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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原因至歷史上的皇朝遇亂世如一盤散沙而被迅速消滅

私以為秦始皇滅六國廢封建改郡縣,消滅的是大家族的江山社稷形式,大家族不能再合法的稱孤道寡、建立宗廟、徵召軍隊,但並沒有能消滅大家族本身。世家大族在此後幾千年,仍然是中國社會的重要力量。一般認為是在唐末最終衰亡的。其實,俺個人覺得江南的一些大族,可能是在南宋滅亡時才真正遭到毀滅性打擊。

這些世家大族,第一壟斷思想學術,形成學閥:一般這些大家族都有家學,時不時還出幾個大儒,一則教化本家子弟,再則廣授門生,擴大家族的外圍組織,比如劉備就曾經跟范陽盧氏的盧植學習。但劉備不甘於當大家族的跟班,總想自己干一番事業,所以也就很早被評為梟雄。

第二佔據政權官位,形成權閥,世家大族,一般都是在中央或地方累世為官。第三佔有大量田產,形成財閥;最後在動蕩混亂時期組織武裝力量,形成軍閥,像四世三公的袁家,遇到董卓之亂,袁紹就召集了軍隊去討伐,成了關東諸侯的頭領。

比較著名的世家大族,比如北方的范陽盧氏、清河崔氏、隴西李氏、滎陽鄭氏,江南的陸氏、張氏、顧氏、周氏,南渡的王謝何庾等等。這些家族裡,一般都有著名的人物,像陸氏里的陸遜、陸抗、陸機、陸雲、陸贄、陸遊、陸秀夫,從漢到宋,上千年門第不衰。一般來說,大族裡的名人,背後依託的都有龐大的家族勢力,再加上姻親、故友、門生之類,盤根錯節,他們不過是大家族的形象代表,這跟寒門裡偶爾冒出來一兩個出類拔萃的人完全不同。就算一直不出第一流的人物,甚至出幾個臭名昭著的奸臣,仍然不能動搖這些大家族。范陽盧氏就好像從來沒有出過一流名人,還出過盧杞這樣的奸臣,但一直是北方有名的大族,到《水滸傳》里宋江覺得自己名望不行,還要專門去請河北玉麒麟盧俊義上梁山當副頭領。

過去總是把世家大族說成是一種腐敗、無能,好像一點都不起好作用,俺覺得這是很成問題的。世家大族,因為集學術、財富、人脈、名望於一身,勢力很大,在制約皇權獨裁上有相當作用。皇帝覺得世家大族的大臣不好駕馭,找幾個寒門心腹,往往被認為是佞幸小人,起不到什麼作用,徒然落一個親小人遠賢臣的壞名聲。而且,他們在抵制、抗衡、同化外族侵略時也起相當的作用。首先是在組織領導的作用,就算軍事上失敗了,這些世家大族的優越感很強,也會保持自己的文化特色。比較典型的是北魏的崔浩,一當權就大整。

流品,明辨族姓,把漢族大姓置於鮮卑貴族之上,激怒了鮮卑貴族,被滅三族。不過,這種名門滅族的事不能隨便干,更不能經常干。最後鮮卑貴族也不得不對漢族大姓作出讓步,在孝文帝改革時候,把漢族和鮮卑族的大姓統一了級別,又大力漢化,才能得到認可。

世家大族其實是一種有組織的社會團體,其勢力滲透在方方面面,殺一個人得罪一大群人,滅一個家族得罪一個地方,這種事再有權力威望再心狠手辣的人也要有所顧忌。八王之亂時成都王殺了陸機陸雲兄弟,按說也不是沒有道理,戰敗喪師,主將本身就是死罪,可一下子讓整個江南寒心,不得不趕緊殺了親信謝罪,還是難免名聲受損,最後自己也死於非命。

還有一個例子可以說明陸家的勢力,陸遜擁兵上游,干預孫權立嗣,孫權派使者責問他想幹什麼。這在史書上一般都說成是孫權猜忌的表現,是他的一個污點。後來陸遜病死,陸遜的兒子陸抗帶著五千人送葬東歸,這龐大的送葬隊伍可以說是展示實力,後來孫權還當面向陸抗表示歉意,說當年對不住你父親云云。類似的岳飛也是擁兵上游,染指立嗣,被趙構下獄冤殺,但是好像替趙構辯解的很多,為孫權說話的幾乎沒有。這就是因為陸氏是江東的大族,不但有動員五千人送葬的能力,還有製造左右輿論的能量,要是孫權撕破臉胡來,後果他自己也很難說。而岳家只是寒門,能夠幾十年後平反昭雪就感恩不盡了,還敢計較什麼。所以孟子說:「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儘管這樣,《三國志》里還把孫權評為越王勾踐式的人物,其實孫權對張昭、顧雍、陸遜這些江東大族的代表人物,很多時候也是要耐著性子委曲求全的。

北方的世家大族可以說在唐末已經消亡,江南的大族也在南宋滅亡時基本摧毀,明朝張岱記載,在明朝時,孔家說天下只有三家:孔家、朱家、張家。這有幾種解釋,但不管怎麼樣,可以看出來世家巨族在明朝已經基本不存在了。明朝滅亡的那麼快,跟沒有世家巨族有很大關係。晚明乃至南明有不少英雄,但背後都缺少大家族地方勢力為後盾,不能持久堅持。唯一例外可能是鄭成功的鄭氏家族,他們還有點漢唐大族的影子,也是堅持時間最長的。如果晚明有幾十家大族勢力,滿清的征服不會那麼容易得手,即使能夠征服,也必定在政治上、文化上對漢族作出大的讓步。不是說苻堅、拓跋燾的武力不強,而是他們一直沒辦法徹底擺平北方各民族各家族的羈絆。   漢唐的時候,可以說有很多有組織有實力的大家族,劉姓、李姓的皇族只不過是為首的最厲害的而已;但到明清時期,除了皇族,基本上就沒有了這種世家巨族,也就形成了皇室一家孤立的情況,一旦遇到外敵入侵或者內亂,就是一盤散沙的局面。漢唐時期,盛世是一股繩,亂世是一團麻;明清時期,盛世是一塊磚,亂世是一盤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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