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鮫珠傳》，一會兒笑死一會兒嚇死

文 |張琦

回想起讀中學時班裡同學之間互相傳閱的各類玄幻小說，以及大家如痴如醉甚至挑燈夜讀的「學習盛況」，不禁感嘆當年那一顆顆年輕的心，對於自由揮灑、天馬行空的幻想世界是有多麼嚮往。

我倒不是玄幻小說的粉，但奇幻類電影卻一直是心頭愛。以前，這個類型幾乎被好萊塢獨霸，後來隨著技術的普及和市場的擴大，中國電影人也慢慢開始有了學習和嘗試。

徐老怪早在80年代就搗鼓《新蜀山劍俠》，後來還念念不忘地又重新包裝了《蜀山傳》。但直到《畫皮》一出，才讓人感覺到中國奇幻電影有了出路。

從2008年到今天，中國式奇幻大片已經算是走過10個年頭了。

10年前，陳嘉上導演帶領一班富有經驗的幕後精英打造出了號稱東方新魔幻的《畫皮》；

10年後，陳嘉上轉做監製，主推內地新導演楊磊拍攝了根據「九州」系列玄幻小說改編的《鮫珠傳》。

電影在北京舉行首映禮當天，我有機會對導演楊磊進行了一次採訪。訪談的部分內容會作為背景性的材料在接下來的文章中提前透露，而關於楊磊導演分享的一些關於電影、關於個人經歷和感悟的部分則附在文章後面。

好，我們還是先談《鮫珠傳》這部電影。

《鮫珠傳》是九州系列小說的第一次大銀幕化，去年由張若昀、關曉彤主演的網劇《九州·天空城》也屬於這一IP的改編劇。

這一影一劇其實在故事時間線上是前後銜接的，網劇是電影的前傳，它們都由同一位導演執導。

這種跨越媒介、並前後承接的新穎製作模式在之前的《睡在我上鋪的兄弟》網劇+大電影中有過實踐。

《鮫珠傳》的故事發生在《九州·天空城》中人類與羽族大戰並導致天空城墜落後的時間線里。

故事主場景：天都城

鑒於原小說的龐大，敘事容量有限的電影版從中摘取了一些元素進行二次創作，最終成為一部主打奪寶冒險和人物成長的古裝奇幻電影。

導演說自己從小對好萊塢奇幻類型的電影情有獨鍾。

從故事來看，《鮫珠傳》中設置一個寶物（鮫珠）作為引線、然後正反兩派人展開追逐、雙方直至展開決戰、最終正義戰勝邪惡並解救人間的敘事路子本身就是非常好萊塢化的；

片中三位主角泥空空（王大陸 飾）、黑羽（張天愛 飾）、皇子（盛冠森 飾）各自帶著心結上路，他們從互不相識到組隊合力打怪，最終擊敗敵人並戰勝各自心結的成長主題也是典型的《指環王》模式，類似的還可以參照《銀河護衛隊》中的五人組合。

「泥空空」這個角色是一個大盜，表面玩世不恭、好色耍寶，但在關鍵時刻又有擔當，是一個痞里痞氣、弔兒郎當的英雄。

樹立起一個有渾身缺點的草根英雄角色，然後讓觀眾愛上他，這是導演對角色的要求。

《鮫珠傳》是王大陸自《我的少女時代》後再次擔任主角的第一部電影，兩個角色在氣質上確實有相近的地方。個人來看，泥空空就是中國版的「傑克船長」+「鋼鐵俠」+「星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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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不是我瞎猜，導演親口說自己非常喜歡《指環王》《加勒比海盜》以及漫威的一系列電影，這些都對《鮫珠傳》的創作有潛移默化的影響。

除了主人公性格上的共通之外，影片也有意靠近像《加勒比海盜》和《銀河護衛隊》那樣的喜劇風格。

鷗咔

王大陸的逗比演出挺有笑料，CG角色「鷗咔」作為一個既能賣萌又能戰鬥的萌寵負責為影片的笑點加料，其中還有一位男配角的戲份（為防劇透，暫時保密）也堪稱驚喜。

去年初，張天愛曾發布自己的健身照，直呼特別想拍打戲。這次出演「黑羽」——一名羽族後代，並且還是個非常能打的「女捕快」，算是完成一個心愿。

影片中張天愛大部分時間都穿著嚴實的官服，佩一把長劍，與王大陸、盛冠森這幾位同為90後的年強演員們一起出演了大量的武打戲，動作導演谷軒昭還說她完全有條件向打女發展。

天生具備英氣與嫵媚的張天愛也有一個性感的紅衣扮相，不過雖然外表妖艷，但依舊很男孩子氣，豪爽喝酒、霸氣踢人的場面簡直就是太子妃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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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張天愛也講過，雖然《從你的全世界路過》等幾部電影上映在前，但從拍攝時間上說，《鮫珠傳》才是她自《太子妃升職記》之後的第一部大銀幕作品。

影片的主創，包括製片人（樊斐斐）、導演、視效導演（陸貝珂）以及一班台前演員多為80後、90後的相對年輕一代，他們的這部作品已經呈現出了中國本土奇幻電影創作的一些新特徵。

整體上看，《鮫珠傳》是一部不乏特效大場面同時又輕鬆幽默的奇幻動作喜劇，跟之前幾部主打古典神話、悲劇愛情、人/妖等元素或主題的中國古裝奇幻大片有所不同，它從製作流程到故事角色以及較為寫實的風格上都更靠近好萊塢奇幻片（在此前也有《捉妖記》）。

所以，也如同《加勒比海盜》這樣的電影一般，裡面既有喜劇元素（主要集中在王大陸和地下洞穴一幕里王子主僕的基腐笑點），也有大量的奇幻恐怖元素（主要由任達華等飾演的妖族承擔以及高潮段落的飛貘攻擊），暴力尺度極大，各種類異形似的穿胸攻擊，驚嚇值100分。

因此，看《鮫珠傳》的過程，就是一會兒笑死，一會兒嚇死，如坐過山車一般。

關於如何打造出這部年輕態的中國奇幻片，「自稱電影界新人」的楊磊導演在採訪中做出了一些回答，並回憶了自己小時候如何與奇幻電影結緣、如何在業內兜兜轉轉十幾年後最終實現夢想的曲折過程。

以下為「文慧園路三號」專訪楊磊導演的談話記錄。

楊磊：一個把《星球大戰》看了五十多遍的奇幻電影鐵杆粉絲

您說一直以來都特別喜歡奇幻片，如今《鮫珠傳》終於圓了自己的奇幻夢，請問您的奇幻情結從何時產生的呢？

楊：我六歲時，電視里放了一個電影，叫《星球大戰》。當時記得特別清楚，是四川台一個頻道放的，還是翻譯版。當時特喜歡，於是就把它錄下來了，一到放假就一遍遍地看，那電影我可能看了得有50遍。

那何時產生想自己拍一部奇幻電影的念頭？

楊：後來考進電影學院，大學時就很喜歡幾類片子，一是日本的武士片，另一個就是好萊塢的奇幻電影，特別崇拜斯皮爾伯格、卡梅隆，因為是他們把奇幻片帶給中國人。

但是，我英語不太好，所以每次看老是盯著字幕，但畫面又很吸引人，你要看畫面就不知在說什麼，看字幕就容易把畫面丟了。當時就想，那麼牛的電影，什麼時候能說的是中國話，就不用看字幕而直接去跟電影交流了。

讀大學時就一直拍廣告。廣告呢，能夠接觸到中國最棒的特效技術，差不多從1999年時我就在接觸最棒的合成技術、3D技術等，那時30秒的廣告有時可以拍到100多萬，其實它單秒的投資是可以跟好萊塢大片相比的，所以就掌握了很多特效方面的知識。

《鮫珠傳》視效特輯

您多年的搭檔——視效導演陸貝珂，是在那時認識的么？

楊：2007年時我在拍一個電影，他是乙方。當時在全世界到處找特效公司，法國的美國的都見過，後來聽說中國有一家公司（Base FX），它用的是美國的整套系統，但成員都是中國人，那是第一次見陸貝珂導演。接觸了三個多月，覺得他們公司的運作是標準的好萊塢化，並且講中文，交流起來沒問題。

Base FX是亞洲頂級的視覺特效公司

在後期的時候，我就跟他說，我很想拍一部奇幻片，你是中國人，但一直在給美國公司打工，什麼時候你能回來做一個中國的電影。他也是很熱血的人，幾天後就被說動了，於是從公司辭職出來，股份也不要了，抱了一台電腦，說咱倆開始創業吧。

當時我們倆寫了三十多個劇本，我在拍《闖關東中篇》時，每天晚上一拍完戲就開始聊。從2008年到2011年，我們一直在寫劇本，然後到處去遊說，但都沒成。

《鮫珠傳》的幕後主創多為當年《畫皮》的團隊，是您主動邀請還是通過公司牽線？

《畫皮》

楊：我的監製是陳嘉上，這是他的合作團隊，其實是陳嘉上選擇了我。這個電影前後製作了三年，但他們想拍這個片子已經有五年了，在最初的兩年里，他們一直在找導演。

那時我剛好有一部電視劇《紅色》（2014）播出，公司一股東看到後很喜歡，說要找我拍一電視劇。但我其實不再想拍民國電視劇了，就問還有什麼題材啊？他說我們還有一個古裝奇幻電影，我就說我可以啊！

他把我引薦給了上影寰亞，但高層看完我的簡歷後沒人相信我能拍奇幻電影。後來我說服了製片人樊斐斐，接著她帶我去見了陳嘉上。

楊磊與監製陳嘉上

我與陳嘉上的第一次見面其實很尷尬。他跟我說了心中的奇幻電影是什麼樣的，但我說我不認同你的想法，樊斐斐就很緊張，說你怎麼就這麼頂撞一個老前輩。陳嘉上就問我，你認為應該是什麼樣？我當時也很任性，說我還沒想好。陳嘉上說沒關係，下一次見面時你跟我說你想要拍一部什麼樣的電影。

之後我們碰了兩三個月的時間，陳嘉上後來就說，已經確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於是拿到這個機會。在這之前我碰過太多壁了，寫了三十多個劇本，見了不下幾十個製片人，當時其實已經沒什麼信心了。所以陳嘉上能夠認可我，並且在後來的拍攝過程中一直「縱容」我，這一點還是非常感激的。

能透露一下關於萌寵「鷗咔」的一些幕後故事么？

楊：鷗咔有著穿山甲的背部、企鵝的形態、哈士奇的臉。原本是想做一個毛茸茸的萌寵，這種比較招小孩子喜歡。但後期特效中最貴的是毛髮，為了希望平衡製作成本，就做出這樣的效果。它也跟角色本身有關，因為歐咔背部的甲可以設計為武器，蜷縮起來後能作為一個流星錘等。

特效始終要在一個有限的成本內控制預算，如果想得特別飛，設計很多很多特效場面，那在這個預算里可能是完成不了的。特效導演形容為先射箭後畫圈，即先有預算，再推算出相應視效的製作。

其實全世界都這麼做，很多人以為好萊塢電影很有錢，它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其實並不是，每一個電影都有嚴格的預算，然後根據它算出能夠做出什麼，反向推算。

怎樣看待中國的奇幻片和西方的奇幻片？

楊：中國常見的像西遊記，分成神、人、魔等幾界，比如孫悟空有72變，但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七十二變。現實世界是有一套物理規則的，這套邏輯關係放在任何一種電影里都是成立的，現實情境離觀眾越近，代入感越強。

我認為電影需要強代入感，美國人就喜歡用寫實一點的，比如鋼鐵俠的盔甲多麼厲害，美國隊長的盾是什麼材料做的，它是我們知識範圍之內可以理解的東西，這些設定好了之後再展開幻想。

而中國的奇幻片，從《畫皮》到現在，幾乎都是仙俠奇幻，充滿超自然的想像。我喜歡《指環王》《加勒比海盜》，所以想做一個寫實的奇幻電影。

比如片中出現的天空之眼，其實它是打開了另一個時空，裡面的生物從中出來而已，它是可以用一種已知的知識去解釋的。

《加勒比海盜》

同時，我也希望在電影中得到共鳴的是人物。我喜歡《加勒比海盜》、《鋼鐵俠》等的原因是它的人物出彩。現在電影中的人性越來越複雜，當代價值觀也更加多元，我們需要草根的英雄，讓他離觀眾近一些，讓大家理解他是一個有缺點的小人物，但也能拯救世界。

您從拍廣告到後來拍電視劇、網劇，直到現在最終能拍自己最喜歡的奇幻片，整個過程還是比較曲折的。結合個人經歷，想對當下年輕的電影人說些什麼？

楊：近幾年經常會有人找我，說，導演，你看我能不能做點什麼？我每次都會跟他們坐在一起認真的問他們，你有什麼夢想？這是真心話。你到底想做什麼，最初的原發點是什麼？

當我剛走進電影學院時，根本不知道電影是什麼，看過的電影也就三個，其中一個就是看了超過五十遍的《星戰》。但當我學了一年之後，知道電影是這樣的，然後開始愛上電影，想要拍電影，這個願望從我大二大三時就種在心裏面，至今為止都沒變過。

我在這個過程中做了廣告，當時拍廣告還小有成就，到大四時已有自己的廣告公司，也有不菲的收入。但等到畢業的那天，我就毅然決然離開了廣告圈。我選擇去做一電影（侯詠《茉莉花開》）的導演助理，就是給導演拎茶倒水、幫導演發發通告、跟著開會等，那時我一月的工資才兩千多塊錢。

《紅色》

當時為什麼這麼做，就是有一個夢想，我想拍電影。奇幻電影投資很大，在這個過程中也碰壁很多，後來就想要不先把電影放一放，先做做電視劇的事兒，但心中拍電影的願望從沒變過。

拍完《紅色》之後，很多人找我拍電視劇，開的價錢也不菲，但我沒有接受，就像我當初放棄自己的廣告公司一樣。陳嘉上找到我時也問過我，你拍電視劇多少錢啊？我說你別管我多少錢，我不要錢也會來拍這電影。

我放棄了每一次在一個領域中拿到的成績，然後投入到電影中，才有了現在的《鮫珠傳》，所以心中要有一份執念。

一條專欄 |每天要擠地鐵的，難道不是窮苦大眾嗎？生活已經很不容易啦，選擇一部治癒的作品，讓地鐵時間過得稍微容易一些吧。讓我們紅塵作伴，一起擼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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