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最新 07-04

文／塵間紅葉

「在中國人心目中，家是代代傳承，血脈相連的生活共同體，是甜蜜，溫暖，輕鬆的避風港。家，是我們的心靈港灣。家，不止是一座房子，某個地域。家裡有親人，家中有親情。她激勵我們奮鬥拼搏，讓我們的心靈有所依靠。」

春節過後，我一直計劃著帶孩子回一趟老家。十幾年了，只有在他三歲那年跟姥姥姥爺回去住了一宿，待了兩天。而我也已經又是四年沒回去了。這個計劃自然是瞞著父母的，他們極力反對。

家中還有誰惦記著我，有令我牽掛的人嗎？

最疼愛我的爺爺，也去世三年了。他具體哪天走的，我不知道。死訊，他們瞞著我。父親病重住院後，母親偷偷告訴了我。而我沒臉更沒機會去見他一面，只是到他的墳頭，痛哭一場都不可以。

把回家的想法，與深知我們家上一輩恩怨的老同學提及，他沉默不語。第二天一早，聯繫我，說想了很多，也不贊成我回去。家中長輩都不知情，如此偷偷摸摸總是不好。即使回去，也會心亂如麻。本來平靜的生活盡量減少不必要的波瀾。珍惜眼前的幸福生活，少一些煩惱。

明明知道他是為了我好，還是心裡難過的要命。我終究是個沒有家的人，如一葉浮萍，沒有根。「少小離家老大回」，離家十幾年了，只是四年前回去了一次，與爺爺奶奶，叔叔鬧得不歡而散。因為他們怪我，帶著父母離開家，丟下他們，去了外地生活。

那時孩子尚小，房貸，生活工作的重重壓力，幾乎令我喘不過氣來，我真的怨恨過他們，做為親人，沒有在我最艱難的時候，伸手幫我一把，而是層層阻撓，各種分歧爭端。

我心灰意冷，整整十年里，不曾提及也不願想起，老家，親人。在心理上，我情願自己沒有家，沒有親人。也許只有這樣心中充滿怨恨，才能令自己學會堅強，一路向前，不再回頭。

懷著孩子，我渴望回家探親。那年趕上非典，回去的路一直封著，還有各種檢查隔離。最終在家人強烈的反對下，沒有成行。我以為總會有機會，回去一趟，好好地跟親人朋友師長同學，說一聲再見。不曾想到，一別竟是十年。孩子出生後不久，父母搬來和我一起生活。也因此與爺爺奶奶徹底鬧翻了。

家成了我心中的傷和痛，我如同一個聾子和啞巴，對一切的過往閉口不言，只知道埋頭幹活，低頭趕路。因為我有不得不拚命的責任，也有必須守護的至親至愛。

脆弱被層層包裹，我奮力奔跑著大聲說笑，在所有人面前是個陽光明媚的人，不會哭。再苦再累也咬牙忍著，再痛再難也不對人傾訴。我苛刻地要求自己，一味地偽裝。沒有人識破我，更沒有人懂我，即使最親近的家人。

那時我對於父母也有著深深的誤會和懷疑，不滿18歲離家，一個人獨自在外六年，經歷失業失戀，居無定所的日子，那顆柔軟的心早已千錘百鍊，即使渴望著愛與溫暖，我也遺忘了怎麼表達。總是用最簡潔明了的語言，掩飾感動和親近。

人後的自己，總把傷痛擴大到無限大，幻想自己是哪一部電影里的悲情女主角，置於絕地逢生。對於自己在意的某些人或事，表現的無所謂，越在乎越不敢握在手裡，怕失去，更怕捧著一顆心再一次受委屈。

當同學告訴我，老家的房子拆遷了，一點也看不到原來的模樣。我心裡竟暗暗舒了一口氣，覺得真的該說再見了。有一天夜裡，夢到我走進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小院，是爺爺家。我沒有見到他，嬸子在天井裡，說不認識我。

原來直到現在，我還是不肯原諒她對我的欺騙和輕視。我從沒有怪過叔叔，能想起來的是，母親曾對我說過，小時候我又白又胖，他又黑又瘦，抱著我累哭了，那是他僅僅九歲。

四年前回家，他扣下了我為父母辦戶口的介紹信。面對他的質問，我沉默不語。心疼他如同自己，他如此對我，是為了自己的父母，而我亦然。我們都有自己必須守護的至親至愛，不得不堅守的陣地。

我希望可以與他和解，以心換心，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他固守著自己的得失，著重的也是自身的利益。親人之間，根本沒有道理可講。身在這樣一個傳統封建的大家庭，有時候真的令人窒息。這也是多年前，我拚命逃離家的根本原因。

親情因為距離而疏遠，親人亦成陌路。家中沒有親情和溫暖，只剩下一具空殼。我們對於不能回到的過去，常常懷念，其實不是不想忘，而是需要放下。背負著那麼多，心不大，裝載的悲傷越多越無法再擠得下快樂。人與人之間最近的距離，是寬恕。寬恕別人對自己犯的錯，放下自己的執念，才能重新收穫幸福。

而我真正懂得和放下，獨自走了整整二十年。從厭家，離家，失家，想家，回家，一段不斷尋找發現自我，療愈，成長的心理歷程。不再偽裝掩飾真實的自己，把傷疤揭開坦露在陽光下，心理的陰暗面無處躲藏。當能夠把過往與人輕輕談起，我找到了一個情感的出口，把所有悲傷泄盡，身上背負的遺憾和責任，變得空空蕩蕩。「苦日子到頭了，只剩下甜。」

我是在一個平凡的日子裡，收到了一份遲到了二十年的問候。開始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有人偷偷愛著你」。即使你是那麼孤單，如此平凡。

一直以來，我以為自己丟失了家，沒有人懂我的心，可當一個人跟你說起你曾經歷的一切，他都看在了眼裡。雖然不能感同身受，卻默默地為你心疼。那一刻覺得，曾經所有吃過的苦，都值得了。

我的世界從此變得明朗，心中的那塊缺口慢慢癒合。對於父母和老家的親人，心生出柔軟。以前的不滿和怨恨，煙消雲散。他們不是抱著過往念念不忘，而是沒有更多的未來。這輩子能緊緊抓住的，能支撐著他們好好活著的，也僅剩那點念想。多想好好愛他們，在以後的每一天里。

父母身在何方，我心在何處。

也許有一天，我會悄悄地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即使遇不到想念的人，我也要默默地行走。那是我與自己的青春和傷痛告別，我一直在心裡耿耿於懷的一個儀式，那也是與過去的自己說再見。

沒有遺憾，沒有失望，沒有不甘，因為我已經把家放在了離心臟最近的地方。從心，就會遇到幸福。

簡小妹出沒

本文是簡書心理專題徵文【從心，遇見幸福】入圍獎作品喲～主持人姍姍（簡書ID：樂小魚UFO）將於周二晚上10點連線42號作者塵間紅葉《家在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一起來聽聽作者的故事吧～

【簡小妹推薦】

-簡書-

國內優質創作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