蘇揚：憂患意識及現實主義精神的關懷與擔當——讀閻雪君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

憂患意識及現實主義精神的關懷與擔當

——讀閻雪君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

閻雪君先生的第6部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由中國金融出版社2017年5月出版。評論界評價他的小說風格樸素、自然、清新，具有濃郁的鄉土氣息、深厚的大地情結和鮮明的金融特色。的確，《天是爹來地是娘》是一部關係到國計民生及金融扶貧的鄉村題材巨制，比他過去創作的《今年村裡唱大戲》、《桃花紅杏花白》、《面對面還想你》結構更宏大，內涵更豐富，思想更厚重。

1.小說的民族性和地域特色

《天是爹來地是娘》反映的是黃土高原周邊的風土人情和貧窮、閉塞、落後的窯村生活。小說以京城金融幹部、清河縣掛職副縣長金煒明前往香水溝村定點扶貧為主線，展開故事情節，描寫了清河縣香水溝村村民在農村集體資產及水土嚴重流失情況下的艱難生存狀態以及基層金融幹部幫扶香水溝村農民脫貧致富的可歌可泣的感人事迹。

《天是爹來地是娘》顯示了自然、建築、民俗、語言、民謠等地域特色，是對黃土高原文化元素的繼承和發揚，蘊含原生態美、粗獷美、韻味美、民俗風情美。

2.小說體現憂患意識及現實主義精神的關懷與擔當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這是北宋著名理學家、「關學」創始人張載的名言，我覺得恰恰適合《天是爹來地是娘》的主題意旨。閻雪君先生是從山西大同農村走到京城的金融幹部和作家，貧窮落後的鄉村就像一塊胎記烙在他的身上，正是這種割不斷的血脈親緣，才使他對那片土地愛得真切與深沉。他經常利用假日回家鄉探望父老鄉親，與他們同吃同住，幫扶貧困家庭和學校，對農村體制改革中出現的一些問題深表憂慮。小說中的一些故事大多數是他的所見所聞，所以，他能以極大的悲憫之心搜集與整理那些土得掉渣的方言、俗語、民謠，包括老百姓日常的嬉笑怒罵，並主動視為自己的文學語言，通過文學作品反映現實生活。

在中國小說界，擅長寫鄉村題材的作家很多。然而，閻雪君先生是首位在文學作品中提出和描寫農村集體資產流失問題的作家。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講述的是社會轉型時期一段農村發展史，對香水溝村水利機井拍賣、土地承包、集體資產被村幹部和地方富豪瓜分佔有而引發的矛盾與衝突、死亡與生存、美麗與醜陋給予了真實的披露，充分表現了作者的憂患意識和現實主義精神的關懷與擔當。

3.信天游增添了小說的藝術魅力

香水溝村地處黃土高原，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農民以天為父，以地為母，在貧瘠的田地上繁重而單調地耕作，他們與外面的世界幾乎沒有交流，信天游成了他們向天向地傾吐喜怒哀樂的說話方式和精神寄託。這些泥土裡長出來的民謠，不需要舞台和觀眾，香水溝的村民走到哪裡唱到哪裡，隨時與天地喊話，他們苦悶唱，高興唱，孤獨唱，飢餓唱，戀愛唱，調情唱，生唱，死唱……

毋庸置疑，信天游給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增添了無限魅力，把這座大廈裝扮得金碧輝煌。《天是爹來地是娘》共47個章節，五十多首信天游貫穿始末，每一首都與人物命運相連，與故事情節相連，展示形形色色的生活內容和感情關係，豐富而又生動。它們有的高亢、空曠，有的蒼涼、悲壯，有的哀婉、凄然，有的熱烈、輕快……

信天游作為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的藝術表現手法，它的感染力與抒情性是對小說的渲染和鋪陳，使這部巨制更加接地氣，更加淳樸厚重，更加震撼人心。

4.內外矛盾對小說情節的推波助瀾

《天是爹來地是娘》主要描寫了三方人員，分別是基層金融機構、地方權勢、香水溝村農民。這三方人員呈膠粘狀態，既密不可分，又有大大小小的矛盾與衝突。而且，各自內部又有「內鬼」，存在明爭暗鬥。

比如，清河縣農村信用聯社副主任袁生貴與清河縣農村信用聯社主任陸正之間的明爭暗鬥，香水溝村支書賈英才與香水溝村村民劉告狀、陸占春、燕百合等人的矛盾，香水溝村二龍煤礦礦長郝利仁搞民間非法集資，發放高利貸，與基層金融機構、香水溝村農民之間的衝突等等。

這些矛盾和衝突使金融機構、地方權勢及香水溝村農民的內外關係變得複雜微妙，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製造了故事的懸念。

同時，矛盾又是惡的源泉，影響著人物的命運，從而推動小說情節的縱深發展。

5.小說為小人物立傳

讀完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感覺它就是一曲蕩氣迴腸的信天游，是為大地上的小人物立傳。這些小人物的人生充滿辛酸、悲苦、艱難與血淚，但依然頑強、歡樂，依然有夢想和希望。

小說重點描寫了基層金融幹部和香水溝村民，他們有的因公被害，有的絕望自殺，有的獲罪被捕。其中，石頭和李勝利的命運無不令人感嘆唏噓。

香水溝鄉信用社主任石頭是一個值得農民信賴的、具有幹勁和愛心的年輕基層金融幹部，他為帶領香水溝村民脫貧致富，得罪了一些惡勢力，被人誣告陷害。在個人生活上，他為了幫助青梅竹馬的戀人田改梅全家擺脫困境，竟然頂著壓力，放棄與公社主任女兒的婚姻，心甘情願到田改梅的窯洞拉邊套。而一些不法分子趁機將金融機構作為發財致富的目標，他們不是騙取貸款，就是攔路搶劫。意料不到的是，石頭為扶助受災群眾，連夜收貸，在送款的路上遇害，卻不能被上級部門定為英雄，結果引起香水溝村民的憤慨，他們自發地為他開追悼會，為他送葬與配陰婚。

香水溝村村民李勝利是一個典型，也是一個「異類」。他全身綴滿毛主席像章，隨時隨地用毛主席語錄「治理整頓」。他是毛澤東思想的忠實捍衛者和執行者，他以為他的「治理整頓」是實際有效的，是高於一切權力法規的。於是，他放棄了自我保護，放棄了親情和愛情，嚴肅認真地「治理整頓」，似乎已到了「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境界。他不苟合，不妥協，特立獨行，一意孤決，被人們看成「瘋子和神經病」。這樣的人結局註定是悲慘的。所以，當一夥文物販子強行扳斷他的雙手，使他虔誠供奉的毛主席的大瓷像從他自己的手裡摔碎時，「他的靈魂像一縷青煙被颶風吹散。」

李勝利的死令那些平時被他「治理整頓」得心驚肉跳的人獲得安寧，應該是大快人心的。然而，「原來除了親朋好友來祭拜李勝利，村裡幾乎是全村人出動，都祭拜他。特別是還有來自縣城的許多人，都自發來祭拜李勝利，這可讓許多人沒想到。」「魏仁也從北京趕回來，他特意到明登天府大院里，把金煒明叫上，一起祭拜李勝利。」「不知道為什麼，魏仁領著金煒明一起在李勝利的靈前跪下，還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實實在在地嗑了三個頭……」

毋庸贅述，讀者也能明白閻雪君先生花費大量筆墨塑造這個人物形象的良苦用心了。

6.靈與肉交織的眾生相

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就像一台露天大戲，我繪製了一張《天是爹來地是娘》人物關係瀏覽表，有名字的竟達七十五人，許多無名氏未列其中。這些人物身份、輩分不等，他們雖然生長在同一片土地上，但人生觀、價值觀各不相同，性格與命運也不相同，既相互牽連，又彼此獨立，似乎每個人都可以看成主角，又都不是主角。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靈與肉交織的眾生相，淳樸粗獷的原生態，使得小說的故事情節更加曲折離奇，香水溝村農民的形象栩栩如生，展示了一幅活色生香的鄉村風情畫卷。

越是貧窮的地方，越是衍生無節制的性事和野淫，女人的陰道成了種人的生財之「道」，於是，香水溝村的許多嬰孩被轉送與販賣，人物的身世撲朔迷離。

這些靈與肉的關係中，也有別的情況。例如：村民徐建蘭為了兩個兒子不被活活餓死，與大隊看山藥窯的光棍兒馬戶在糧倉里瘋狂偷情做愛。由於孤獨空虛，羅鍋馬叫驢與留守的村婦張桂花明鋪暗蓋。外出打工的田炳義與賀果枝做了「露水夫妻」，留守的唐麥穗與郝月娥「臨時搭檔」。開「小媳婦飯店」的宋小蝶與煤礦專管工程的負責人廖大同、開皮包公司的賀富貴與趙壯的老婆吳麗娜之間的皮肉生意。

發財夢，暴露了人的劣根性，窮怕了的香水溝村民，她們不惜交換肉體，墮落到醜陋污濁的惡俗之境。

然而，作者還是懷著仁厚之心，對那些掙扎在貧困線上的卑微靈魂發生的調情、野合、性事都抱以寬容與理解，特別對一些被迫拆散的戀人深表同情和憐憫，例如，李勝利與上官雲、陸占春與池連花、田改梅與石頭、田改竹與趙壯等等。

閻雪君先生的長篇小說《天是爹來地是娘》寫的是金融扶貧。京城金融幹部、清河縣掛職副縣長金煒明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香水溝村民對他的身世心照不宣。在老知青魏仁的眼裡，金煒明是回香水溝報恩了，而他與田春燕的私生子華正茂是回香水溝報怨了。不一樣的人生觀與價值觀決定不一樣的人生道路，而不一樣的家庭關係也會造成不一樣的結局。陸正是個清正廉潔的金融幹部，但誰能想到他的老婆背後收了包工頭一尊金佛像呢？

這真是唱不完的信天游，唱不完的農民生活。

閻雪君：《天是爹來地是娘》，中國金融出版社，2017年5月版，第346頁。

閻雪君：《天是爹來地是娘》，中國金融出版社，2017年5月版，第347頁。

閻雪君：《天是爹來地是娘》，中國金融出版社，2017年5月版，第347頁。

閻雪君：《天是爹來地是娘》，中國金融出版社，2017年5月版，第347頁。

閻雪君：中國金融作家協會主席、中國金融文聯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全委會委員，兼任團中央中國青年志願者服務協會宣傳工作委員會副主任。已發表文學作品360多萬字，其中發表與出版長篇小說《原上草》《今年村裡唱大戲》等5部，發表中短篇小說、報告文學為、戲曲劇本70多篇（部）。

蘇揚：本名韓芝萍，中國金融作協會員，江蘇省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揚州市文藝創作研究會理事及詩歌創作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大量作品散見《詩刊》《詩選刊》《星星》《奔流》《中國詩人》等全國報刊，有百餘篇詩文在香港、澳門、菲律賓、美國、加拿大等地發表，入選《星星?散文詩》「2014當代女詩人特別專號」、《詩選刊》「2016年女詩人專號」及幾十部重要詩歌選本，多次獲獎，著有詩集《鏡像》、散文詩集《青鳥》和《蘇醒的波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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