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觀察講座：清代以來的中朝邊界史

文史 08-01

此文章來源於為博雅書院?世界觀察群原創。

主持人徐岩：@所有人世界觀察群

【講座預告】各位群友，今天邀請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中朝關係史學者李花子老師講述《清代以來的中朝邊界史》，敬請關注並參與互動交流。

李花子，北京大學歷史系畢業，首爾大學國史學科博士，現任中國社科院歷史所研究員，從事中朝關係史、邊界史研究。

主持人徐岩：各位群友，今晚我們請中國社科院歷史所研究員、也是我們的群友李花子女士，來為大家介紹清代以來的中朝邊界問題。眾所周知，中朝關係不僅在歷史上曾經深刻影響著兩國的命運，也在現實中對兩國、東北亞以及世界局勢產生了深遠影響。

中朝的邊界歷史上變更比較大，目前全長1400多公里，是全部朝鮮邊界線中最長的一條，佔全部朝鮮邊界長度的五分之四以上。那麼中國和朝鮮的國境線是怎樣演變而來的，我們就請李老師從幾百年前說起。李花子是吉林延邊人，對中朝關係史和中朝邊界史有多年的研究，並且多次親自踏勘過邊界，解決了一些學術上懸疑的問題。

李花子研究員：李花子研究員：清代以來的中朝邊界史研究，主要包括以下內容：1、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穆克登長白山定界；2、光緒十一年（1885年）、十三年（1887年）中朝兩國共同勘界；3、1907-1909年中日有關"間島問題"的談判與1909年中日"間島協約"的簽訂；4、1962-1964中朝邊界談判及《中朝邊界條約》的簽訂。今天主要講前三個部分。1960年代的中朝邊界談判，因檔案資料尚不公開，無法進行深入研究，故今天暫不涉及。敬請大家諒解。

1、有關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穆克登長白山定界：

中朝兩國以鴨綠江、圖們江為界，這和明初朝鮮王朝（李朝）沿鴨綠江、圖們江南岸設置四郡、六鎮分不開，即是在李朝和女真人之間相互攻防及進退的拉鋸戰中，李朝不斷向北擴張領土形成的邊界。學者們一般稱之為朝鮮王朝的北拓進程。給大家看一下半島地圖。李花子研究員：到了清代，雖然鴨綠江、圖們江邊界很清晰，但是二江中間的長白山邊界不清楚。康熙帝非常重視長白山發祥地，多次派人前往長白山考察，最終於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派烏喇總管穆克登完成了長白山定界。第一次派遣穆克登查界：康熙五十年（1711年），烏喇總管穆克登奉康熙帝的命令，溯鴨綠江而上，前往長白山考察。但由於朝鮮的反對，他未能到達長白山，只到達鴨綠江上游地區（朝鮮廢四郡地區），只得返回。

第二次派遣穆克登完成定界：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清朝禮部正式向朝鮮國王發送咨文，康熙帝的諭旨指出："我邊內路途遙遠，地方甚險，倘中途不阻，令朝鮮國稍為照管"。

朝鮮派出了以朴權為首的接伴使，到廢四郡的東邊等候穆克登到來。之後一行人溯鴨綠江而上，前往長白山。穆克登帶著朝鮮譯官、軍官及差使館，登上了長白山天池，下山查找鴨綠江、圖們江水源，在離天池約5公里的東南麓立了碑。碑文記載："西為鴨綠，東為土門，故於分水嶺上勒石為記"，即以西邊的鴨綠江，東邊的圖們江為界。

穆克登立的碑，李朝一直稱"定界碑"，朝鮮國王還上了"謝定界表"，載於朝方資料《同文匯考》中。但清朝方面因內閣大庫失火，當時的資料蕩然無存。因此到了後來光緒年間共同勘界時，中方苦於沒有文獻資料。李花子研究員：第三張照片上的碑文很清楚。有拓印的痕迹。1908年東三省總督徐世昌派劉建封拍的。

前兩張是日本人在1907年拍的。

主持人徐岩：現在碑在何處？

李花子研究員：碑址在朝鮮，但原碑已遺失。

918事變前，學界圍繞穆克登碑（韓國稱"定界碑"）的初設位置，以及碑文"東為土門"的解釋，穆克登定的水源，特別是圖們江水源等，存在很大的分歧。比如：有關碑的位置，有人認為立在天池東南約30多公里的小白山上，後來被朝鮮人向北挪動了，目的是為了多佔領土，即所謂"移碑說"。

韓國人認為碑文中的"東為土門"指的是松花江上流，而不是指今天的圖們江（韓國稱豆滿江），即主張所謂土門、豆滿二江說，認為中朝兩國以松花江上流為界，而不以圖們江為界，那麼位於松花江以南、圖們江以北的"間島"（今天的延邊地區）屬於朝鮮。

有關朝鮮人的土門、豆滿二江說和間島的位置，請參看地圖。李花子研究員：第一幅是李朝學者張志淵畫的，第二幅是日本人畫的。

所謂土門江指的是松花江上流，而不是豆滿江即今天的圖們江，這是二江說。根據二江說，界定了間島範圍。

其實，土門、豆滿、圖們都是從滿語來的，意思是"萬"或者"萬戶"，指今天的圖們江，但韓國人將碑文中的"東為土門"，按照漢字的字面意思引申和歪曲了，目的是為了佔據圖們江以北由其邊民越境開墾的地區，即"間島"（延邊）地區。再看一下碑文，東為土門。李花子研究員：日韓人認為，這個土門，指松花江上流，那麼間島位於松花江以南、圖們江以北，屬於朝鮮。這就是二江說。

1870-1880年代，朝鮮貧民大規模移民延邊地區以後，兩國出現邊界紛爭，當時朝鮮貧民提出土門、豆滿二江說，認為"間島"位於土門江以南、豆滿江以北，這個土門江指的松花江上流，同時認為其間的"間島"屬於朝鮮。後來日俄戰以後，日本利用朝鮮人向延邊地區滲透時，也主張二江說，特別是在1907-1909年中日兩國圍繞"間島"領土歸屬問題，進行談判時，日本外務省牽制性地利用"二江說"。

據本人的研究，穆克登立於長白山的碑址，位於天池東南約5公里，所謂"移碑說"不成立。他定的圖們江水源是紅土山水，圖們江上游支流中靠北的支流。即從定界碑開始，沿黑石溝向下，再以木柵連接紅土山水（圖們江源）為界。定界碑西邊，則以鴨綠江為界，又稱"大旱河"，源頭是乾溝，向下走約6公里有水流。

本人認為，穆克登定的邊界，從定界碑開始，沿黑石溝向下，再以木柵連接圖們江源（紅土山水）為界。

後來木柵爛掉了，所以邊界不清楚。二江說的產生與此有關。李花子研究員：我在朝鮮考察時，拍到的碑址，位於天池東南約5公里。李花子研究員：位於朝鮮的天池東坡，將軍峰是最高峰。李花子研究員：我坐的那個山峰是將軍峰。李花子研究員：這是首爾大學奎章閣收藏的穆克登定界時的山圖，上面標有立碑處，位於天池東南。

李花子研究員：這幅圖畫了二幅，一幅給了朝鮮國王，另一幅上奏康熙帝，但中方的沒有了，內閣大庫失火。

李花子研究員：這幅簡圖是我畫的穆克登定界的圖們江邊界走勢圖。定界碑位於天池東南約5公里處，沿黑石溝建了石堆、土堆，再向東南設置木柵連接到了圖們江源上。後來木柵爛掉了。李花子研究員：請看這幅圖，沒有木柵，所以朝鮮人認為黑石溝與松花江相連，那是碑文所說的土門江。

黑石溝是一條向東北延伸約23-24公里的乾溝，起初沒有水，是個乾溝，又叫"干川"。向下延伸，部分地段有水流，到了下游溝形消失無蹤。黑石溝所處位置，在松花江上游，其方向與松花江的水流方向一致，東北向。溝尾距離松花江上流（五道白河）約10-20里。距離圖們江發源地（赤峰）16-17公里（約40里，1朝鮮里約等於420米），圖們江水源位於東南方向，即黑石溝和圖們江源相隔約東南40里，二者並不相連。

所以不少學者認為，碑以東的黑石溝是松花江上流，與圖們江沒有任何關係。朝鮮人所說的土門、豆滿二江說，緣於此。即認為黑石溝是"土門江=松花江上流"，與豆滿江（今圖們江）是兩條不同的江，此即土門、豆滿二江說。

看一下18世紀的朝鮮地圖。李花子研究員：碑位於天池東南，用木柵連接了圖們江。朝鮮稱豆滿江。李花子研究員：長白山，朝鮮稱白頭山。自此170多年以後，朝鮮發生了史無前例的自然災害，史稱"己庚大災"（1869、1870年），朝鮮災民從開墾圖們江中的沙洲，稱之為"間島"或"墾島"，意思是江中小島，或者開墾之島，終於跨過圖們江開墾江北廣大地區，引發了大規模的移民浪潮，中國朝鮮族的歷史從這時開始。於是兩國之間發生了邊界糾紛，主要是圍繞圖們江發生邊界紛爭。

朝鮮人越境開墾以後，不承認以圖們江為界，提出土門、豆滿二江說，即認為穆克登定的"東為土門"，不是指豆滿江（今圖們江），而是松花江上流。那麼介於松花江和圖們江之間的"間島"理應屬於朝鮮。

此時，黑石溝東南岸的石堆、土堆依然存在，但是從溝尾到圖們江源的木柵全部朽爛，已經過了170多年。因而，搞不清楚穆克登定的是松花江，還是圖們江。如果定的是圖們江，那麼在眾多支流中定的哪一條支流呢？這些都不清楚。圖們江上游較大的支流有：紅土水（赤峰附近），石乙水（朝鮮發源），紅丹水（朝鮮發源），紅旗河（中國發源），西豆水（朝鮮發源）等。

不好意思，已經轉到了光緒十一年，十三年兩次勘界。

光緒年間勘界時，中方先主紅丹水，後來退主石乙水；朝方先主二江說，即松花江為界，後承認以圖們江為界，但是主張紅土山水為界（最北邊的支流）。

看一下兩幅地圖，認識一下圖們江上游的幾條支流名稱。

一個是康熙年間穆克登查邊、定界以後畫的皇輿全覽圖。李花子研究員：土門江色禽是指土門江源。色禽滿語，江源。

圖們江上游有紅丹水，魚潤江，波下川等。

再看一下光緒年間中朝共同勘界以後畫的圖。李花子研究員：中方要求以石乙水為界，朝方要求以紅土山水為界，雙方觀點很接近了。

只差紅土山水、石乙水合流處以上到長白山天池，未達成協議，合流處以下雙方承認以圖們江為界了。

1885年第一次勘界：9月30日——11月30日（陰曆）派代表共同勘界，溯圖們江而上，從黑石溝轉向長白山，到天池東南5公里的碑址，沿黑石溝，再順圖們江而下，到茂山談判，回到會寧結束談判。

經過第一次共同勘界，中方代表得出的結論是：此碑錯誤地立在了鴨綠江和松花江之間的分水嶺上，即認為黑石溝是松花江上流，碑要麼立錯了，要麼被朝鮮人挪動了，"移碑說"（陳慧）源於此。中方代表還認為，從碑文內容看，碑址應該在鴨綠江、圖們江分水嶺上，卻錯立在松花江上源。要求在南邊的三池淵（天池東南50公里處）劃界，說這裡是鴨、圖二江真正的分水嶺，即西邊以鴨綠江為界，東邊以紅丹水（圖們江支流）為界。李花子研究員：立碑處距離小白山24公里，三池淵42公里。

中方先要求以三池淵為界，後來退一步要求以小白山為界。說這裡才是鴨、圖二江真正的分水嶺。

朝方勘界代表李重夏的主張：最初認為黑石溝連接松花江是邊界，後來經過勘界，認識到這錯誤的，特別是他在圖們江發源地（赤峰）附近發現了堆標遺迹，認識到圖們江和黑石溝之間是相連的。也就是說，他認識到穆克登定的是圖們江，而不是松花江。於是他在給朝鮮政府的報告書中指出，從黑石溝溝尾到圖們江之間原來有木柵（40餘里）相連，經過170多年，木柵全部朽爛，所以才造成此次誤解，即誤以為黑石溝和松花江相連。他的報告書叫《追後別單》，現收藏於首爾大學奎章閣。李花子研究員：日本學者內藤湖南後來看到這個報告書，同樣認識到穆克登定的是圖們江而不是松花江上流。

在2008年至今的實地考察中，本人在圖們江發源地附近的"圖和"公路（圓池、赤峰）邊上，發現了很多土堆遺迹，沿公路的南、北兩側分布，延伸約3公里。（史料記載40餘里木柵中間約5、6里是土堆，有可能指此）

下面請看一下我在實地考察中發現的黑石溝的石堆、土堆，以及連接圖們江的木柵中間的土堆遺迹。李花子研究員：這幅是在朝鮮旅遊時拍到的。李花子研究員：黑石溝下游的土堆，位於中國境內。李花子研究員：黑石溝下游，溝形平衍無蹤，最後在約24公里處消失。李花子研究員：這是黑石溝完全消失的地方。沙道也有了，日本人在1907年曾經來到過這裡畫了一幅地圖。

第一次勘界結束以後，第二年即1886年，中方（北洋大臣李鴻章通過駐朝鮮的袁世凱）要求再次勘查，此時，朝方認為沒那個必要了，承認了土門、豆滿為二江是錯誤的，即承認了中朝兩國以圖們江為界，還要求妥善安置圖們江以北的朝鮮流民。

但是在中方的要求下，於1887年進行了第二次共同勘界。

1887年第二次勘界：中方代表的主張：最初要求以三池淵（距離天池約50公里）、紅丹水為界，在紅丹水入口，搬來了很多石碑，準備定紅丹水為界。但是朝鮮表示反對，要求以碑址（距離天池5公里）黑石溝紅土山水為界。

中方代表退一步，要求以小白山（距離天池約30公里）、石乙水劃界，但朝鮮仍反對，堅持以碑堆紅土水為界，李重夏表示："頭可斷，國疆不可縮"，可見雙方爭論很激烈。

最終的結局：雙方在紅土水、石乙水合流處以下達成了以圖們江為界的共識，但是合流處以上到長白山之間未達成協議，因而未能簽訂正式的邊界條約。留下了隱患，日本滲透侵略的隱患。

第二次勘界失敗的主要責任：本人認為在中方代表身上。

朝方代表李重夏認識到了碑址黑石溝紅土山水，是穆克登確定的圖們江舊界。根據朝鮮王宮收藏的清朝輿圖（民間翻刻本），以及朝方有關穆克登定界的檔案資料，認識到了這一點。

中方代表認識有誤：一直認為碑址並不是鴨、圖二江分水嶺，而是鴨、松二江分水嶺，黑石溝是松花江上流，認為碑不應該立在松花江源上，所以即便它是穆克登定的舊界，中方也不想承認它。

中方代表提出：以碑址南邊的三池淵（距離天池50公里），或者小白山（離天池30公里）為界。其原因：中方代表可能考慮到，碑址所在地離天池太近，只有5公里，認為這有礙於清朝的長白山發祥地。

以上講了康熙五十一年穆克登定界，以及光緒十一年、十三年中朝共同勘界。

下面再講第三部分，1907-1909年中日"間島問題"的談判。

1905年日俄戰爭結束後，日本先是將朝鮮變成了"保護國"，剝奪了朝鮮的外交權，在朝鮮設立了"統監府"，第一任統監為伊藤博文。這是日本將朝鮮變成殖民地的前奏。接下來，日本利用中朝兩國的邊界糾紛，借口"保護"朝鮮人向圖們江以北地區滲透。

1907年8月19日，日本在今天延邊的龍井村設立了"統監府間島派出所"。派出60多名日本憲兵和朝鮮巡檢，以陸軍中佐齋藤季治郎為首，從而挑起了所謂"間島問題"。李花子研究員：日本人前往長白山考察定界碑。1907年-1908年。

同一天，日本駐京公使向清朝外務部發出照會，指出："間島"既不屬於中國，也不屬於朝鮮，為了保護朝鮮人遭到馬賊和無賴凌虐，故由統監派員進行保護，希望不要引起中方官憲的誤會。自此以後，中日兩國圍繞"間島"領土歸屬問題，朝鮮人管轄裁判權問題，進行了長達兩年的外交談判。

日本挑起"間島問題"的戰略意圖：一是為了牽制俄國，因為延邊地區介於中、朝、俄三國交界處；二是開闢一條向東三省滲透的新路徑，旅大是正門，延吉是後門；三為了將朝鮮變成殖民地掃清障礙，從1905年開始，朝鮮義兵運動興起，日本擔心與朝鮮一江之隔的延邊地區成為朝鮮反日運動的基地。

有關"間島問題"的談判，從1907年8月至1909年11月，為時兩年。主要在北京進行，在日本駐京公使和清外務部之間進行。起初，袁世凱參加了一兩次談判，但後來袁世凱在政治上失利以後，由外務部大臣那桐和尚書梁敦彥進行。

中方的主張：1）堅持中朝兩國以圖們江為界；2）遵守光緒十三年成案，即中朝兩國業已達成的：紅土水、石乙水合流處以下以圖們江為界的成案。

為了牽制日本在延邊的統監府派出所，東三省總督徐世昌派遣陳昭常、吳祿貞，在局子街（延吉）設立了"吉林邊務公署"，與統監府派出所展開了針鋒相對的鬥爭。這兩個機構之間的對抗異常激烈，彼此之間甚至發生了槍戰。中國巡警受傷、喪命，日本憲兵也有受傷的。

日方的意圖是，在不得不承認以圖們江為界的情況下，在延邊設立領事館，奪取朝鮮人的管轄裁判權。當時延邊朝鮮人約佔80%。因此，日本一方面利用當地的統監府派出所到處增設憲兵分遣所，向中方施加壓力，另一方面，拖延談判，迫使中方接受日方開出的條件，使談判進行了兩年多。

談判結果，由於中方的堅持，日方未能全部剝奪朝鮮人管轄裁判權。雙方進行了妥協，日方承認以圖們江為界，中方同意開放四處商埠（局子街、龍井村、頭道溝、百草溝），在四處商埠內設立日本領事館，日本具有對朝鮮人的領事裁判權，但商埠以外的雜居區內，朝鮮人的統治權在中方手裡。

1909年9月簽訂了兩個條約，一是《間島協約》（又叫《中韓圖們江界務條款》），二是《東三省五案協約》。《間島協約》第一條規定，中韓兩國以圖們江為界，從定界碑沿石乙水為界。日本以承認圖們江邊界作為談判籌碼，獲得了在間島（延邊）的特權和東三省五案的利權（修鐵路、開採煤礦等）

對於《間島協約》和《東三省五案協約》，韓國人一般認為，日本以犧牲本屬於朝鮮的間島領土權作為代價，獲得了東三省五案的利權。實際上，這是一種被害意識在作怪。其實，在談判初期，日本通過派人實地踏查，以及內藤湖南等文獻研究，認識到二江說是錯誤的，間島屬於朝鮮的證據薄弱，最終不得不承認以圖們江為界，只不過以承認領土權作為談判籌碼而已。

有關日本調查間島領土歸屬權的內幕，本人曾寫過論文：《1905-1909年日本調查"間島"領土歸屬問題的內幕》（《近代史研究》），以及《中日"間島問題"和東三省"五案"的談判詳析》。李花子研究員：這是《間島協約》中的"間島"範圍圖，也就是允許朝鮮人雜居區。

這就是間島，今天延邊的部分地區。不包括敦化市，安圖縣。根據《間島協約》，日本的間島派出所於1909年11月4日撤出延邊。李花子研究員：日本的統監府間島派出所成員。李花子研究員：《間島協約》簽訂以後，中、日、俄三國地方官合影。李花子研究員：統監府間島派出所人員撤出延邊即間島地區。

以上是有關清代以來中朝邊界史的粗略的內容。

再給大家看幾幅圖和照片。李花子研究員：朝鮮三池淵。李花子研究員：中方曾要求劃界的地方。李花子研究員：赤峰，今天圖們江發源地。李花子研究員：謝謝！我要講的內容到此結束！

主持人徐岩：謝謝李老師！群友互動環節主持人徐岩：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問。

高火煉：@李花子?謝謝李老師！辛苦了！

卡里斯瑪：我提個問題。李老師雖然以建國後中朝勘界檔案沒有公開為由，避談了向朝鮮讓出天池東南側的歷史，但還是想請教一下，中國在光緒年勘界立場上的大讓步，到底是啥想法？

雕花煙斗：李老師：我提一個問題，朝鮮是咱們附屬國，邊界有那麼較真嗎？附屬國與中國有怎樣的關係？

愚人博士：李老師，金日成塑像的臉對著哪個放心? --魔鬼都在細節里

高火煉：李老師：圖門江口我們現在能出海嗎？

李花子研究員：60年代中朝邊界談判的細節不得而知，但是雙方圍繞天池的歸屬問題，爭論很激烈，中方要求以石乙水、三池淵為界，朝方要求將天池全部歸自己，後來，只能說各退一步，對半分了。

主持人徐岩：您是說光緒年間還是六十年代的談判？

子明：@李花子?向俺們班才學兼備的雙語（中文、韓語）花子博士致敬

小東邪：爬樓學習了

主持人徐岩：@卡里斯瑪?嗯，那李老師回答的應該就是光緒年間的談判。

李花子研究員：清朝與朝鮮雖是藩屬關係，又叫朝貢關係，但是國界還是分得很清楚的。清朝對東北地區實行封禁政策，不允許朝鮮人隨便進入，越境要砍頭的。尤其朝鮮受華夷觀影響，認為自己是小中華，清朝是夷狄，對清朝非常戒備，所以對於穆克登定界結果是歡迎的。朝鮮國王當即給康熙帝上了"謝定界表"，表示謝恩。

李花子研究員：@高火煉?不能。被俄羅斯佔了。

李花子研究員：@愚人?好像背對著天池。

主持人徐岩：@愚人?對，看臉是向南方向。

李花子研究員：@徐岩?60年代也很激烈。

雕花煙斗：李老師：所謂"朝貢體系"，朝鮮向中國進貢，大清管他外交嗎？

子明：@李花子?過去不說了（抱歉：俺對東北亞史地沒有任何研究）請問中朝兩國在兩國陸地邊界問題上是否已經解決了所有歷史遺留問題？兩國是否像中俄中越等那樣劃定所有陸地邊界了呢？

李花子研究員：@子明?是的。中朝之間幾乎不存在因邊界問題而起的衝突。

卡里斯瑪：@李花子?謝謝李老師，請問您怎麼看待建國後，在領土上，中方向朝方讓步？

李花子研究員：@雕花煙斗?有保護的責任吧。

李花子研究員：@卡里斯瑪?您是說天池嗎？

雕花煙斗：謝謝李老師！

卡里斯瑪：@李花子?對！

李花子研究員：韓國有位學者叫李鍾奭，他說可能跟當時的國際環境有關，為了拉朝鮮反蘇@卡里斯瑪?

雕花煙斗：李老師：那袁世凱在朝鮮幹嘛？

李花子研究員：中蘇關係很緊張。

卡里斯瑪：@李花子?好的，明白了，謝謝李老師！

卡里斯瑪：@李花子?與此相關的第二個問題，朝鮮人的長白山認識，或者稱"白頭山"崇拜意識，是咋形成的？因為圖們江南岸，現在的咸鏡北道，一直是女真人的土地，朝鮮王朝北拓的歷史並非久遠，幾百年而已，與滿族人在那裡生活了幾千年的歷史無法相比。但現在韓國人的"白頭山"意識，甚至要強過中國滿族人的長白山意識，簡直令人驚愕。他們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形成這種意識的？有沒有政府教育在推波助瀾？

子明：@李花子?那太好了！西方人說的好： good fences make good friends! 大家都知道傳統的帝國王國之間是只有邊疆 frontiers, 而近代以來的民族國家（中朝韓越蒙古等）之間是有邊界 boarder 的！

李花子研究員：袁世凱執行李鴻章對朝政策，想加強宗主權@雕花煙斗?

雕花煙斗：好的！謝謝！李老師！

卡里斯瑪：@李花子?以及相關的一個問題再請教李老師: 白頭山血統怎麼解釋？這種意識是發自內心的，還是出於想攫取這塊領土之意欲的偽裝？

李花子研究員：@卡里斯瑪?朝鮮英祖時期認為那是發祥地。風水地理學認為那是祖宗山。抗日時期愛國歌曲提到長白山，是發自內心的，愛國思想。此山是逐漸成為象徵民族的山。

子明：分享圖片。李花子研究員：@卡里斯瑪?抗日時期金日成活動的地方，強化政權合法性的方式吧，血統論。李朝時期也是為了加強王權，所以強調長白山為發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