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主家殺死奴婢該當何罪？

我們都知道，古代存在奴婢制度。那麼在古代，要是主家殺死一名奴婢，會不會被問罪呢？

先來看宋朝的法律。《唐律疏議·斗訟律》「主毆部曲死」條規定：「諸主毆部曲至死者，徒一年。故殺者，加一等。其有愆犯，決罰致死及過失殺者，各勿論。《疏》議曰：主毆部曲至死者，徒一年，不限罪之輕重。故殺者，加一等，謂非因毆打，本心故殺者，加一等，合徒一年半。其有愆犯，而因決罰致死及過失殺之者，並無罪。」

照此法條，在唐朝，主家毆打奴婢致死，只會被處以徒一年的輕刑；故意殺死，也不過是徒一年半；過失殺死，或者奴婢有錯受責罰致死，則無罪。這是因為，唐朝還實行中世紀式的賤口奴婢制度，奴婢如同畜產，是主家的私人財產，跟牛馬豬羊沒什麼區別。主人可以將奴婢牽到市場賣掉，也有權對奴婢進行刑罰，即使不小心打死了，也不用負法律責任。

入宋之後，法律還保留著類似的規定：主人對於奴婢擁有懲罰權，如果主人對犯有過錯的奴婢施加責罰而致其意外死亡，可免於追究刑事責任，見《宋刑統·斗訟律》「主殺部曲奴婢」條：「其有愆犯決罰致死及過失殺者，各勿論。」這一法條完全抄自《唐律疏議》。

不過，宋時，中世紀式的奴婢賤口制度已經趨於瓦解，多數奴婢不再屬於賤戶，而獲得了自由民的身份，她們與主家的關係，也不是人身依附關係，而是經濟意義上的僱傭關係。為了跟從前的賤口奴婢相區別，我們將宋代的這部分奴婢稱為「僱傭奴婢」。

宋真宗天禧三年（1018），大理寺提議參照《宋刑統》的「主殺部曲奴婢」條，補充關於僱傭奴婢的立法：「自今人家佣賃，當明設要契，及五年，主因過毆決至死者，慾望加部曲一等，但不以愆犯而殺者，減常人一等，如過失殺者，勿論。」 這一立法獲得批准。也就是說，主家毆殺有過錯的僱傭奴婢，將比照毆殺賤口奴婢罪律，罪加一等。按《宋刑統》，「諸（賤口）奴婢有罪，其主不請官司而殺者，杖一百」，加一等即是「徒一年」；無故毆殺僱傭奴婢，按罪減常人一等論處。常人相毆致死，依律當絞，減一等即處以流三千里刑；過失殺死僱傭奴婢，則不追究刑事責任。

法律對奴婢生命權的保護儘管比之前略有提高，但我們若以現代文明的標準來看，肯定無法滿意。要等到北宋後期，賤口奴婢制度徹底瓦解，奴婢的生命權才獲得完全之保護。

根據宋徽宗建中靖國元年（1101）的一道敕文：「主毆人力、女使有愆犯，因決罰邂逅（意外）致死，若遇恩，品官、民庶之家，併合作雜犯。」 我們不難知道，在北宋後期，僱主（不管是品官之家，還是民庶之家）如果因為處罰有過錯的「人力」、「女使」（宋人對僱傭奴婢的稱呼），導致其意外死亡的，將按雜犯論處。所謂「雜犯」，是指除了犯「十惡」、「故殺人」等嚴重罪行的死罪，按《宋刑統?名例律》解釋，「其雜犯死罪，謂非上文十惡、故殺人、反逆緣坐、監守內奸、盜、略人、受財枉法中死罪者」。

換言之，僱主若毆殺有過錯的奴婢，將可以判處死刑 。

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到歷史的進步：跟唐朝的賤口奴婢再比，宋朝的僱傭奴婢更像是一個人，而不是主家的畜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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