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千紅一哭」「萬艷同悲」的三種方式

（2017-7-7）

《紅樓夢》第五回警幻仙子請賈寶玉品茶，文本說：「大家入座，小丫鬟捧上茶來。寶玉自覺清香異味，純美非常，因又問何名。警幻道：『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靈葉上所帶之宿露而烹。此茶名曰「千紅一窟」。』寶玉聽了，點頭稱賞。」接著又請賈寶玉飲酒，文本說：「警幻道：『此酒乃以百花之蕊，萬木之汁，加以麟髓之醅，鳳乳之麯釀成，因名為「萬艷同杯」。』寶玉稱賞不迭。」

「千紅一窟」之「窟」隱「哭」字，「萬艷同杯」之「杯」隱「悲」字，寓千紅萬艷即眾多女子的悲慘命運。寧榮二府的人丁加在一起，也超不過千，何來千紅萬艷？曹氏所謂的「千紅一哭」「萬艷同悲」，顯然是指歷代王朝覆滅之時其後宮的慘狀，這裡旨在暗示朱明和南明覆滅時，其後宮女眷結局。

甲申之變（1644年），朱明崇禎帝上吊前，曾令皇后周玉鳳、嬪妃自縊，並親自殺死女兒（公主）。崇禎帝預見到了，李自成大軍進京後，其後宮必然是「千紅一哭」「萬艷同悲」。南明朱由崧弘光政權，建立才八個月。1645年（弘光元年，順治二年），清軍兵臨江南，南京城門大開，朱由崧逃亡蕪湖，後押往北京，翌年被清軍處死。其後宮結局有「如今戲如真」的《桃花扇》立照。

第五回《紅樓夢曲.收尾.飛鳥各投林》云：「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這裡描繪的是「金陵十二釵」正冊十二女子的結局：

「為官的，家業凋零」——史湘雲；「富貴的，金銀散盡」——薛寶釵；「有恩的，死裡逃生」——賈巧姐；「無情的，分明報應」——賈迎春；「欠命的，命已還」——王熙鳳；「欠淚的，淚已盡」——林黛玉；「冤冤相報實非輕」——妙玉；「分離聚合皆前定」——賈探春；「欲知命短問前生」——賈元春；「老來富貴也真僥倖」——李紈；「看破的，遁入空門」——賈惜春；「痴迷的，枉送了性命」——秦可卿。

十二女子的結局歸結起來，其實只有三種方式：死裡逃生、遁入空門、分明報應。死裡逃生即被釋放，包括史湘雲、賈巧姐、李紈；遁入空門即出家，包括妙玉、賈惜春；分明報應即被充軍或者被搶佔，包括薛寶釵、賈迎春、王熙鳳、林黛玉、賈探春、賈元春、秦可卿。

綜觀幾千年的中國古代史，一旦王朝傾覆，帝王被殺或被俘，跟著就必然涉及一個問題——後宮女眷的處置問題，對於這個問題，其實也是三個處理方式。

第一種方式死裡逃生，這在春秋戰國時期還是比較多的，當時的戰爭屬於貴族戰爭，講究道義，作戰的時候都是貴族死戰，而且一般不殺老人也不殺殘疾人，如果抓獲了對方的女眷都會放回，而且國君一般也會放回，當然，秦國那種虎狼之國不會，畢竟在秦國人口是要算錢的，不過當時山東國家的人還是有不少講道理的，會釋放親人，比如宋國的宋襄公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他打仗的時候就堅守這些底線，所以當時的後宮女子一般都是可以重返家園的。

第二種方式遁入空門，指有的人在亡國之後就出家了，這個經常發生，比如金國滅亡之時，許多金國后妃就趁亂出家，以避免被蹂躪，也算是個好去處。

第三種方式分明報應，即被充軍，或者被搶佔，或者被，這是更加悲慘的一種方式。這在中國歷史上是非常多的，比如司馬炎滅吳之後，就把吳國的後宮照單全收，加入了自己的後宮菜單之中。後來由於後宮太大，人數太多，乾脆就乘羊車，走到哪就臨幸到哪。

禎明三年(589年)，隋朝派兵攻打陳朝，攻克陳朝的台城。陳叔寶得知隋軍已至，便與張麗華、孔貴嬪躲藏到井裡。不久，有隋軍兵士向井裡窺視，並大聲喊叫，井下無人回答，隋軍士兵揚言要落井下石，方才聽到井下有人呼喚，於是拋下繩索往上拉人，隋軍兵士感到非常沉重，十分吃驚，直到把人拉上來，看見是陳叔寶與張貴妃、孔貴嬪三人同繩而上。晉王楊廣想納張麗華為妃，長史高熲說：「周武王滅殷商，殺死妲己。如今平定陳朝，不應娶張麗華。」於是高熲下令在青溪殺死張麗華(一說楊廣下令殺死張麗華)。

最勁爆的還是隋煬帝楊廣的皇后蕭氏，這個女人居然有楊廣，宇文化及，兩任突厥可汗，竇建德五個丈夫，傳說李世民也把他納入了後宮，那麼她可以說就有六個丈夫了，堪稱六味地黃丸。

再比如金朝滅了宋朝之後，就把宋朝的後宮全部充軍，變為了奴隸，在半路就霸佔了大量的宋朝后妃，並且對於其中懷孕的人，要勒令墮胎，到了金國之後，她們大部分被送入了浣衣院成了慰安婦，變為了金國君臣的玩物。趙構的母親，就被金國人霸佔，並且還生了兩個孩子，整個北宋君臣的後宮基本上都被強佔。

但是後來，等到蒙古滅金的時候，蒙古人也把金國的後宮拉到了北方，變為了蒙古人的玩物，也算是報應不爽，而且不僅僅年輕的女子會被霸佔和充軍，就是稍微年長，風韻猶存的也不能倖免，

其實這也是屢見不鮮了，比如就連世界征服者，蒙古帝國建立者成吉思汗的女人都曾經被敵軍強佔過，成吉思汗也因此懷疑自己的長子朮赤的出身，並沒有傳位給他。

古代女子的悲慘經歷和那個社會是分不開的，現在我們回過頭來看，確實是地獄一般，曹氏用「千紅一哭」「萬艷同悲」來表述，是非常精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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