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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傳》鄧倫飾演的風流太子蕭策結局是這樣的!

看完《楚喬傳》原著,最喜歡李策(電視劇中叫蕭策),最心疼的也是他……

他很有意思,在《楚喬傳》中是一個大配。玩世不恭,混世魔王的出場,慢慢一點點揭開他的身世和性格之謎,他看似放蕩不羈,留戀美色,心中卻有無法訴說的苦楚和那份沒有說出的愛意,玩世不恭的假象之下是一顆藏著理智而孤寂的心,他的避世之心,是一種大智慧。

李策,他對楚喬的愛半遮半掩,更理智一些,委婉一些,透著深深的眷戀。他沒有想得到楚喬,只希望楚喬好,他守著楚喬,護著楚喬,知道她是鷹,不去牽絆她,在她哀莫大於心不死之時,頂著舉國上下的壓力去救她。臨終之際,他信任她,將舉國上下交於她手。在世之時就為他置辦嫁妝,盛世之禮。他們,勝似親人,堪稱摯友,更為知己。

這個不被自己母妃愛著的太子&皇帝;這個在新婚之夜親眼看見太子妃自殺的太子&皇帝;這個有著狐狸眼愛穿紅衣的太子&皇帝;這個一直默默守護著楚喬的太子&皇帝;最後卻被自己的母后刺下了致命一刀,悲涼的死去,留下一片孤寂的宮殿,讓人由厭生憐。

他說:"我們都是命運手下朝生暮死的蜉蝣,倉促之間,便隱現數十年崢嶸冷熱,喬喬,但願你能走得出去。"

以下來自《楚喬傳》李策(Ps:電視劇里叫蕭策)結局篇章節選,很悲傷……

作者:瀟湘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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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李策遇刺

有天晚上,楚喬正在睡覺,突然感覺似乎有人在看她,她剛一睜開眼睛,於黑暗中坐起身來,頓時就落入一個堅硬的懷抱中。

男子的氣息很熟悉,呼吸有些低沉,一下一下噴在她的脖頸上,帶著一絲濃厚的酒氣。他抱得那麼緊,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樣,幾乎將她弄痛了。她沒有掙扎,透過冷冰的衣衫,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寂寞和痛苦,她輕輕地伸出手來拍著他的背。

月光凄迷地照在他們身上,男子的衣衫以赤色線綉出細細的龍紋,那絲線那麼細,好似要融進那一重重的明黃之中,隱約的一脈,像是滲了血的手腕。

漸漸地,李策鬆開了她。 楚喬小心地問:「李策,你將我當成她了嗎?」 李策一愣,轉過頭來看著她,微微揚起眉。

楚喬突然有些局促,似無意中撞破別人秘密的孩子,輕聲說道:「我聽下人們說的,以前,芙公主就住在這裡吧?」

李策定定地看著她,目光那般深遠,像是幽幽的古井,含著清澈的深意。 那時的楚喬,也許還無法理解他的眼神,只覺得被他看得很不舒服。 「呵。」李策突然輕笑一聲,然後又用拉長的腔調懶洋洋地說,「芙兒的身材可比你好多了。」

那天晚上,李策離開宓荷居就去了茗貴妃的柔福殿。他剛走出大殿,楚喬就見几上有一物光華剔透,正是李策的玉扳指,她連忙跑到窗口大叫道:「李狐狸!你的扳指!」 李策回過頭來,沖著她燦爛一笑,月光下笑容俊美得令人目眩。「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明日再來取!」說罷,就向著柔福殿的方向去了。

楚喬握著那隻扳指,使勁瞪了一下這個胡鬧的皇帝,轉過身去的時候,腳趾不小心踢在一處凸起的門檻上,錐心地疼。她皺著眉坐下來,只見腳趾竟然流了很多血,把潔白的睡裙都給染紅了。

她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絲慌亂。

大約四更天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來,楚喬心裡隱隱有些不安,本就沒睡實,騰一下坐起身來。正好梅香和秋穗急促地跑進殿來,人人面色蒼白,仿若死灰般說道:「陛下遇刺了!」

嘭!黑夜裡,那隻瑩白的玉扳指突然掉在地上,卻並沒有摔碎,只是磕掉了一個角,順著光滑的地板,遠遠地滾去。

她趕到儀心殿的時候,整個大殿外已是一片痛哭聲,整個太醫院都在殿外候著,幾名老資歷的太醫聚在裡面,只見一盆盆血水不斷被端出來,像是尖銳的刀子一樣,深深刺入骨髓,狠狠地疼著。

秋穗說李策是晚上宿在茗貴妃殿上的時候被刺的,傷人者是一名年邁的老太監,自稱洛王爺是他的恩人,得手後還沒等侍衛追問,就咬舌自盡了。

楚喬緊緊握著拳,這個時候,她是不能進入內殿的,連在外面跪哭的資格都沒有。她疑惑地皺緊了眉,先不說柔福殿禁衛森嚴,李策左右都是一等的護衛高手,一個來歷不明的老太監怎麼能混進內殿並且刺殺得手?就說李策本身的身手,也絕不會讓陌生人輕易近身而毫無察覺的。

她遠遠地望去,只見在大殿正前方的一個小廣場上,一名衣衫單薄的女子正孤單地跪在那裡,鬢髮凌亂,因為背對著她,所以看不清面容。 秋穗說,那就是茗貴妃,從開始到現在一直跪在那兒。

就在這時,大殿的門突然打開,孫棣帶著一眾忠心的臣子迎上前去,緊張地問道:「陛下的傷勢如何?」 為首的一名老太醫擦了一把額角的汗水,說道:「陛下性命無礙了,只是還需要靜養。」 此言一出,那些嬪妃同時放鬆地大哭出聲,就聽廣場那邊,那名茗貴妃身子一軟,昏倒在地。 「孫大人,陛下要見你。」老太醫說道,目光隨即轉了一圈,看到楚喬後突然說道,「還有這位姑娘。」

一時間,所有曖昧詭異的目光全都凝聚而來。楚喬深吸口氣,面色沉靜地走上前去,和孫棣打了聲招呼,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進了大殿。

大殿里密不透風,滿是厚重的藥味。孫棣先進去,過了好久才出來,對楚喬說道:「陛下精神不好,長話短說。」

「明白。」楚喬點了點頭,走進內殿,穿過層層垂幔,李策就躺在那張幾乎稱得上是巨大的龍床上。

他的氣色的確很不好,楚喬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一臉死灰,眼窩發青,嘴唇幾乎毫無血色。他定定地看著她,目光似乎有些獃滯。就在楚喬開始驚慌之際,他卻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聲音沙啞語氣卻輕鬆地說道:「嚇死你們。」

時光回溯,歲月剎那間紛涌倒流,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初相見的那一日,年輕的太子被她從馬上拽下來重拳相向,打得鼻青臉腫,他一邊「哎喲哎喲」地慘叫一邊對著她露出古怪的笑來,像是一個沒心沒肺的登徒子。

「李策。」她顫聲叫道,只見一道深深的刀口橫在他胸前,只要再偏一寸,就能刺破心臟了。她後怕地看著他,頭皮發麻,想去抓他的手,卻又不敢,只是反覆地說:「沒事了,慢慢養著。」

「原本,」李策斷斷續續地開口,「原本想這幾天親手給你準備嫁妝的,這下,要便宜孫棣那傢伙了,不知道……不知道他會不會貪污。」

楚喬強顏歡笑,柔聲說道:「你放心,我去看著他。」

「嗯。」他似乎很累,只說了這幾句話臉色就更白一分。

楚喬連忙說道:「你先睡吧,不要再說話了。」

「喬喬,在旁邊陪著我吧。」

「好。」楚喬連忙點頭,「我哪兒都不去,我就在這兒陪著你。」

李策沉沉地睡了過去,其間太醫曾來為他換了一次葯。楚喬親眼看到那個傷口,對他受傷的疑慮更深了,只是現在還不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

三天之後,李策的傷勢有了好轉,臉色也好看許多。

這天上午,楚喬正在內殿為他打扇,忽聽外面傳來一陣喧嘩,她揚眉看去,秋穗匆忙跑進來,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太后回宮了。」

楚喬一驚,連忙走了出去。

還沒出儀心門,就見太后的鳳駕迤邐而來。她給太后請了安,一路跟隨著又回到了儀心殿。侍女撩開帘子,太后一身樸素的青色單衣,楚喬抬起頭一看,不由得心下一驚,不過是幾年不見,太后卻好像變了個人一樣,蒼老得不成樣子。滿頭白髮,皺紋深深,一雙眼睛幾乎凹了進去,通紅一片。

她一下轎,眼淚就流了出來,悲聲問道:「皇帝?皇帝怎麼樣了?」

(二)李策被母后刺下致命一刀

「啟稟太后,陛下已經無礙,只需要靜養。」

太后一邊流淚一邊罵道:「你們這幫奴才,到底是怎麼伺候的?若是皇帝有一點事,你們都給我陪葬!」說罷,就往儀心殿走去。

奴才們嚇得全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

沒有人敢攔太后的駕,楚喬跟在後面,一路進了儀心殿。李策此時仍在睡,太后一看到他,眼淚就掉了下來,顫巍巍地靠上前去,似乎想要去摸他的臉。

一名太后身邊的宮女走到楚喬面前,皺眉說道:「你是何人?為何在這兒?太后來看皇上,其他閑雜人等立刻迴避。」

梅香眉頭一皺,正想說話,楚喬伸手拉了一下她的衣袖,點頭道:「知道了。」說罷,帶著梅香幾人退出了儀心殿。

「小姐?是皇上讓你陪著的。」

楚喬嘆了口氣,說道:「人家母親回來了,我們有什麼理由繼續待在裡面?」 秋穗在一旁說道:「沒想到太后還挺疼皇上的。」

這時,孫棣大人從前面走來,見了楚喬微微一愣,問道:「姑娘怎麼不在儀心殿?」

梅香搶著說道:「太后回來了,把我們小姐給趕出來了!」

「太后?」孫棣聞言頓時一愣,轉身就大步往儀心殿走去,沉聲說道,「是誰接太后回來的?陛下遇刺的消息外面並不知道,太后怎麼會回來?」

就在這時,儀心殿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尖叫聲。孫棣和楚喬同時一愣,猛然推開儀心殿的門,一起沖了進去!

只見太后握著一把匕首,蒼白的臉上滿是殷紅的血,神色凄厲,哪裡還是那個溫和慈祥的婦人。她像個魔鬼般站在窗前,嘶聲叫道:「我殺了你!我殺了你!我要為洛兒報仇!」

楚喬的腦海中頓時一片蒼白,像是極北方的風,呼嘯著橫掃而過。

午後的陽光從大敞的門口照進來,明晃晃的,刺得人眼前一片花白,四周那樣亂,有人在驚呼,有人在尖叫,有人倉皇奔出去宣太醫。侍衛們衝上前去,雪亮的刀子閃爍著銀色光芒,在地上映出一道道白亮的光影。

她站在原地,眼睛彷彿不能承受這樣明媚的光影,熱熱地癢。太陽像是用堅冰所造,照在身上寒森森的,彷彿被浸入冷水,寒氣從指尖冒起,一絲絲地襲上她的手腳、腰身,漸漸覆蓋上胸口,心怦怦跳得厲害,一突一突地彷彿要從腔子里跳出來,喉間又酸又澀,連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

太后一身衣衫已被鮮血染紅,蒼白的臉上布滿病態的瘋狂。她的眼睛明亮且猙獰,被人制住之後也不掙扎,只是用充滿恨意的聲音冷冷地說道:「你們都是畜生,都該死,我殺了他,現在再殺了你,我要為我的丈夫和兒子報仇。」

那一刻,楚喬看到了他的眼睛。

生平第一次,她覺得她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他的心,不像以往的輕佻,不像以往的深邃,不像以往的波瀾不驚難以揣測。那一刻,她清晰地透過那雙幽潭看到了其中的喜怒哀樂,看到了壓抑低沉的脈脈暗涌,看到了如塞外雪原般的皚皚蒼涼。

他就那樣躺在那裡,傷口處的血像是汩汩的泉水,將他淡青色的衣衫染紅。他靜靜地望著他的母親,眼底沒有震驚,沒有仇恨,只有刻骨的疲倦排山倒海地席捲而來,將他俊朗的容顏完全淹沒。

窗外有呼呼的風吹過,晃動著薄薄的窗紙。地上的鮮血蜿蜒流動,密密麻麻的人衝上前去,為他止血醫治,殿外再次響起了宮人們驚慌失措的聲音,一切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啞劇,楚喬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只是獃獃地注視著他的眼睛,冰冷的觸感在自己的皮膚上一寸一寸地爬過去,直到心底。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在燕北高原上的一次圍獵。大雪封山,一隻母狼餓極了,好不容易抓到一隻麋鹿,正在大快朵頤,它的孩子縮在一旁,悄悄地走過去,在那鹿肉上咬了一口。母狼頓時就怒了,揮起爪子抓了小狼一下。小狼被抓傷了,遠遠地縮在樹根下畏縮地望著母親,嗚嗚地叫著,卻不敢再上前。它的眼神那麼憂傷,像是被拋棄的孩子。

有人來拉她,她卻固執地不肯走,腳下彷彿生了根,怎麼也不肯挪動一步。

她突然那麼害怕,血液冰冷,手指都在忍不住顫抖。她不想出去,那些血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害怕出去了之後就再也走不進來了。

越來越多的人聚過來,有人在她耳邊大聲說著什麼,單薄的絲綢不堪這般大力拉扯,發出噝的一聲脆響。她突然極響亮地叫了一聲,一把揮退眾人,往內殿跑去。

「抓住她!」有侍衛大喊,越來越多的宮人向她跑來,她緊張地退後,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冷得徹骨。

「放開她!」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那般沙啞,像是渾濁的風吹過破碎的風箱。李策半撐起身子,胸口是淋漓的鮮血,青白的手指,遙遙地指著她。

「陛下!陛下您可不能亂動啊!」

一連串驚呼聲隨之響起,他身體前傾倒在床上,大口的鮮血從他口中噴濺而出,像是一匹璀璨的錦帛被生生撕裂開。

她如墜冰淵,那麼深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陽光透過窗紙,被篩成一條條斑駁的影子。她站在人群外,看不到他的眉眼臉容,只看見一隻青白的手從被子里垂下來,白慘慘的,沒有一絲血色。

太陽漸漸升到正中,又漸漸西落,一彎冷月爬上樹梢,在儀心殿外灑下一片白亮的光痕,更漏里的沙一絲絲地流瀉,就好像是那具軀體里的生命,緩緩地被抽離出去一般。

一絲哽噎突然自一名滿頭花白的老太醫口中溢出。縹緲的帷帳之後,女子的身影像是一縷青煙,驟然倒下,隔著層層帳幕,她的雙眼渾濁不清,只能看到那一支依稀搖曳的紅燭。

醒來的時候,四下里一片死寂,她恍惚間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然而看到梅香驚喜的臉,她的心卻突地疼起來,鞋子也沒穿,掀開被子就跳下床去。

「楚姑娘呢?」

外面響起了男子急促的聲音,她散發赤足地跑出去,臉色蒼白得像鬼一般。

孫棣看著她,神色突然變得那般凄婉,他靜靜地低著頭,輕聲說道:「陛下要見你。」

儀心殿內沉寂無聲,她一路走進去,穿過層層帷帳幕簾,一直走到他的龍床前,隱約覺得,他似乎要同這座空寂的大殿融為一體了。

她在榻邊跪下,冰涼的手指緩緩伸出去,指尖碰到他的手臂,卻微微一縮,只感覺他的身體比自己還要冷,就像是燕北高原上終年不化的雪、千古不變的冰川。

她的呼吸那麼輕,聲音也像是轉瞬就會飛走的蝶翼,靜悄悄地在殿里響起:「李策,我來看你了。」

他的睫毛微微動了動,然後睜開眼睛,目光幽幽地聚過來,靜靜地看著她,眼神那麼寧靜,似乎隱隱包含了那麼多話語心聲。他艱難地伸出手,對她招了招,淡淡地笑著,輕聲說:「喬喬……」

楚喬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緩緩抓住他的手,只是幾天時間,他竟然就瘦成了這樣,指骨嶙峋。她的喉間含著濃烈的酸楚,哽咽得發不出聲音,眼淚撲簌簌地滾下。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伸出手指,輕輕拭過她冰冷的臉頰,微笑著說道:「別哭啊……」

「都怪我。」她的眼淚一行行地落下,指尖帶著冷冷的凄涼,「我答應過會一直陪著你的,我不該出去。」

李策突然一笑,平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繁複的花紋,上面綉著萬壽無疆的黃金小篆,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整座龍床。他的聲音淡定且平靜,沒有一絲怨憤,「怎麼能怪你,那是我母后,誰……」

他突然劇烈地喘息起來,聲音微弱且無力。楚喬驚得就要找太醫,卻被他牢牢地抓住,手腕上的力量那麼大,幾乎無法想像這是一個重傷的人。

「誰……誰能想到呢?」 是啊,誰能想到呢?

夜裡的風穿過房檐,吹過檐角的鎮獸內部打通的耳朵,發出嗚嗚的聲響。極遠處,宮裡的女人們壓低的嗚咽聲極細小地飄了過來。

「原本想要親自送你出嫁的,現在……恐怕不行了。」

「不會的。」楚喬突然固執地說道,聲音那般大,回蕩在空蕩蕩的大殿上,像是一圈圈飄曳的葉子,她使勁握住他的手,似乎在同什麼人爭搶一樣,「你不會有事的!」

李策看著她,突然虛弱一笑,那一笑好似一根錐子扎入楚喬的心,她是那樣驚慌,眼淚蔓延過臉頰,流進嘴裡,苦澀難忍。

「李策,別走,別走好不好?」

她輕晃他的手臂,像一個孤單的孩子,「你不在了,我怎麼辦?我出了事,誰來幫我?我沒地方住,誰讓我白吃白喝?」

李策眼睛裡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他故作生氣地嘟囔道:「原來,我,就是一個冤大頭。」

多少年了,過去的歲月像是一汪清泉,一絲絲滾過寂寞冷寂的空氣,她無力地看著他,心痛得如同刀子在剜。他聲音淡如湖水,平靜地說道:「我已經派人去通知諸葛玥,會……會有人送你去見他,你,就好好跟他去吧。」

楚喬咬住下唇,他仍舊斷斷續續地說:「以後,別再逞強,別再使小孩性子。」

夜色如同太清池的水,那樣冰涼。他眉心緊鎖,像是被風驚動的火苗,雙眼牢牢地凝視著她。突然,他說道:「喬喬,扶我起來。」

楚喬一驚,連忙搖頭,可是話還沒說出來,就看到他固執的眼神,竟然那麼堅定。

她心一痛,小心地將他扶起來,坐在窗前的藤椅上。他穿上鮮紅的外套,上綉龍紋,橫的經,縱的緯,張揚里透著頹廢的凄涼,好似他們最初那次相遇一樣。

「喬喬,我的頭髮亂了。」

楚喬「嗯」了一聲,拿起白玉梳子,打散他的頭髮,梳齒淺淺地划過發間,蒼白的手攏過他的鬢角,一絲,又一絲,似乎走過了他們那麼多年的相識。她的手漸漸顫抖起來,他卻好似不知,始終沒有回過頭來。

(三)李策駕崩

梳好了頭,他側過臉來,笑吟吟地對她說:「精神嗎?」

他的眼神幽深沉寂,月色透過攏紗的窗子碎碎地射進來,照在他的臉上,透出一層蒙昧的微光。他仍舊那樣俊朗,細長的眼,高挺的鼻,如玉的臉頰,隱隱透著天家王者的風韻氣度。只是眉心籠著的一汪死氣漸漸擴散開來,他面容蒼白,如同蒙塵的白玉。

楚喬強顏歡笑地點頭,「帥呆了。」

李策眉頭一皺,問道:「誇我嗎?」

見楚喬點頭,他才開心地笑起來,像是當初一樣。

「李策,」楚喬強忍住心裡的悲涼,輕聲地問,「你還有什麼心愿嗎?」

「心愿?」李策皺著眉,若有所思,許久才輕笑道,「沒有了。」

他的呼吸突然有些倉促,對著她遙遙伸出手來,輕聲說道,「喬喬,讓我抱抱你。」

窗外的風突然大起來,吹開微敞的小窗,月亮在空蕩蕩的大殿上灑下一地的蒼白,照得四下里都是皚皚的雪亮。風從遠遠的太清池吹來,帶來了清荷的味道,楚喬的喉嚨彷彿被人咬住了,猙獰地疼痛著。她跪在地上,半伏在他的懷裡,眼淚一絲絲滑下,洇濕了他的衣衫。

頭頂的呼吸一點點消逝,像是清風吹去脈脈的櫻花,再無一點聲息。月光斜斜地照在他們身上,依稀間,似乎又是很多年前那一場年少輕狂,邪魅的男子紅衣墨發,從天而降,在她耳後吐氣笑言:「還不停下嗎?」

歲月如同一場大夢,繁華卸去,剩下的,只是一片濃重的蒼白。

楚喬的眼睛仿若燃盡了的余灰,泛著死死的冷,她目光空洞,一點點站起身來,回頭看去,他卻仍舊那樣靜靜地坐著,歪著頭,似乎陷入一輪好夢之中。

記憶的碎片零落潰散,花團錦簇富麗堂皇的男子一層一層卸下了偽裝的皮囊,昔日的艷麗翠柳、錦繡奢華,終究化成了今日的渾濁和孤寂,最終映著夕陽的餘暉,融進這殯葬的深夜。

宮門霍然打開,清冷的月光無遮無攔地灑在她身上,遠處一片濃墨,殿門前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後宮女眷、高官重臣。

孫棣望著她,目光裡帶著顫抖的詢問。

她失魂落魄地看著他,身體都是麻木的,終究,還是緩緩地、緩緩地,點一點頭。

「皇上駕崩——」

巨大的悲泣同時響徹九霄,闔宮上下,到處是悲傷的哭喊,綿長的喪鐘穿透了夜間的霧靄。

楚喬仰起臉,大風吹起她單薄的衣衫,空寂的天空上,她似乎看到了一張清澈的臉,高鼻薄唇,眼梢微挑,像是一隻狡猾帶笑的狐狸……

一名宮人順著幽深的宮闕長巷跑來,到孫棣面前小聲地報告著。他們離得太遠,聲音被風吹得破碎凌亂,可還是有隻言片語落入了她的耳里。

「喪鐘一響……一頭撞在桌角上……血流滿地,已是不活了……畢竟是太后啊……」

月若冰霜,血液幾乎被凍結,一行清淚,終於再一次無聲滑落,浸入這座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鮮血的藹藹深宮之中。

唐京的街頭美景依舊,有涼爽的風從湖面上帶著荷花的清新香氣徐徐吹來,路兩旁的楊柳隨風搖曳,枝條蹁躚,像是舞姬柔軟的腰。

夕陽暮色下,倦鳥歸林,紅河紅影,如血染的蒼茫。

卞唐國喪,所有人都穿著素色的單衣,就連掛著的燈籠也用白布籠起,走在街上,到處都嗅得到蕭條的凄冷。

天色漸漸暗下去,月亮圓圓的一輪,從樹梢間升起,明晃晃地掛在遙遠的天際。

今日是白月節,距李策去世已經有一個月了。

諸葛玥屢次派來部下,想要將她接走,她卻固執地留了下來,有一個念頭在支撐著她,讓她無法肆意地離去。午夜夢回,額角都是淋漓的冷汗,李策走了,帶走了金吾宮裡所有的歌舞樂曲,偌大的宮殿陷入了漫長的死寂當中。走在綿長的永巷裡,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時刻提醒著她,有人不在了,有人卻還活著,有些事情,她還沒有做。

這條路,曾經是她和李策共同走過的,那天晚上,她於昏迷中醒來,他像是一個大孩子般牽著她的手,在皇宮裡瘋狂地跑,穿過九重宮闕,穿過琳琅花圃,穿過假山石林,走出了宮門。他們共乘一騎,他坐在自己身前,大笑著為她指路,不時還要回頭去嘲笑那些如熱鍋上的螞蟻的侍衛。

一轉眼,物是人非,一切已然面目迥異,蕩然無存。

如今的街市已不復當日的熱鬧場景,一片蕭條,僅有的幾家店鋪也是門庭冷落。國喪中,所有的節慶活動都被取消,老百姓們都不再出門,沒有客流,擺攤的商販也就不出來了。原本擁擠的街市如今一片空曠,枯黃的葉子隨處亂卷,不時打在她潔白的衣擺上。

走了好久,又來到了上次吃面的那家攤位前,沒想到他們竟然還在,只是沒有客人。男主人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見她進來,猛地一愣,頓時跳起來,仔細看了她幾眼,然後為她擦乾淨凳子,殷勤地安排她坐下。

仍舊是那個老闆娘,幾年的時光似乎沒在她臉上留下一點痕迹,還是那副白白凈凈的清秀氣質,走到楚喬面前,目光沒有焦距,卻笑吟吟地說道:「姑娘好久沒來了。」

楚喬微微一愣,問道:「你還記得我?」

「是他認出來的,巴巴地跑來跟我說。」

女子嬌憨一笑,指著站在她身後的丈夫。男子臉一紅,靦腆地笑起來,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

「大公子呢?好陣子沒見他來了。」

那女子突然這樣問,眼睛彎彎的,像是兩彎月亮。風從長街的那一頭吹過來,呼一下掀起了小攤的旗幡,那男子趕緊上前一步,為妻子擋住風沙,動作是那麼自然。

楚喬看得有些愣,就聽那女子追問道:「姑娘?姑娘?」

楚喬回過神來,輕輕扯出一個笑來,說道:「他出遠門了。」

「哦。」老闆娘點頭道,「那什麼時候回來呢?」

落葉堆積,秋風掃地,楚喬的心一寸寸地變得冰冷,面色越發蒼白,喉間也有幾分哽咽。她想了想,輕聲說道:「他搬走了,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老闆娘看不到楚喬的表情,本想繼續問,卻被她的丈夫拉扯了一下。聰慧的女子頓時會意,轉身離去,不一會兒,熱騰騰的麵條被端了上來,還有一盤牛肉、半碟蝦餃,隔得遠遠的,就聞到了醋的酸味。

楚喬拿起筷子,掏出腰間的手帕輕輕擦拭了兩下,就開始一口一口地吃起來。

麵條是滾燙的,上面澆著香油和蔥花,很香很香。楚喬吃得很慢,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胃裡不斷泛著酸水,像是要吐出來一樣。

「蝦餃一會兒就涼了。」

一個極清脆的聲音突然在旁邊響起,楚喬轉頭看去,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眉眼很是熟悉,她抬頭看了一眼那邊的老闆娘,頓時記起這個孩子,試探地喚道:「倩兒?」

孩子小眉頭皺起來,很認真地問:「你認識我?」

楚喬一笑,沒有說話,那孩子自顧自地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問道:「你以前來我家吃過飯?」

「嗯。」楚喬點了點頭。

一陣熟悉的樂曲聲響起,楚喬抬起頭,又見那家拐角的皮影戲班開始唱了起來。

「你喜歡聽戲嗎?」 孩子問道。

楚喬不由得微微一笑,揉了揉孩子的頭髮,說:「你還是這麼喜歡聽戲呀。」

「天天在這陪我爹娘出攤,也沒什麼事好乾,我聽你的口音像是外地人,我們這的地方戲,你聽得懂嗎?」

楚喬搖搖頭。 孩子連忙說:「那我講給你聽。」

「我以前聽你講過了。」

「是新的戲!」孩子說:「是上上上上上個月,新換的戲!」

楚喬無奈:「那你講吧。」

戲班子的聲勢起來,似乎和過去不太一樣了,樂手多了,戲台也更大了,但生意卻一落千丈,四周空蕩蕩的,只有兩個三四歲的小孩在戲台前翻跟頭,沒有一個觀眾,但戲班還是敬業的吹打了起來。同時,一個栩栩如生的皮影小人出現在了幕布上,精緻程度,隔得這麼遠,甚至都能看到他清晰的眉眼。

「他是小王子。」

一樣的開場白,只是如今的王子已經改頭換面,雕工精緻,配樂美妙,從哪裡看,都不是一個民間的草台戲班子。

這時,另一個皮影小人上了戲台。

「這個是小姑娘。」孩子很認真地說道:「有一次,小王子出使別國,遇見了這個小姑娘。小姑娘會武功,狠狠揍了小王子一頓。小王子很生氣,原本也想揍她一頓,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件事,小王子就喜歡上她了。」

幾年不見,孩子講故事的水平明顯有所提高。她抬起頭來笑著問楚喬:「你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楚喬握著筷子的手一片冰冷,她愣愣地點頭。

孩子揚揚得意地說道:「有一次他們遇到了壞人,小姑娘很善良,救了小王子好幾回。小王子就想,這個小姑娘真仗義,我要把她娶回家過好日子。

「可惜,小姑娘不喜歡小王子,她喜歡另外一個人。後來,她就跟著那個人走了。」

戲台上又出現一個人物,和另外兩個人物截然不同,做工粗糙,連衣服都沒有,就是一個輪廓,光溜溜地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根小木棍,樣子傻乎乎的。

「可是那個人不好,又霸道,又丑,又窮,還愛欺負人,反正不是好東西

後來小姑娘幡然醒悟,就離開了這個人。」 這時,戲台上又出現了一個人物。 「小姑娘又喜歡上了這個人,可是這個人也不好,又驕傲,又自以為是,又仗勢欺人,又很醜很醜。偷偷告訴你啊,他可能還有斷袖之癖的,他跟他們國家的一個皇子來往密切,反正有可能是瘋子。」

小姑娘長出一口氣,很感嘆地說:「最後,小姑娘長成了大姑娘,終於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所以她毅然拋下這個人,回來找小王子。小王子這時已經登基成了大皇帝,又英俊,又有錢,人還有風度,而且善良、專一、執著,大姑娘後悔得不行,哭著喊著要嫁給大皇帝,天天堵在大皇帝家門口,死活要給人家做媳婦。最後,大皇帝可憐她,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四)楚喬回憶淚崩

戲台上的兩個人物消失了,桌子上就剩下了兩隻做工精良的皮影。孩子笑眯眯地說道:「後來呢,他們就成親了,開開心心地生活在一起,生了一大堆孩子,男的都像大皇帝一樣英俊,女的也像大皇帝一樣漂亮。他們很幸福,一直到頭髮都白了,牙齒都掉光了。最後,天上的神仙知道了,就讓他們成了仙,說要讓他們生生世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一層層的悲痛翻上心頭,像是彎曲的逆流,脈脈滑動,她的眼睛酸澀地疼,聲音好像不是自己的,問道:「我以前聽你講的,不是這個故事?」

「那個戲班被一個經常來我家吃面的敗家大公子買下了,還讓他們天天在這唱這齣戲,附近的人看膩了,都沒人看了,戲班的老闆秦婆婆很難過。你是外地人,第一次聽戲,你愛聽嗎?喜歡這個故事嗎?要不要去秦婆婆家再聽一次,她會很高興的。」

突然起了風,楚喬以袖掩面,微微轉過頭去,那孩子很熱心地問道:「你迷了眼睛嗎?」

楚喬沒有作聲,孩子以為她真的迷了眼睛,連忙說道:「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菜油。」說罷,轉身跳下去跑開了。

等她回來的時候,座位上已經沒人了,桌子上放著一袋沉甸甸的銀子。

路上很荒涼,沒有行人,沒有雜耍,沒有小販,沒有歌姬,湖面上一片寧靜,連一隻畫舫都沒有,空蕩蕩的大街上,只有她一個人,像是一抹魂魄,輕飄飄地行走著。

路過一家糖果鋪子的時候,她微微愣了一會兒,隨即走進去,買了很多小吃,都是李策曾經買給她的,有蜜方糖、大棗、桂花糕、栗子,裝在一個袋子里,邊走邊吃。

她機械地嚼著,反覆回想孩子剛才講的那個故事,眼淚一行行地流了下來,流進嘴裡,和著那些糖果一起咽下去,味道很苦,一點都不好吃。

記憶像是翻飛的碎片,一片片地在腦海里回蕩著。 「那你還真該好好謝謝我,救命之恩非比尋常,要不你就別走了,留在卞唐以身相許吧。」曾幾何時,他就這樣站在她面前笑語晏晏地對她說著。

她被趙颺圍攻,他於危急關頭趕來,身上風塵僕僕,鎧甲堅硬,眉頭緊鎖地將她擁在懷裡,一遍遍地說:沒事了,沒事了。

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他帶著石榴漏夜而來,緩緩地安慰她:喬喬,為何不放自己一馬呢?

深宮冷夜,他醉酒而來,意亂情迷下忘情地擁抱了她。最終,卻還要笑言:芙兒的身材比你好多了。 ……

她一直不知,仿若是心底的一塊禁區,從不觸碰,她不知道是真的一無所覺,抑或只是自欺欺人,不想知道。

天上的冷月灑下一地清輝,路邊的海棠依舊艷麗,殷紅如上等的胭脂,風過處,撲簌簌地落下,灑在楚喬的衣衫和頭髮上。

「李狐狸,你喜歡過別人嗎?」陽光絢爛的宓荷居院落里,他們並肩在當初從街上移回宮中的那棵海棠樹下。她皺著眉看著正在積極挑揀本屆秀女畫像的李策,疑惑地問道。

「當然!」李策眉梢一揚,很是認真地說道,「我昨天晚上就很喜歡冉離宮的雨兒,肌膚如綢緞,尤其是一雙長腿,堪比……」

「閉嘴閉嘴!」楚喬皺著眉打斷他,「我是說,是那種喜歡,就像是,就像是……」

李策斜著眼睛看著她,很不屑地說:「你是想說就像諸葛四那渾蛋喜歡你一樣吧?」

楚喬俏臉一紅,賭氣地說道:「對呀!就是!怎麼樣?」

「我能把你怎麼樣?」李策哼了一聲,低頭繼續挑畫,過了好一陣,突然「嗯」了一聲。

楚喬一愣,問道:「你哼哼什麼?」

李策不耐煩地說:「你不是問我有沒有像諸葛四那樣喜歡過人嗎?我在回答你。」

「啊?你喜歡過啊,我怎麼不知道?」

李策仰天打著哈哈,很是牛光閃閃地說道:「本皇帝的心思,豈能輕易被你看穿,若是輕易被你看穿,本皇帝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楚喬很是八卦地繼續問道:「那你喜歡的那個人什麼樣?」

「不怎麼樣。」李策弔兒郎當地說道,「身材一般,脾氣也不好,還喜歡鑽牛角尖,最主要的是,她心裡有別人了,沒看上我。」

「啊?」楚喬微微一愣,下意識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跟她說?」

李策很是瀟洒地一笑,「喜歡人是要放在心裡的,說出來幹嗎?況且……」

他語調一轉,微微一滯,風從太清池的湖面上吹來,吹起他鬢角的一絲鬢髮。他仰起頭,看著遠遠的湖面,目光中有著一瞬間的迷離。

「況且,我可能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對她說了。」

楚喬那時候靜靜地看著他,似乎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那時她首先想到的人卻是那個弔死在梧桐樹上的芙公主,那個為了洛王而死在李策大婚當日的慕容芙兒。

她當時不無憐憫地想:如果沒有那件事,這傢伙也許會是個正經人。

眼角又有濕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來,風吹過來,那麼冷那麼冷,紅艷艷的海棠花瓣落下來,漫天飄灑,好似下了一場花雨。

風蕭蕭穿城而過,於蒼穹之下,揚起一地泣血般的殘紅。

宮中的黑幔被換下,掛起了白色的棉紗,一夕之間,皇帝駕崩,皇太后歿,一連七七四十九日,宮中喪鐘長鳴,天下舉哀。

李策入葬皇陵之日,楚喬搬出了金吾宮。秋葉寂寂,一片蒼茫,她穿了一身棉白色的軟裙,站在西蘭門高高的城樓上,目視著綿長迤邐的送葬隊伍漸漸消失在驛道盡頭。

夕陽灑下了一地金黃,唐京外的荒原馬場上長著高高的蒿草,隨著蕭瑟的秋風來回搖動,像是一片金子般的海浪。暮色四合,鳥雀南飛,天邊燃起了如火的雲彩,她的身影被拖得老長,細細的一條,倒映在百年風雨的唐京城樓上。

李策,原諒我不能去送你了,此去路遙,你一路保重。

太陽漸漸落下山去,一輪遠月爬上山巔,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衣襟之上,寂靜如水,一星星攀上蒼白的臉頰。秋夜的空氣吸入鼻中如細細的刀鋒般凌厲,一絲酸楚由心底生出,慢慢爬上背梢,心裡如同下了一場白茫茫的大雪,無休無止的清冷茫然蔓延開來。

梅香走上前來,輕聲道:「小姐,咱們走吧。」

她最後望了一眼塵土迷茫的驛道,終於一寸寸地轉過身去。城樓暗影猙獰,像是一座盤踞著的猛虎野獸,張開噬人的巨口,將要將她僅剩的堅強掠去。

塵土在腳下輕輕翻飛,天空中有大鳥張開黑色的翅膀,她就這樣一步步地走下去,恍若走進幽深的泥潭洞穴。在她背後,是一片荒蕪的曠野,更遠處,是卞唐巍峨的群山、繁華的市井,然後是連綿的邊關城池,那一頭,便是大夏的土地。

山川萬里,家國錦繡,她終究逃不出世事的樊籬,如蜉蝣般隨波逐流。

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城下,孫棣一身青衫,俊朗出塵,恭順地站在一旁。見她過來,小聲說道:「姑娘請上車。」

「我想一個人走走。」楚喬靜靜地說道,表情很平靜,看不出有半點頹靡的波瀾。

梅香正要說話,孫棣卻拿著一隻燈籠遞到她手裡,沉聲說道:「夜路難行,姑娘早些回去。」

上好的宮制白紙將燈籠包裹住,發出白慘慘的光。楚喬淡淡地點了點頭,提著燈籠轉身就走。梅香著急地要跟上去,卻被孫棣一把拉住,年輕的男人微微搖了搖頭。天上一彎圓月靜靜地照在遠去的女子身上,好似籠上了一層煙霧,就要化在夜色之中。

今日李策出殯,路上沒有一個人,唯有路兩旁的海棠隨風搖曳,不時撒下一片清淡的花瓣。

「喬喬喬喬……」

依稀間,她似乎又聽到一連串的呼聲,男子挑著眉,一雙眼睛像是狡黠的狐狸,笑吟吟地瞅著她。

水鏡如幻,波光粼粼,雲霧籠罩著男子的眉眼,漸漸變得蒼白清寂。

終於,他依靠在藤椅上對著她虛弱地笑,張開雙臂輕輕地喚: 「喬喬,讓我抱抱你。」

一滴清淚從女子的眼裡湧出,她也不去擦拭,只是靜靜地走著。燈籠里發出慘白的光,像是天上的月亮。

十多年生死冷暖,半生坎坷飄零,她便如雨中浮萍一路跌撞,終究還是走到了今日的末路窮途。曾經的她為情所困,幾多羈絆,被動無奈,固執、脆弱、黯然神傷,而如今,那個頹靡無能的女人終於還是隨著這多舛的命運一同死去。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身受世間諸般痛楚。」

諸葛玥,你說得對,可是我早已如你一樣,拋身於荊棘之地。那麼,與其封閉本心,莫不如揮劍斬斷刺身的荊棘!

眼淚落進燈籠里,一陣風吹來,那燭火噗的一聲熄滅,只有裊裊青煙一路盤旋而上。

她深吸一口氣,將燈籠拋於地上,挺直了脊背向前走去。

她發誓,這是她此生的最後一滴眼淚,從此以後,即便流盡最後一滴血,也不會再無能飲泣。

前方光線驀然大盛,遠遠望去,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坐落在花紅柳綠之中,燈火輝煌,一派錦繡。

孫棣輕袍磊落,站在門前,手拿一隻宮燈,正在靜候她歸來。

「姑娘可想清楚了?」

楚喬看著他,月光如銀傾瀉,灑下滿地銀白,她默默地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再清楚不過。」

孫棣一笑,將手中的燈籠遞過來,含笑說道:「夜路難行,這盞燈籠就給姑娘照明吧。」

「燭火能被風熄滅,心卻不能。」楚喬越過他徑直走進那座巍峨的府邸,沉聲說道,「從此以後,我的眼睛就是我的燈籠,我的心就是燈里的燭火。」

乍一踏進朱門,迎面而來的燈火異常猛烈,剎那間幾乎灼傷了她的眼睛,正門到前廳之間以一條漢白玉道相連,兩側開鑿的池水清明如鏡,樓閣數棟,刻畫雕彩,居香塗壁,錦幔珠簾,暖玉鋪地,金鑲為欄,濃濃香意似三月清風,迎面襲來幾欲讓人迷醉。

……

劇透社——做有溫度的第2院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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