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潮：歐盟對特朗普出席G20峰會前景甚感忐忑

文|孫海潮 盤古智庫學術委員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基金會 歐洲研究中心主任

德國對本屆峰會前景不感樂觀

美國總統特朗普繼5月25日出席布魯塞爾北約峰會之後，將於7月7-8日赴德國漢堡出席第12屆G20峰會，第二次踏上美國戰略盟國最多的歐洲大陸。

特朗普是與歐洲盟國關係最差的美國總統。2003年小布希入侵伊拉克遭到法德為首的歐盟數國堅決反對，歐美爆發首次激烈衝突，歐美關係降至歷史低點，歐盟內部陷於分裂。這次則是因特朗普全面否定歐盟而導致歐美關係全面惡化。有人將此與當年蘇聯東歐集團瓦解相類比，但這次是西方陣營內部出現問題，是西方本身矛盾激化所致。

歐盟本以為特朗普就任後會把競選承諾置諸腦後，孰料竟然「說話算數」。歐盟寄希望於特朗普歐洲之行與美重歸於好，孰料竟然「登門討債」。歐盟「滿心希望」特朗普像歷任總統那樣重申對盟國的安全承諾，孰料不但避談北約共同防禦條款，還當面要求盟國立即增加軍費，否則「後果自負」。歐盟視《巴黎氣候協定》為歐美髮揮引領世界反氣變運動的旗幟，孰料美國卻「說退就退」。歐盟一體化的終極目標是自由貿易並對自由大市場引為驕傲，孰料特朗普不但不重啟歐美自貿協定談判，還要重新審議與盟國的雙邊貿易協議，更揚言將不再遵守世貿組織規則。本屆北約峰會和G7峰會是歷屆成果最少而爭吵最烈者。

特朗普所為使歐盟「惱羞成怒」。默克爾稱歐美互信業已結束，現在誰也別想著依賴誰，歐洲必須自己掌控命運，歐盟已「不屑於」同美國計較，將領導反氣變鬥爭。馬克龍則稱特朗普「對美國和世界都犯下了錯誤」，「美國背叛了世界」，法國將擔任反氣變「先鋒」，「要使地球重新強大」。

歐盟對美仍寄予希望，德法等國已允諾增加軍費，德國在貿易問題已對美關切予以照顧，但美歐間矛盾並未緩解。在此情況下，特朗普又要到歐洲來了。歐盟並不認為特朗普會改變主意，默克爾對本屆G20峰會前景不感樂觀，頗有擔心北約和G7峰會結果重演之慮。

6月29日，默克爾在議會講話中談及G20峰會情況，說當前任何國際性挑戰都已跨越國界，有人希通過保護主義和孤立主義解決全球性問題，必會犯下巨大錯誤。G20領導人應清楚為整個地球所擔負的責任。歐盟將更加堅定地與氣變鬥爭，《巴黎協定》不容談判。德國外長加布里爾說，德國沒有反美戰略，倒是美國制定了反歐反德戰略，「故意破壞」。德國將在氣候和貿易問題上尋求與中印合作。默克爾還分別會晤法英領導人，統一立場，並對記者說本屆G20聯合宣言的起草進程「極為艱難」。歐洲輿論稱，本屆G20峰會可能會是歷屆衝突最為激烈的一次。

另外，俄羅斯與歐美關係已處於勢不兩立狀態，土耳其與歐美關係波瀾起伏。埃爾多安要求出席峰會期間向旅德土僑講話和多帶警衛遭拒，是埃在修憲公投前派員赴德講演遭拒而怒斥「納粹所為」的又一危機。這些都為G20峰會前景蒙上陰影。

特朗普離間法德關係取得效果

默克爾赴美「當面」向特朗普祝賀遇冷。當著記者的面，特朗普愣是轉過臉去，對默克爾「記者要咱們握個手留影」的請求裝聾作啞一臉不屑，大有「我就看你是個女的」，「才沒有……」的意味。

特朗普認為，美國花大錢出大力贏了冷戰，卻讓德國得了大便宜，成為最大贏家。德國政治上實現了國家統一，進而成為歐盟「盟主」，金融和經濟上獲益更多，美國卻深受德國商品傾銷之害，特朗普因而怒稱「德國最壞」。特朗普批評歐盟難民政策為害甚深實指德國，指稱英國脫歐是大好事還會有其他國家仿效，也是說給德國聽的。美國對俄制裁措施涉及德國公司，特別是能源管道「北溪」項目，德大為不快。羅斯特朗普出席北約峰會期間故意不與歐盟的「實際領袖」默克爾會晤，卻專門與法國新任總統馬克龍工作午餐，除卻「握手較勁」的好戲，總體氣氛「熱情友好」，頗有鼓勵馬克龍與默克爾分庭抗禮之意。

在美國壓力下，聯合國明年的維和預算減少7%近6億美元，美國說目的尚未達到，目標是壓縮13%以上10億美元。歐盟深感不安，德國反應最烈。

馬克龍提出與薩科齊和奧朗德外交切割，轉而執行「戴高樂—密特朗外交」的設想，主要特徵是以利益取捨，雖在基本原則和民主價值觀上仍堅持西方立場，但以務實主義態度在大國間玩平衡，「即使表達分歧也要不失禮貌」，以便與世界各方都能說上話，以收冷戰時期的左右逢源之利。

在美歐聯手對俄制裁之際，因不好邀請普京進行正式訪問，法俄商定在凡爾賽舉辦彼得大帝訪法暨兩國建交300周年聯展之機舉行兩國元首會晤。馬克龍對普京在法國總統競選期間接待極右翼領導人勒龐女士，以及盛傳俄干預大選一事僅做口頭表態。評論稱馬克龍在與普京會談時「態度堅定而嚴峻」，會談氣氛緊張，但卻以古代皇家與現代隆重相結合的儀式款待客人。

馬克龍對特朗普退出《巴黎氣候協定》持強烈批評態度，宣布將赴聯合國宣布建立世界環境公約，在法國電視講話中用英語強調要「讓地球重新偉大」（Make our planet great again），使他在全世界包括美國贏得美名。馬克龍邀請特朗普出席7月14日國慶閱兵，特朗普在認真研究「可行性之後張開手臂接受」，美國士兵方隊也將在香榭麗舍大道接受檢閱，以紀念一戰中法美士兵共同作戰100周年。馬克龍對特朗普出席國慶閱兵式感到高興，這既體現了法美關係的歷史淵源，又著眼於創造一種新型的對美關係。

法國同時與俄美拉上關係，被稱為「馬克龍外交」的勝利。

6月29日，馬克龍、默克爾與荷蘭首相魯特在柏林舉行聯合記者會。馬克龍對美的態度明顯有別於默克爾。馬說雖然與美國有分歧，在氣候和貿易問題上的分歧最為突出，但不應「孤立美國」。「歐美關係是長期的關係，在很多方面積澱深厚。我們應該容許分歧。」在回答有關本屆G20峰會將會進展不順的問題時，馬克龍說「孤立某個國家沒有意義」。歐洲在非洲和中東反恐，軍事合作和防務問題上都離不開美國。

馬克龍強調法國的外交重心仍在歐盟，首先是要恢復法德軸心對歐洲建設的主導作用，重現法國對歐盟的政治領導作用，不會再像奧朗德那樣聽命於默克爾了。德國外受美國壓力，內受大選情勢和難民及安全危機困擾，對法國不得不有所依仗，默克爾的行動能力受到較大牽制。

一周後的G20峰會將在這一形勢下召開。歐盟和德國對峰會前景甚感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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