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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報仇,我偷男友公司情報害他破產,6年後他成總裁歸來卻要娶我

為報仇,我偷男友公司情報害他破產,6年後他成總裁歸來卻要娶我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輕薄桃花 | 禁止轉載

1

宮耀回來的時候有些狼狽。

二十八歲的他彷彿老了十歲,他曾經驕傲的高貴的凌冽的眼神,變成灰敗的疲憊的黯淡無光的。他看著背對他的沐小清,沒有出聲。

沐小清正躺在沙發上,以一個非常舒適的姿勢窩著,目光炯炯盯著桌上的一隻雞腿說,「跳,跳過來,跳到我嘴裡來。」

這一次,宮耀沒有微笑。他悲哀地注視著他的小情人,彷彿是最後一次看她。

沐小清轉過頭,拍著心口嚇一跳,「跟個鬼似的一點聲音沒有。」

她終於注意到他的反常,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喲,難道是我被原配發現了?她和你離婚瓜分了你的一半財產?」

她總喜歡與他開這種玩笑。

曾經有人說他是個叫人摸不清的男人。宮耀覺得沐小清比他更加捉摸不定,有時候他會覺得她非常愛他,可是有一瞬間他又懷疑自己的判斷。

沐小清開朗純真,年輕善良,朝氣蓬勃,她的眼睛燦爛得像天上的星星,沒有一點瑕疵。宮耀喜歡她的眼睛,彷彿可以洗凈他的靈魂。可是他記得有一回看到沐小清坐在落地窗前,她用一種悲哀的絕望的眼神看著慢慢滑落的太陽。那一日的黃昏,宮耀永遠記得,他疑惑了迷茫了不知所措了。

「我……」他覺得嗓子乾澀,艱難地吐字。

沐小清安靜地聽著。她知道什麼時候說話什麼時候閉上嘴巴。她的目光鼓勵著宮耀,他道,「我破產了。」四個字彷彿用盡他全部的力氣,他癱在沙發里。

她蹲在他腳邊,仰頭看著他下巴冒出的青色胡茬。男人堅硬的五官似乎一夜之間失去了某種威懾的力量。沐小清伏在他膝蓋上,「所以說你現在養不起情婦了?」

「嗯。」他閉上眼睛,「小清,你自由了。」

原來他潛意識中也是覺得她不自由嗎?

她彷彿被那兩個美好的字眼震懾,身子微微一僵,「沒有同甘共苦的選擇嗎?」

宮耀苦笑,「廉政公署搜集了全部資料,今天已經請我過去一趟。很快我名下的所有財產便會交由銀行估價拍賣。小清,沒有選擇了。我從此不是一無所有,而是要在監獄度過一生。」

他捧住臉,沐小清看不清他的表情。她聽他說過他的公司,傾注了他所有的心血,如同他的孩子。如今孩子死了,他卻無能無力,大約傷心到極致。沐小清聽到宮耀哽咽的聲音,她的心上有刺刺的麻麻的酸酸的感覺。

很奇怪的感覺。這個男人曾經為她撐起一片天空,他是她心中永遠無法打敗的超人。他睿智果斷自信,從來沒有失敗的時候。現在,他像個滄桑的老人,無助得連眼淚都不能叫人看見。

沐小清親了親宮耀的嘴唇。他也許沒有注意到,她從來沒有主動吻過他。

2

一個女人在公寓門口轉來轉去,不住打量沐小清的這一層樓。沐小清記得宮耀說過,這棟房子在她名下,任何人沒有收取的權利。想到這裡她便不害怕了,走過去毫不客氣說,「小姐,你想做什麼?」

女人轉過身,她看到她的臉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宮耀的妻子賀梅。其實心照不宣的,現在的女人個個精得似狐狸,外面的是野狐狸,裡面的是家養狐狸,哪個不揣著明鏡?可笑宮耀還說她單純,這個世界上哪來單純的情婦?

沐小清馬上將自己保護起來。

賀梅輕蔑的眼神落在沐小清身上,「我來看看他破產後給你留了什麼?原來是所老房子,價值抵不上他撥到我名下的三分之一。」

她面無表情看著賀梅。賀梅笑道,「沐小清,我們離婚了,你不是一直盼著這一天嗎?現在,你得償所願了。」

「你錯了。」沐小清淡淡說,「我從來沒有盼過這一天。」

「是啊,你盼的是宮家少奶奶的位置,不是一個什麼也給不了你的男人。」

她把賀梅關在門外。真是可悲的女人,要到宮耀失去噬人的能力後才敢跑過來耀武揚威一番。其實她知道宮耀沒有什麼留給賀梅,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沒有能力了。廉政公署就跟抄家似的,宮耀真的一無所有了。

沐小清把報紙翻出來開始找工作,做了兩年金絲雀忽然要去食人間煙火,她還真有點不適應。所有工作的時間都太長,工資少得可憐,沐小清看著看著驀然笑了。她不過養尊處優了兩年,為什麼仿若過了一輩子?

有那麼一段時間,她以為她和宮耀是熱戀中的男女,跨越世俗門戶之見,直到賀梅找上門來。方知,灰姑娘和王子的童話永遠不會發生。宮耀資助奶奶的昂貴的醫藥費用,忽然就變成了另一種貶義的辭彙。

她記得她特別有骨氣,四處湊錢還給宮耀。

可是後來沐小清才知道,上帝把自尊和驕傲給人類,是為了讓註定要失去它們的人記得曾經擁有的滋味。

面對奄奄一息的病人,醫生可以很冷漠地說「交足費用才可動手術」。這個時候,沐小清別無他法。她只能去求那個對她表示好感的男人。可是到最後,她扔掉僅有的自尊和驕傲,也沒能挽救疾病纏身的奶奶。

那年的宮耀二十六歲,穿考究的衣服,開顏色亮麗的跑車。沐小清記得他把手遞給她,他的手指纖長光滑,像上等的玉石。對沐小清而言,他是帶領灰姑娘走出困境的王子。可是現實告訴沐小清,王子早已和公主過上幸福的生活,灰姑娘沒有辦法和王子在舞池裡共舞。

「宮耀……」她呢喃著,把報紙上一個銷售機電的工作用紅筆圈出來。她看到自己的手,保養得如同宮耀的手。這兩年,他確實對她很好很好,好到她常常以為這就是愛情。

「啪嗒」,一大顆眼淚落在紙上,字跡緩緩暈開。

3

面試結束,沐小清回到家中,方孤澤打電話過來,「你在找工作?」

「嗯。」

「我這邊工作多的是。」

她沉默了一下,「我想靠自己。」

睡到半夜,沐小清胃痛得厲害。她摸索著在手機上按宮耀的號碼,一直是忙音,然後冷漠的機械女音提示「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沐小清驀然睜開眼睛,她忘記了,宮耀自身難保。

她在冰箱里沒有找到食物,隨便套了件衣服下樓。一輛計程車停在她面前,她搖手,司機伸出頭來,壓低聲音說,「沐小姐,跟我走。」

她的心「怦怦」跳,毫不猶豫上車。計程車繞了許多路,開車的小夥子說,「警方派了人監視你,我剛剛已經把他們甩掉了。」

沐小清在一個僻靜的碼頭見到宮耀。他瘦了許多,將她緊緊擁在懷裡,「小清,你跟不跟我走?」她既驚又怕,喉頭堵得說不出話。如果她不跟他走,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如果她跟他走,從此便是不見天日的生活。

宮耀望著她,「我無法想像監獄中的日子。」

她啞著嗓子問,「你去哪裡?」

「紐約。」

她的手心統統是汗,旁邊的人在催促,她猶豫不決,她覺得非常痛苦。宮耀的表情變幻莫測,他忽然問沐小清,用很低很低的聲音,「我有跟你說過我愛你嗎?」

沐小清震驚地睜大眼睛,慢慢搖頭。他吻一吻她的耳垂,「沐小清,我愛你。」

他退到船上,她猛地攥住他滑落的手掌,「帶我一起走。」

船在海上顛簸,船艙中的味道刺激得沐小清作嘔。宮耀比她更難受,可是他忍得很好。他強大得令沐小清敬仰。他是非常注重生活細節的男子,家裡的起居用品無一不是最好的。但是現在,他委曲求全,他吃難以下咽的飯菜,可以幾天不洗澡,抽劣質的香煙。

她覺得難受,看他一眼都覺得難受。

她躲到甲板上吹風。不知何時宮耀站到她身邊,無論什麼時候他站在她身邊都是一種保護的姿勢。風把她的頭髮吹亂,他一撮一撮幫她順起來。沐小清鼻子發酸,上一次他幫她梳頭的時候還說要她替他生一個寶寶,沒想到回首已是物是人非。

宮耀把手覆在她手背上,望著遠處起伏的海面,「安頓下來我們就結婚。」

沐小清沒做聲,過一會兒問,「逃得掉嗎?」

他看著她充滿信心地微笑,「小清相信我,他們不會找到我們的。」

有的時候沐小清很討厭宮耀的自信,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她跳到宮耀背上,大聲道,「好,我相信你。」

船靠岸的那個晚上,沐小清做了一個夢。她夢到陽光下宮耀的臉溫暖地令人心悸,在給老人們唱歌的她幾乎窒息。他向她走來,賓士的鑰匙扣在手中打轉。他問手無足措的她,「你叫什麼名字?」

沐小清滿臉通紅,「問我名字有何企圖?」

他說,「我想知道。」

就像那個古老的故事,女孩子在夜間行走,妖怪竄出來問她的名字。老人們說不能把名字告訴妖怪,不然一輩子都擺脫不掉他。女孩子要終其一生逃避妖怪的追捕。

情竇初開的沐小清幻想和妖怪有個浪漫的故事,她把名字告訴宮耀。沒想到宮耀遞給她一張名片,「我喜歡你,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找我。」

他把世間最可愛的四個字和赤裸裸的現實捆綁在一起。沐小清不是笨蛋,她的臉漲得通紅,她跳起來給了宮耀一巴掌。二十七歲的宮耀閱女無數,英俊多金的他享受了多年自動送上門的女人,早已忘記追求二字如何書寫。

他用了最直接的法子。

唔,我喜歡你,如果有困難可以來找我。

4

「宮先生。」在踏上下一個港灣的時候,四面八方的便衣警察圍上來,客氣地稱呼宮耀為先生。他不知哪裡出了錯,在人群中動彈不得。下意識握住沐小清的手掌,她的掌心冰涼,在他手中微微顫動。

宮耀向她道歉,「對不起。」他沒有掌控好局面,將她捲入漩渦中。

「沒關係。」她笑道,「好歹同甘共苦一回。」

沐小清和宮耀一起被帶回警察局。方孤澤把沐小清保釋出來,她跟在他後面,經過審訊宮耀的房間。宮耀透過玻璃看到這一幕,不顧阻攔衝出審訊室。他擋在沐小清面前,「你敢動她?」如果這裡不是警察局,他恐怕給了方孤澤一拳。

方孤澤是誰?他曾經是宮耀的商業競爭對手,正是因為他給宮耀下套,宮耀才被廉署的人查出挪用公款。不算陷害,宮耀本來就不是好人。這世上大約沒有一個商人是乾淨的。

方孤澤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宮耀,那眼神彷彿在看一個瘋子。宮耀陡然間升起涼意,不是害怕方孤澤,而是覺得有什麼怪物要從地下崛起。他想要捂住耳朵,可是方孤澤已經張開嘴。

「小清幫了我很大的忙,我自會護她周全。」然後,方孤澤慢慢皺起眉,咧嘴笑了一下,「怎麼,你還不知道嗎?」

是叛徒,暗藏在黑暗中的姦細,潛伏著隨時給予重重一擊。謹慎小心的宮總經理,你有負所託,你對不起將公司交在你手中的父親,你對不起對你寄予厚望的各位元老。

忽然之間,董事局的指責如同海水般湧來,將他淹沒得幾乎窒息。宮耀的臉色蒼白如雪,他不敢回頭,彷彿背後的女子正是那吃人的怪物。宮耀攀住冰冷的牆壁,顫抖的手指摳進白色的水泥中,只聽「咔嚓」一聲,一截斷甲迸到地上。

「我們走吧。」在這詭異的寂靜中,沐小清踏出步子,幾乎透明的手掌拉住方孤澤的衣袖。她回頭看了一眼宮耀,宮耀的眼睛像燃燒到盡頭的火焰,忽明忽暗。她的內心生出報復的快感,那感覺就像遲鈍的刀子劃在心口,疼痛血淋淋地漫入骨髓。

方孤澤把她送回家,她蜷在沙發里。

他遲疑了一下,終於在門口停下,「你居然是愛他的嗎?」

沐小清有些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愛是什麼?」

方孤澤眉心一動,走到她身邊,伸手想要撫摸她消瘦的臉頰。然而沙發里彷彿枯萎般的女子忽然跳起來給了他一巴掌,厲聲道,「為什麼要告訴他?他什麼都不知道不是更好嗎?」

「好什麼?」被那一巴掌打得踉蹌,方孤澤不由自主倒退兩步。他眯起眼睛,冷冷道,「將他帶給你的痛苦加倍償還於他,這不是你的最終目的嗎?」

他湊到沐小清眼前,她看到他臉頰的紅腫。他一字一句說,「有什麼比被心愛的女人背叛更加令人痛苦呢?事業愛情都成過眼雲煙,我真想看看宮耀是否會瘋。」

方孤澤離開之前對她說,「小清,這就是愛。」

她一邊卧薪嘗膽毀他心血,一邊又因為他的痛苦而痛苦。她背叛他出賣他,在他投無路準備遠走他鄉的時候再次給他重重一擊。她報復了他,她把一個自信高貴的宮耀變成逃竄的罪犯,可是她沒有如釋重負,反而在糾纏中無法解脫。

這就是愛嗎?

當初,她也只是一個天真浪漫憧憬愛情的女子。是宮耀把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把她的全部踩在腳底下踐踏。她的驕傲她的自尊,還有她唯一的親人。

5

宮耀要求見沐小清一面。因為怕他傷害她,他們沒有解開他的手銬。他坐在一張油漆剝落的椅子中,看著她從門口一點點走到對面。然而當她坐下來,他又把目光移到別的地方。

沐小清看著右邊,宮耀看著左邊,看守所的空氣瀰漫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開口,嘴唇乾裂滲出一絲血跡,「那時候我還在想,到了紐約後和沐小清馬上結婚,生一個屬於我們的寶寶,從此開開心心的生活。誰知,原來我的命運早就不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他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為什麼」。

她把面前的水杯推給他。他看了一眼,平靜地說,「你怎麼能裝得那麼好?你是北京電影學院畢業的嗎?」

沐小清的眼角微微跳動,「我不會有寶寶,跟了你之後,我到醫院做了絕育手術。」

「嘭」,玻璃杯落在地上,滾燙的熱水潑開,濺到沐小清腳背上,有一種撕心裂肺的痛。宮耀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嘴唇蠕動,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我曾經想,情人就情人吧,背負著世人唾棄的罵名,好歹換得奶奶的平安,好歹用了另一種方式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沐小清扯出一抹苦澀的笑,看著宮耀的眼神漸漸變得凌厲,「可是後來我才知道,我的委曲求全我的掙扎痛苦統統是落在一個陷阱中。奶奶根本不用做手術的,是你讓醫院下發病危通知書,是你逼得我面對巨額手術費用不得不來求你!那個可有可無的手術,卻要了奶奶的命……」

宮耀想要安撫她,可是銬在一起的雙手無法再靠近她一點。他道,「我沒有想到手術失敗。」

「好一個『沒有想到』!」沐小清抹去眼中淚花,清冽的眼眸與他逼視,「你說你愛我,錯了,宮耀你錯了,你根本不愛我,你只把我當成一個可以寵愛的小貓小狗。」

「小清,不要把自己折磨成這樣。」

「是你把我折磨成這樣。」

「小清……」

「我們現在……兩不相欠了……」沐小清站起來,對他說,「宮耀,再見。」

看守所的門開啟又關上,那扇醜陋的門像一條河,分隔了天涯和海角。他記得那天晚上她從夢中驚醒,對著身邊的他又打又踢又咬,瘋了似的嗚咽。他一直以為她是做了噩夢,原來那時她是知道了真相。

佛祖說得對,有因必有果。

一個月後,宮耀因挪用公款的罪名被判入獄六年。他的公司名譽一落千丈,股票跌至最低,最後被方氏集團低價收購。

6

宮耀是一個奇蹟。他在獄中的六年利用網路建立了屬於自己的虛擬網路公司。他入獄的時候二十八歲,出獄的時候已經三十四歲。很難有這樣一個男人,當他從監獄出來的時候,不是落魄的萎靡的,而是意氣風發蓄勢待發的。

六年的牢獄之災沒有消磨這個男人的稜角,反而將他蓄養得猶如王座上的首領。可是他和六年前又不一樣了,歲月沉澱了男子的張揚跋扈,它教他沉穩內斂含蓄。

他舉辦酒會,上財經雜誌。他告訴所有人他回來了,跌倒算什麼,不過重頭再來。宮耀的重出江湖引起了商會的轟動,開始有人邀請他參加各種晚會和剪綵。商場重要的是什麼?是利益,只要有利益,誰會在乎過去?

宮耀在一個宴會上遇到方孤澤。他是宮耀將要對付的第一個人。宮耀向方孤澤伸出手,「希望有合作的機會。」

方孤澤握住他的手,「一定有。」他看了一下手錶,「你們繼續玩吧,不好意思,我答應了我的妻子十點之前歸家。」

宮耀面不改色,「方總是個好丈夫。」

方孤澤向前一步,低聲,帶著挑釁,「不知宮總經理,是否想念過我的妻子?」

宮耀露出一絲笑容,「看來我不在的這幾年,方總一直記掛著我。」

這場隱晦的戰爭,以方孤澤的臉色微變而結束。他面帶微笑目送方孤澤離開,然而他的心中,到底泛起了漣漪。

沐小清,六年了,這三個字彷彿嵌進他的骨血中,永生不得忘記。他以這樣一個成功的打不倒的姿態回歸,唯一不知道的是該如何面對她。

六年前她說,「宮耀,我們兩不相欠了。」

真的不相欠了嗎?那欠下的情……該如何償還……

他經過當年沐小清住的公寓。公寓里漆黑一片,不知是空置了還是換了人家。宮耀在樓下靜靜看了一會兒,下車,踩著樓梯一個台階一個台階走到門口。那扇門上貼著紅色的福字,兩邊是丟棄的分好類的垃圾袋。

樓道中昏暗的橘黃色燈光,照在這位三十四歲的男人身上,他的眼中不知不覺蓄滿了淚水。彷彿已經過了一輩子,回首往事竟是他年輕的時候。他年輕的時候愛上一個女孩子,不擇手段使她心甘情願跟在身邊。他禁錮了她的自由,靈魂上的自由,她狠狠報復了他。

她是幸福的吧?嫁給方孤澤,那個男人,也是愛她的吧?

忽然公寓里的燈亮起來,燈光從門縫中傾瀉而出。宮耀陡然間回過神,只聽門「吱呀」一聲打開,穿戴整齊的沐小清走出來。他愣住,她也愣住。

此時凌晨一點,沐小清以為自己沒有睡醒,這情景彷彿午夜夢回。

「你……還住在這裡?」過了好久,宮耀找回自己的聲音,竟在微微顫抖。

沐小清又呆了一會兒,彷彿確認他的真實性。

「沐小清。」宮耀喊她,「好久不見。」

她這才如夢初醒,「好久不見。」沉默了一陣,想起他的第一句話,便說道,「有些人奮鬥一輩子也買不起一個兩室一廳,我能力有限,只能繼續住在這裡。」

他有些疑慮,「你不同方孤澤住在一起?」

「我為什麼要同方孤澤住在一起?」她反問。

片刻間,他獲知了一個重要信息。宮耀笑道,「對不起,我誤會了。」

「沒關係。」沐小清點點頭,彷彿知道這個誤會是什麼。她關上門,「我還有事,你自便。」

宮耀側身一攔,「這麼晚了去哪裡?」問完又覺得不禮貌,補充道,「一個女孩子,這麼晚出去很危險。」

他們之間,非常客氣,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沐小清道,「我約了一位醫生做訪問。他剛從國外回來,時差沒有調整過來,你多慮了。」

他看到她胸前的相機,「現在……是記者?」

「嗯。」

「我送你吧。」

「謝謝,我已經叫了計程車。」

宮耀道,「好,那再見。」

「再見。」

7

不是不知道他的消息,做記者這一行,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更何況在主編眼中,宮耀是本年度最值得採訪的對象,雜誌社中關於他的消息鋪天蓋地。沐小清想不知道都難。

他問了她為什麼住在那裡,她卻忘了問他為什麼出現在那裡?

只過去了六年嗎?他才三十四歲嗎?為什麼他的兩鬢微白?為什麼他的眼角有魚尾紋?

「沐小清!」年近五十的主編忽然孩子般跳到她面前,「宮耀答應上我們雜誌了,你去跟採訪。」

她磕磕巴巴,「我……我……」

想了半天,沒有推卻的理由。

沐小清和宮耀約在他的辦公室。這家網路公司比曾經的宮氏集團小了一倍不止,只得二十幾個員工,可是在那樣的逆境中創下這樣的成績,誰說不是奇蹟呢?

沐小清很緊張,喝了兩杯咖啡,不知道問什麼。她隨機應變的才能彷彿忽然乾涸了。她把錄音筆開了關,關了開,宮耀笑道,「你們沒有提前擬定問題嗎?」

「啊,對。」她想起早晨主編塞進包里的稿子,翻出來照本宣科,「宮先生可以描述一下獄中的生活嗎?」

「不不不。」沐小清手忙腳亂,她撞翻咖啡杯,「您不用回答,我先把問題統統看一遍再提問。」

她已大失方寸。

可是看著這樣的她,宮耀彷彿看到最初的沐小清。她紅了臉跳起來給了他一巴掌,她說,「呸,流氓。」

宮耀眼圈發紅,擦拭桌面的沐小清忽然安靜下來,攥緊稿紙,「抱歉,我叫主編換一個人來。」

「沒關係。」他道,「真的沒有什麼。」

沐小清沉默。

宮耀打開錄音筆,「剛開始非常不適應,但慢慢就習慣了,早起晚歸,勞作,教改,不過是換了一種生活方式。我喜歡那裡的圖書館和計算機室,第一年我就因為表現良好,被允許自由出入這兩個地方。正是那裡,奠定了我現在的公司基礎。」

「獄友會搶去新人的食物和棉被,工作的時候將臟重的活塞過來,一言不合脾氣粗暴的就打架,我經常頭破血流。」他抬起頭看著沐小清,「你知道的,我不擅長打架。後來我的公司開始盈利,我把三分之一的利潤送進監獄,就再也沒有人敢動我了。有錢能使鬼推磨。」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驀然,沐小清推開椅子。椅子和地方摩擦,尖銳的聲音劃破空氣。

她把冷水潑在臉上,她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抿著嘴強忍悲痛,好難受,好想躲起來大哭一場。他把他的艱難他的狼狽在她面前展示,他彷彿不在意受過的苦楚,可是沐小清想,他一定不曾忘記吧?

聽說這一個月方氏集團業績大幅度下滑,內部爭鬥不斷,各種醜聞傳出。瞧,他開始動手了,很快,便輪到她了吧?

採訪完畢已經是晚上,宮耀堅持送她回來。她上樓之前,他對她說,「沐小清,知道我為什麼能在泥濘中爬起來有今天的成績嗎?因為我沒有拿仇恨來折磨自己,我,不曾恨你……」

8

我不曾恨你,我,愛你。

如果知道錄音筆有那三個字,打死沐小清都不會送去給主編聽。他是什麼時候錄進去的?趁她上衛生間的時候?還是在她沖咖啡的時候?六年前他說愛她,六年後他還說愛她。

三十歲的沐小清已經可以分辨愛情的真偽,可是她覺得她沒有辦法承受。

一個人,你把他的心挖出來,他卻淡然得把心放回去,用一根針慢慢地沿著皮膚縫上。用什麼辦法可以掩蓋那醜陋的疤痕?沐小清沒有辦法。

然而,雜誌社裡因著這三個字引起軒然大波。果然,把一個秘密告訴主編就等於告訴了全世界。

「小清,你和宮耀曾經是情侶嗎?」

「不會是地下情人吧?」

「別這樣,給大家透露一點。」

沐小清永無寧日了。她把稿子寫出來,讓其他同事帶給宮耀過目。

重逢,到底是怎樣一個詞語呢?它是讓你和過去做一個了斷,還是預示著無法捉摸的未來?時間把回憶埋葬成小小的墳墓,只能用來祭奠。

她在家裡接到宮耀的電話,她和他解釋,「主編叫我去做別的項目了,所以抽不出時間。」

宮耀緩緩說,「稿子,很好。」

「謝謝。」

「我昨天和你們主編吃飯。」

沐小清被他忽然冒出的話題怔了一怔,「嗯?」

宮耀道,「他旁敲側聽打聽我們之間的關係。」

她繼續獃滯,「啊?」

「錄音筆里的……」

她一下子握緊聽筒將他打斷,「我現在的生活,很好。」

很好,請不要打破它的平靜,她已經習慣這樣的平靜。她從驚濤駭浪中跋涉而來,再也經不起折騰。然而,她終是流了眼淚,這個男人,在她心底沉沉浮浮這麼多年,愛過恨過,到底無法徹底磨滅。

他成了她心底的一道疤,不碰不痛,一痛就痛。

9

「咚咚」,有人敲門。

沐小清以為是宮耀,她記得他的脾氣,她掛了他電話,她真怕他殺過來。門外卻是方孤澤,沐小清詫異,她讓他進來,「什麼事?」

方孤澤把門關上,他轉身面對沐小清的時候手上多了一把槍,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她,「坐在椅子上不要動。」

十五分鐘後,宮耀到達,按照方孤澤的指示,站在牆角不得動彈。那黑洞洞的槍口,自始至終對著沐小清。宮耀不敢輕舉妄動,「不要傷害她。」

「宮耀,是你把我逼到這個地步。」方孤澤冷冷看著他,「我只走最簡捷的路徑。」

「你想怎麼樣?」

「看到桌上的合約沒有?我要你簽字,撤消對方氏集團的所有惡性抨擊,發誓永遠不對付方氏集團。同時,我要你將接到的幾項工程轉給方氏。」

宮耀道,「好。」他伏下身簽字。

方孤澤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震驚,他以為會有一番討價還價,他甚至準備了好幾份合約。他忍不住說,「你知道簽字意味著什麼嗎?」

「知道。」宮耀說,「我可能會再次破產。」他笑了笑,放下筆,「沒關係,不過重頭再來,小清沒事就好。我出獄的時候就想,如果有機會,我的餘生,一定叫沐小清不受丁點兒傷害。」

沐小清扭過頭,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方孤澤挫敗地放下槍,是的,宮耀贏了。無論宮耀是否簽字,他都不會傷害沐小清。他也希望他的餘生,護這個女孩子免驚免擾免顛沛,可惜,沐小清從來不給他這個機會。他曾經以為沐小清於宮耀只是玩耍的寵物,現在才知他錯得多離譜。

方孤澤拿了合約一言不發走出公寓。宮耀看著沐小清,她始終不肯轉過來面對他。

他把手輕輕放在她肩頭,她一震,「我無法回報。」

「沒有關係。」宮耀道,「你接受就好,你只要坐在那裡接受就好。」他在她肩上拍了拍,倒了一杯熱水塞到她手中,「好好休息,再見。」

再見……

宮耀走到門口,沐小清驀然轉頭,「宮耀。」他看著她,她的雙眼通紅,「給我一點時間。」

那個被歲月沉澱了的男人,握著門扇的手微微顫動,忽然間就紅了眼圈。(原題:《金主歸來》,作者:輕薄桃花。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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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臨終前我租男友回家,喪事完後我想他表白,他說了一句話,我把錢摔在他臉上!
男友是公司老闆,婚前帶我去見他父母,看到准婆婆後我想要分手
男友全身燒傷毀容 女友病房中求婚 她說:以前他寵我,以後我養他
男友去世後我與別人相親,晚上夢見前男友,我決定不結婚!
我男友說結婚後他要管錢,這婚我還結嗎?
和男友分手後他轉賬給我兩萬元,看到他的留言,我立馬報了警
男友總趁我睡後溜出門,無意見他手上傷疤,才知他經歷可怕的事
准婆婆生日,我送一個金戒指,聽到他叮囑男友的話,我決定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