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少輒醉迫不急待將它納為己藏

文化 07-07

飲少輒醉迫不急待將它納為己藏

在淺絳彩瓷收藏者的心中，友石的名頭早已同瓷上飄逸的墨竹抑或時墨時彩的虯枝老梅聯繫在一起，當然，還有那筆走龍蛇、豪邁放達的何紹基體的書法。以這般聲名留存於世的友石瓷作，是吾輩眼中的雅器名品，便有些許殘破，也往往被擁有者視若拱璧。
因此，當緣分將這把殘破的瓜棱執壺送到我面前時，我的心中沒有掠過一絲猶豫。一件殘器，讓我如此這般不假思索迫不急待地納為己藏，在很多朋友看來不免衝動。可是，這樣一件東西，若是完好無損，我想大抵只能在朋友圈或是微信群的聊天記錄中看到它的倩影，抑或被它的主人深藏而不為人知，我又怎能有緣得以親近呢？

細觀此壺，畫面用彩並未跳離友石喜用墨彩的慣例，卻又出人意料地繪了花鳥題材的榴開見喜。昔年亦曾見過落友石款的山水帽筒一對，如此看來，當年海陽程鋕走筆瓷箋時，也是有過多種題材的嘗試的，並不一定非竹即梅。墨彩寫就的主體畫面外，又用礬紅勾勒了兩朵惹眼的石榴花，兼及鵲舌。捧壺讀畫，彷彿得見花枝搖曳，鵲喙開合，動態憑生，算得上淺絳花鳥宗法華喦的一例明證。若非壺身另一面確切落了友石名款，怕是不容易想到繪瓷之人是他吧。

壺上另有贈款：筠軒觀察大人雅玩。時下藏圈常有僅憑表字相同便將受贈者往名人身上附會的現象，叫人啼笑皆非。相比之下，這種既有受贈者表字又提及其官職的贈款，或許能避免胡亂附會的尷尬。網上一番搜尋下來，確有身份相符，生活時代吻合者一人。這位名叫王繼庭的道員，系山東武清人氏，編纂於光緒七年的《武清縣誌》記載了他與乃祖乃父三人被合稱為「三代清知府」的事迹。作如是觀，則壺上配題的詩文「及第不須簷鵲報，先從樾蔭寄新聲」倒是言之鑿鑿了。這類考證當然只為助添收藏樂趣，是與不是只在其次。

心儀之物，惟其殘破，才能擁有，這樣的宿命曾經叫人徒生許多無奈，但是，對淺絳的摯愛卻又無時無刻不在勸慰自己接受這樣的宿命，順應這樣的常態。如此矛盾的心理在碰到這樣一件東西時，便化作一股要令其重現昔日風采的意念。

美好的想法由我心生，化作現實則要假人之力。半年多的等待換來的果然是驚艷和驚喜。鋦瓷的根本價值，並不在於重新賦予一件殘器以完整之感，而在於恢復其原初的使用功能。現在，此壺又再度成為名副其實的茶器。暢想以之品茗的情境，壺中香茗似乎變成了陳年佳釀，一如歐陽永叔在《醉翁亭記》里寫道的「飲少輒醉」那樣，幾口便叫人微醺。

知識點：
淺絳彩瓷是清末時景德鎮具有創新意義的釉上彩新品種。從同治、光緒到民國初約50年之間，將中國書畫藝術的「三絕」——詩、書、畫，在瓷器上表現，使瓷畫與傳統中國畫結合，創造出瓷畫的全新面貌。「淺絳」原是借用中國畫的概念，指以水墨勾畫輪廓並略加皴擦，以淡赭、花青為主渲染而成的山水畫，起源於元代。其畫家代表人物為黃公望。而淺絳彩瓷中的「淺絳」，系特指晚清至民國初流行的一種以濃淡相間的黑色釉上彩料，在瓷胎上繪出花紋，再染以淡赭和水綠、草綠、淡藍及紫色等，經低溫(650—700℃)燒成的一種特有的低溫彩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