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悟生活】父親是塊表

父親這個形象，在我心目中是隨著成長而變化的，二十歲時覺得父親是個傻子，成天就知道上班下班，永遠是那輛二八大鐵驢，準時在下午五點半左右出現在胡同，別的什麼也不懂；三十歲時覺得父親是個「妻管嚴」，從沒聽他在媽媽發怒時，回復過一句話，一般是在媽媽喊了十五分鐘左右，他就一個人出去抽煙完事睡覺；四十歲時覺得父親條漢子，雖然已經退休但依然出去看車，還經常幫助另外一個看丟了車的賠錢；而今天，我也四十多歲，細細體會父親，這才覺得父親才是我生命中的英雄，真的是如山一樣的偉岸，文學家形容父親就比較文氣，叫作：父愛如山。

其實，父親更像是一塊表。一塊永遠也不會走錯的表。

記得上職專的時候，學校離家比較遠，騎車要一個多小時。所以每天早上6點15左右，總會有一個滿帶著煙味的聲音從耳邊呼喚：「生子，該起了啊！」不會多，而且也不會差，肯定是6點15左右，接著就會看到門口有一個背景檔住了門。我自然會起來，到校剛剛好。

後來，自己也有了兒子，父親擔起接孩子回家的事。本來不想讓老人家費勁，但父親依然說：「反正我也呆著，沒什麼事，接一趟就接一趟唄。」第一次接孩子的時候，5點放學，7點半也沒有到家，我家住河北，我在河東那邊找到了父親和他的孫子。父親傻傻笑著：「不認道了，忘了怎麼走了。」我笑笑說：「還是別接了吧！」父親固執的說：「明天就行了，今天道不熟。」果然第二天，6點就到家了，我對父親說：「辛苦您了，這回還真行。」父親又傻傻笑著說：「這不費話嗎，這一天的道能白認嗎？」原來，父親這一天什麼事也沒幹，專門跑去記道了，固定好線路之後，雷打不動的走這條線路，肯定會在兒子放學時出現在校門口。

每天，兒子一定會帶回兩個雞蛋和一包餅乾。我問兒子：「這是怎麼回事？」兒子說：「爺爺怕我餓，給我帶的。」於是，每天肯定是兩個雞蛋和一包餅乾，一帶就是二年多，有的時候家裡的雞蛋會多成十多個，告訴父親明天不要帶了，吃不了的。可是，兒子依然會帶回兩個雞蛋和一包餅乾，特意又打過電話去問父親：「不是說好了，先不用帶了兩個雞蛋和一包餅乾了嗎？」父親傻傻的說：「忘了。」

一天，下雨。兒子提前放學，我工作一忙，忘了通知父親。兒子自己坐地鐵回家了。父親打來電話問：「這都幾點了，學校里都沒嘛人了，孩子怎麼還不出來。」電話這頭的我，已經哽咽，十分愧疚，聲音特別小：「對不起，爸。我忘了告訴您了。」能聽得出電話那頭的父親在雨中大聲喊：「你說的嘛，大點聲音。」「我忘了告訴您了。」「什麼？大點音兒」「我忘了告訴您了————」「噢，忘了沒事，孩子沒淋著吧？」「沒有，他已經到家了。」「那就好，那就好，下回提前告訴我一聲。」說完電話就撂了。其實我知道父親沒有生氣的意思，只是耳朵不好，加上雨的聲音，他真的聽不清我說的話，而且，本來我的聲音也不大。

還有一天，早上天陰得很沉。凌晨與午後彷彿沒有什麼大區別。凌晨五點十分，我熟睡之中，被電話吵醒。是父親來的電話，我趕忙接起電話：「喂，爸，什麼事呀？」父親著急的說：「壞了，壞了，今天晚了，現在已經是五點十分了，孩子是不是已經放學了呀！」我的淚水瞬時流了出來，我對爸爸說：「爸，您不用著急，現在是早上五點十分，不是下午五點十分，而且今天是星期六，您在睡一會吧！」聽得見，電話那頭一陣傻笑，「爸睡蒙了。爸睡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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