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歷史最低點」上，兩個多小時的「特普會」談出了多少成果？

《中國新聞周刊》特約撰稿｜張騰軍

中國國際問題研究院美國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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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內已和三位美國總統「交過手」的俄羅斯總統普京，這回面對的是一個完全的政治素人特朗普。當地時間7月7日晚，備受矚目的首次「特普會」終於在德國漢堡上演。

二十餘年裡，糾葛不斷的美俄關係，因美國新總統的上台，又啟動了重新評估的程序。如今，美俄雙邊關係改善的按鈕握在普京和特朗普的手中，但未來之路遠非容易。

「對特朗普來說是不錯的一天，對普京而言更好」

在特普會後的吹風會上，美國國務卿蒂勒森稱這次會面非常富有成果，兩國總統都對雙邊關係的現狀不滿，同意不應受過去的牽絆，強調要推動兩國關係向前看。

在特朗普上台以來的元首會晤中，特普會所面臨的雙邊環境也許是最糟糕的。政治上的唇槍舌戰、經濟上的制裁與反制裁、軍事上的相互敵視，以及在幾乎所有國際事務上的針鋒相對，美俄關係走到了特朗普所稱的 「歷史最低點」。

正因挑戰之大、困難之多，外界先前對此次特普會能達成什麼實際成果並未有過多期待。會面本身才是關注的焦點，其象徵意義大於現實成果。正如普京在與特朗普首次非正式碰面時提到，雖然兩人曾通過電話進行交流，但這永遠不夠，比不上面對面的交流。

雙方對會面各有期望。對特朗普而言，適當回應國內針對俄羅斯涉嫌干預美國大選的巨大壓力，同時避免既定討論議程受到過多干擾，是其關心的重點。對普京來說，這次會面更像是一次摸底測試，他想了解認識特朗普，判斷其是否是可以合作的對象。二人共同的期許也許是，通過工作關係的建立，適當緩解兩國關係的緊張局面，為未來發展設定方向。

從會談的結果上看，雙方都實現了預期，為接下來的進一步接觸開了個好頭。特朗普率先並多次向普京提及俄羅斯涉嫌干預美國大選一事，普京一如既往地否認相關指責。雙方都試圖淡化這一議題對會談乃至雙邊關係的影響，點到為止。當然，也出現了不一致的聲音，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表示特朗普接受了普京的立場，白宮高級官員隨後否認特朗普進行過這一表態。

特朗普與普京還就兩國關心的重要問題如烏克蘭、敘利亞、恐怖主義、網路安全等進行了廣泛交流，並達成了兩項實際成果：一是兩國與約旦就在敘利亞西南部地區停火達成一項協議，於9日生效；二是成立工作組以更好地處理網路安全問題。這兩項成果本身並不對雙邊關係產生突破性的影響，但其最大價值在於展現雙方在敏感議題上進行對話合作的誠意，對以後在其他問題上的合作具有一定的示範效應。

2小時15分鐘的會面，遠超半小時的原定計劃，讓普京與安倍的會面被迫一再延後，就連美國第一夫人梅拉尼婭中途介入試圖促使會談儘早結束也未能中斷首次特普會的長談。CNN對此次會面的評價是，「對特朗普來說是不錯的一天，對普京而言更好」。

沒有變成一場沒完沒了的爭吵

在美俄關係的發展史中，改善關係的努力頻頻受挫。小布希上任美國總統之初，美俄關係曾因俄羅斯對美國反恐戰爭的支持而得到改善，但最後受喬治亞戰爭影響而陷入低谷。奧巴馬上台後，曾試圖「重啟」兩國關係，但好景不長，因斯諾登事件、烏克蘭危機等問題，美俄關係不斷惡化，以至於奧巴馬在卸任前還告誡特朗普：「普京跟我們不在同一條船上。」

特朗普早在競選期間就不吝嗇對普京的誇獎，而普京也對特朗普讚賞有加，特朗普的勝選曾被視為美俄關係改善的最大因素。然而，隨著俄羅斯涉嫌干預美國大選事件的爆發，以及特朗普團隊「通俄門」的不斷發酵，兩國關係受到國內政治的巨大掣肘，停滯不前。這次特普會稱得上是近年來兩國關係中少見的積極現象。但特朗普能否走出「高開低走」的怪圈，美俄關係能否以此次會晤為契機實現轉圜，尤未可知。從目前來看，兩國關係中的消極面太多，恐難以在短期內雨過天晴。

特朗普時代的美國國內政治，是橫亘在美俄關係面前的首要阻礙。兩黨儘管在大多數事務上意見相左，但在對俄政策上卻存在共識，民主黨以人權民主角度拒斥俄羅斯政權，共和黨則強調俄羅斯的軍事威脅，兩黨異口同聲認為俄羅斯干預了美國大選，這些構成了特朗普改善美俄關係的國內束縛。可以預料，在特朗普回國之後，將面對來自國內反俄力量的新一輪責難。隨著「通俄門」發展成為特朗普的執政危機，其難以在與普京接近的同時撇清關係。

美俄關係的矛盾與分歧一日未能得到有效化解，關係轉圜便難實現。目前，兩國關係中的首要攻堅問題有兩個：對俄制裁和敘利亞問題。

在對俄制裁問題上，關鍵在美國國會。特朗普曾多次表示應向前看，解除制裁措施。但國會反俄勢力過於強大，主導了制裁的進程，對此特朗普顯得有心無力。上個月中旬，美國參議院還通過了擴大對俄制裁的修正案，引發俄羅斯的強烈反制。

在敘利亞問題上，兩國的戰略利益和目標南轅北轍，結構性矛盾更為突出。美國試圖複製利比亞模式控制油氣資源豐富且地緣位置重要的敘利亞，俄羅斯則早已加大對敘利亞的軍事投入并力保巴沙爾政權。為避免陷入直接軍事對抗，兩國可能採取一些緩和的措施如此次的停火協議，但根本利益上的互不相讓註定這些努力只是徒勞。

從外部環境來說，歐洲盟友對特朗普政府的疑慮並未減輕。因此，特朗普與普京達成的任何涉及歐洲的協議，都可能被視為對同盟關係的背叛，特朗普顯然承受不起這樣的代價。

特朗普時期的美俄關係將何去何從，還不宜過早下結論。值得肯定的是，特普會沒有變成一場沒完沒了的爭吵，而是達成了一些積極的共識。同時也需要指出，兩國關係不會因一次會面而得到實質性改善，任重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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