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茉莉香：馬來西亞幾代人的悲歡

上周，我們放映了馬來西亞已故導演雅絲敏·阿莫導演的代表作Sepet（《單眼皮》），本周Movie Club將會放映她的另一部作品Talentime。

Talentime其實是兩個英文單詞talent和time的結合，字面意思是「才藝時間」。在影片中，talentime是一場音樂老師組織的文藝比賽。通過海選，七個學生脫穎而出。這其中有鋼琴彈唱的馬來與歐洲混血女孩Melur，玩吉他的馬來男孩Hafiz和拉二胡的華人男孩家豪。天生聾啞的印度男孩Mahesh則被安排用摩托載Melur往返綵排。親情，愛情，宗教，生死——這些龐大的主題，都在這場精彩的音樂演出過程里得到體現。

相比於雅絲敏阿莫第二部作品Sepet的清新明快，這部電影的色調顯得陰沉壓抑了許多。但這部雅絲敏導演去世前的作品，卻體現了她極其純熟的敘事掌控力。影片的開頭就相當有力：一個擺滿座椅的空曠大禮堂，只聽見開關的啪啪聲，電燈漸次亮起。故事開始。而看完電影你會發現，影片結尾處，同樣的教室，同樣的開關聲，電燈熄滅，故事結束。而此刻觀眾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這個大禮堂，就是本片故事中心——Talentime的表演場地。一場平平常常的中學才藝比賽，有什麼特別之處？雅絲敏的匠心就體現在此。眾所周知，馬來西亞是個多民族國家，中學裡往往能見到各種種族的學生。這場小小的才藝比賽，就包含了馬來西亞三大種族——馬來人，華人，印度人的選手。而選手之間階級與原生家庭的差異同樣懸殊——

高挑的女孩子Melur來自一個富裕體面的馬來家庭，父母受過良好的教育，十分開明，家中還請了一位信回教的華人廚師。而從英國歸來的祖母更是說著一口貴族英音。

聾啞的印度男孩Mahesh，則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常靠同樣並不富裕的舅舅接濟。

（字面意義上的家徒四壁）

馬來人Hafiz唯一的親人——母親得了腦腫瘤，朝不慮夕。

華人家豪的父親，雖然開著豪車接送兒子，發現他只考了全班第二名，還是一頓打。（大概就是世界人民對華人父親的印象吧）

這一場小小的Talentime里，濃縮了不同種族四個家庭，幾代人的悲歡，也讓他們產生了交集，開始理解彼此。雅絲敏很喜歡拍馬來西亞各個原生家庭的日常瑣碎，讓影片非常具有生活氣息，但因為有Talentime這個主線的維繫，影片即使穿插敘述了四個家庭的故事，結構仍然非常緊湊。

「愛」是雅絲敏電影里永恆不變的主題。在雅絲敏的鏡頭下，我們會發現，種族之間的互相理解是如此的輕易，因為愛情與親情，在各個文化的語境之下都是一樣的。在愛面前，種族與階級的壁壘顯得不堪一擊。本片中Melur與Mahesh的戀愛過程，如詩一般清新，一個說話，一個無聲，兩人心靈之間卻暢通無阻。

本片的另一個重心的死亡與宗教。兩場死亡，一場看似偶然與荒謬，一場如同無可逃脫的宿命，加上宗教色彩，顯出一種悲愴和神異。這和最近的一部美劇——《美國眾神》的主題頗為相似。人生無常，但與信仰相伴，即使面對死亡，也可以做到心中坦然。

雅絲敏在這部作品中真正想表達的，是一種無差別的人生之苦。片中上一代人經受生活的磨難與情感的失意，在下一代人身上仍不能避免。如王小波說的，「生活是一個不斷受錘的過程。」而雅絲敏導演的說法則更易理解，「生而為人，我們必須要經歷一些苦痛，才能達到人生更高的境界。」

這部電影的鏡頭畫面構圖與色彩也頗為講究，但最值得一提的還是貫穿全片的許多首音樂。既有三個種族的民族音樂，又有幾位選手自彈自唱的歌曲，每首都恰到好處地烘托情節，使影片的情緒更為飽滿和濃烈。小編看完後立刻去下載了電影原聲。

本片的中文譯名《戀戀茉莉香》相比原名Talentime在重點和深意上都相差了許多，但看完全片，也覺得並非沒有道理。至於為何這麼說，還是留待大家自己在觀看影片的時候尋找答案吧。

如果你上星期看過Sepet，欣賞雅絲敏導演的風格，又或者想加深對馬來西亞的了解，歡迎你在七月十二日本周周三來觀看這一部Talen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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