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千收女徒弟

本號獨家連載：

「民國那些人」系列 （11）

一、

畫壇巨匠張大千師傅，酷愛收徒弟，多年下來，民國半數學畫的，他收了沒有一半也有大半，總之，頂好幾個德雲社吧。

當時，中國的文化中心，尤其是書畫中心，在上海。

學畫之人，不去上海鍍金，根本上不了封神榜。去了上海鍍金，立馬面臨選擇：

兩條路，兩道門，吳湖帆吳師傅是吳門，張大千張師傅是張門。

進哪道門，選吧。

當時風氣，不進吳門，就進張門，二選一，沒有其他左道旁門。

也有吳門、張門一起進的，但得兩邊都瞞著。

瞞著瞞著，自己都凌亂了，學個畫，搞得跟無間道一樣，整天神神叨叨的。

收徒就收徒吧，但張師傅有個怪癖：

他老人家重女輕男，對男弟子不咋的，但收起女徒弟來，卻是多多益善、樂此不疲。

二、

要當張師傅的女徒弟，得具備哪些過人的素質啊？

要考才藝表演嗎？要考繪畫天賦嗎？要考色彩辨識嗎？

都不是。

張師傅不拘泥這些俗了吧唧的東西，他老人家透過現象看本質，畫畫基本功神馬的，那都不是事兒。

說了半天，張師傅到底看重女徒弟的什麼素質呢？

好簡單個事嘛！

他喜歡美女，看重顏值、身材、大咪咪。

如果老胥去考張門，隔著門、哈著腰，對張師傅說：

「大師，我除了會畫畫，還會唱歌，以後你K歌的時候，我給你伴唱噢！」

說著就開唱：

「我有一個小秘密，小秘密，小秘密呀小秘密……」

我這兒還沒唱完，張師傅已經拂袖而去了：

「滾犢子！……」

多年下來，張師傅收的女徒弟越來越多，攢了幾大屋子，和皇帝的後宮差不多。

三、

張師傅的環保意識比較強，盡量將資源利用最大化。

比如他就地取材，從女徒弟中選拔了一位姓徐的美嬌娘，作為自己的太太之一。

當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化作春泥更護花。

他總共有三位太太，也不分啥大房二房，他寵哪位，哪位就是大房，吃香的喝辣的，帶著到處旅遊。

已經環保娶妻了，張師傅該歇會兒了吧？

不，他嚴格要求自己，絕不因為選了女徒弟做老婆，就放棄收女徒弟這個愛好！

繼續收，有條件收，沒條件創造條件也收。

四、

這天，張師傅的好基友，篆刻大師陳巨來找張師傅，說是有事相求。

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是錦上添花，給張師傅再介紹一位女徒弟。

可這次怪了。

張師傅一反常態，不說行，也不說不行，無論陳師傅如何起勁，他就是裝耳朵聾、笑而不語。

陳師傅不高興了：

尼瑪啥意思？

平時我叫你畫畫就畫畫，你讓我刻章就刻章，今天不過讓你收個女徒弟，你就拿上了？

張師傅的院子里，傳來一陣又一陣鶯鶯燕燕的笑聲。

陳師傅更生氣了：

你的女弟子多得都能開三個「天上人間」了，咋就多我介紹的這一個呢？你這不是不給我面子嗎？

尼瑪，以後找我刻章，小心我給你刻歪咯！

五、

要說這張師傅和陳師傅的基情，那真是好到同戴一條姨媽巾。

舉個栗子：

張師傅回家鄉成都之前，跟陳師傅論功行賞：

「老陳，這三年來，你幫我刻了一百多個印章，還死活不收錢！這咋整？

這樣吧，我到成都後，一定將我畢生絕學，分別畫在12個大扇面上，山水、人物、花鳥、走獸、白描、金碧，應有盡有，扇面反面，也由我來包辦，全部弄好後，我送給你！」

好傢夥！不出手就不出手，一出手，就是一打大扇面！

這扇面兒要是弄成了，估計海外又添一國寶。

可惜沒弄成。

為啥沒弄成？

也不是張師傅不想弄，或者他就是個嘴炮，說起來扯，扯起來丟，丟到哪國算哪國。

事出有因。

同年秋天，張師傅突然出國、成了海外遊子，多年不歸，陳師傅準備的12個大扇面兒，只好塗黑了請人寫金字兒。

當時除了12個大扇面兒，張師傅還說了，他將花半個月的時間，為陳師傅畫三尺立幅。

至於畫神馬內容？張師傅讓陳師傅自己定！

張師傅拍著胸脯說：

「你題目再難，吾必滿你的意，如何？」

陳師傅孩童心性，一聽張師傅口氣那麼大，頓時起了捉弄他的意思，想讓張師傅出點兒丑，大家好起鬨架秧子。

他假裝深沉地思考了一會兒人生，給張師傅講了多年前，他的一段單相思。

陳師傅曾暗戀一美女四年多，纏綿悱惻、柔腸百轉，電影也看了、燭光晚餐也吃了、520紅包也發了……

可關鍵時刻，人家在如家的大廳借口上廁所，溜了。

這是陳師傅多年的痛，每每想起來，他就抓心撓肺，心疼紅包三秒鐘。

陳師傅說，就畫這位女子！

我沒撈著她人，你給我畫一個，我留著舔屏。

張師傅脆生生答應了一聲：

「妥妥噠！」

半個月後，張師傅來交作業。

三尺立軸徐徐展開，一位美人呼之欲出。

陳師傅整個人都呆住了：

美啊，尼瑪美啊……

只見她依窗而立，背向觀眾，纖纖玉手微托香腮，憑窗遠眺，似有無限離愁別恨。

美人衣衫素凈，淡藍一身長衫，但衣袖卻古錦寬邊，花紋窮極考究。

背後補景，為六扇朱漆屏風，只露三面，屏面細繪白玉鑲嵌的荷花數朵，翡翠鑲嵌的大荷葉，活靈活現！

屏架上端，更是紫檀雕花，一筆筆描出，窮極工細。

張師傅為了陳師傅，使出了平生絕學，這一幅仕女圖，真乃不世出的傑作也！

張師傅呵呵大笑：

「你小子以為出個難題，就能惡作劇到我？哈哈，偏不讓你如意！」

又搓著手說：

「這美人雙手十指纖纖，交叉向下，十分難描難畫！我只好讓女學生坐我對面當模特，我用火燒柳條勾了之後才畫成。你小子可惡，差一點就被你難住了！」

陳師傅拜服再三，攜畫而去。

第二天，張師傅託人給陳師傅帶去口信，說有人願意出兩根金條，買這幅「臨窗美人圖」，價錢給得不錯，不賺白不賺，不如賣給他，以後我再給你畫一幅！

陳師傅堅決不答應。

這麼個大美人，兩根金條就想拿走？想都不要想！

鄭重裱好，掛家裡，日日舔屏。

六、

後來這幅絕世美人圖的下場如何呢？……

解放後，中國各種運動此起彼伏，陳師傅也被大潮捲入，成了一名運動員。

「三反五反」的時候，陳師傅已經沒有再刻印章的機會了，收入也就斷絕，偏偏他又好抽兩口，這煙癮一上來，哪裡還顧得那許多！

這幅傑作，當初兩根金條沒捨得賣，現在好不容易，找了個買家，6兩黃金便脫手了！

沒過幾天，張師傅的心血之作，便在陳師傅的吞雲吐霧中，悉數化作過眼雲煙了。

七、

僅這個栗子，就可看出張師傅和陳師傅，是一對情深意重的好基友！

這麼鐵的關係，陳師傅要說合張師傅收下一名女徒弟，根本就不算個事兒！

可這回怪了，老張很不爽快，老陳更是焦慮。

一連三天，他天天跑張家，軟磨硬泡：

「收下吧，你就收下吧？收下吧收下吧收下吧……」

第三天的清晨，看看左右無人，陳師傅一個健步飛奔到張師傅身邊——陳師傅個子矮小——跳起來，一把扯住張師傅的褲腰：

「老張老張，你倒是說說，你特么為啥不收我介紹的女徒弟？我哪點兒對不住你了？上次幫你刻章，害老子十個手指貼了兩盒創可貼，我說啥了？要你加錢了沒？你說你說，為啥不收？今兒不說個明白，老子把你拉黑！」

八、

張師傅嘿嘿一笑，一邊側身卸去陳師傅「鷹爪功」的力度，一邊整理被扯到膝蓋的大褲衩子：

「老陳老陳，不要多心！我不收這個女生，是為了你好！」

陳師傅茫然了：

「啥為了我好？不給我面子，還為了我好？」

張師傅捏住褲頭、兩頭一抄、系好反掃蕩大褲衩，呵呵一笑：

「老陳，咱自家人不說外話，我是啥人，你是知道的。」

「你啥人啊？不就畫個破畫嗎？啥時候整得跟個公號大V似的，拽得不行了你！」

「老陳啊，你還不了解我？我在你面前拽個屁啊！之所以不收你介紹的女弟子，恰恰因為咱倆是好基友，我不能害了你。」

「這話從何說起？你收了我介紹的女弟子，咋就把我給害了哩？這是神馬邏輯？」

張師傅從呵呵小笑，升級成了哈哈大笑，邊笑邊猛拍陳師傅的小肩膀，力大雄沉，沒兩下，就把陳師傅的小腿，打樁一樣敲進了花園的泥土裡。

「老陳，你忘啦？寡人有疾，寡人好色。我剛娶的那個新老婆，就是從我的女弟子中選秀來的，你想想，當我的女弟子，是不是羊入虎口？」

「咹？……」

陳師傅若有所思。

張師傅一拍大腿：

「你還不明白么？老子是個色鬼！我的女弟子，和我的後宮嬪妃，差不多一個意思。

甚至有時候她們幫我披一件衣服、扣一顆紐扣，我也會一把抱住，給她來個法式深吻加全身探索頻道……至於其他部分嗎，此處省略兩千多字。」

「喔……」

陳師傅若有所思。

張師傅繼續深入分析：

「你想啊，我有這個特殊愛好，一時半會兒又戒不了，也特么根本不想戒！……你我好基友，你介紹的女生，萬一哪天我愛好發作，對她上下其手，將她搓圓打扁……那可如何是好？豈不是讓你不好做人？」

一聽此言，陳師傅也哈哈大笑起來：

「晃心晃心，老張啊，我叫你晃一萬個心！這樣的事，我保證它不會發生！」

「為啥？」

張師傅眼睛一瞪：

「別以為咱倆關係好，我就不敢動你的人。我可是狗改不了吃屎的！」

「不是不是，你吃你的，沒讓你改吃別的！」

陳師傅雙手亂搖：

「你儘管收了這個小妖精，包你在她面前，猶如老僧入定。」

「咿呀，這是為何？」

陳師傅呵呵：

「這女生有個外號，叫做 無鹽 ，大致長相，你懂了吧？比如說我，我也不見得比你君子多少，見了美女，也會雄起，但唯獨對她，老子一丁點想法都沒有，雖然關係親密，但即使和她抱一塊兒摔跤，也和抱著一隻二哈的感覺差不多！」

「這樣啊！那就好那就好！你好我好大家好，哈哈哈哈哈……」

倆人相對大笑，張師傅放下心裡的負擔，爽快答應了陳師傅的請求，擇日拜師，收了這位女弟子。

九、

過了一陣子，陳師傅和張師傅在一起廝混時，陳師傅問：

「我給你拉皮條的那位女弟子，兄台可有興趣讓她幫忙披衣服、扣紐扣啊？」

張師傅神情嚴肅，一邊擺手，一邊連連後退：

「謝了謝了，口味太重，吃不消啊！謝謝謝謝……」

倆人相視大笑，整個張家花園，傳出一陣陣肆無忌憚的嘎嘎聲。

《民國那些人》系列，下周繼續。

胥韜，成都人，暫居福州

歷任報紙責編、雜誌主編、廣告企劃總監、專欄作家

現為自由媒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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