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綉春刀:錦衣衛是維穩先鋒,卻從來不是什麼情報人員|文史宴

我去影院看《綉春刀2》,演到北齋自述小時候做過「瘦馬」,旁邊有姑娘低聲問是什麼東西,一個自信的男聲回答:「就是童工!」

「雛妓」算不算「童工」呢?還真是個問題,對於大部分熱愛生活的年輕人來說,這樣的問題,知也可,不知也可,想來也沒什麼新鮮。我暗自為他們點了個贊,學著陸文昭說了兩遍:

不打緊……不打緊。

真正「打緊」的,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的是錯的,還拚命地指鹿為馬,比如前兩天朋友圈裡瘋轉的《為什麼殺了魏忠賢不久,大明朝就垮了》,就是其中的典範,把明朝的廠衛政治說得忠君愛國,把閹黨的法外之刑說得大義凜然,把權閹魏忠賢說成了大明末世的定海神針。

01

在這裡,我不想解析「明朝為什麼垮了」這樣的大命題,要說清楚,就算是寫上兩本書都不見得透徹,只想給這句話換個句式,「為什麼熊廷弼、孫承宗、盧象升、袁崇煥、楊嗣昌、孫傳庭……還有成群的名臣、武將,他們死了之後不久,大明朝就垮了?」

對這麼多忠貞名臣視而不見,末代皇帝崇禎上吊前,還要大呼:

群臣誤我!

在昨天的文章里,我簡略寫了熊廷弼的遭遇,他兩出關外,力挽危局,落得個身首異處,傳首九邊的下場,死後多年屍骨不得收斂,兒子被效忠的王朝逼死,妻子被效忠的王朝羞辱,誰誤他?

孫承宗是一代帝師,東林黨大佬,在十幾萬大軍逃進山海關瑟瑟發抖的時候,毅然出鎮,為大明朝編練軍馬十一萬,又收復關外失土四百餘里,卻兩起兩落,致仕還鄉直隸高陽,76歲高齡率全家並闔城百姓與入寇的清軍拚命,最終自盡殉國,全家子孫男女四十多口死難,這時候,他效忠的王朝在哪兒?

盧象升文人出身,剿流寇,戰清兵,帶著天雄軍子弟兵,父死不能奔喪,崇禎的心腹太監領著幾萬關寧鐵騎見死不救,盧象升在人生的最後時刻身著孝服領五千疲兵與清軍主力決戰,親自上陣肉搏,身中四矢三刃,壯烈殉國,他效忠的王朝(所謂權臣楊嗣昌刁難)讓他屍身八十天不得收斂。第二年,他的妻子請撫恤,不允,第三年弟弟請撫恤,仍舊不允,直到楊嗣昌自殺後,才給了封贈,問題是,在這之前,他效忠的王朝在哪兒?

等到清兵南下,盧象升的弟弟盧象同起兵抗清,兵敗投水死,盧象晉出家為僧,盧家滿門抗清殉難的過百人。

這樣的臣子還「誤」了他朱由檢嗎?「誤」了他大明朝嗎?

至於在北京被千刀萬剮的袁崇煥,好說大話是真,越權殺帥是真,可一介文人為國為君提刀拚命也是真。就算是有歷史污點的楊嗣昌、洪承疇,難道沒有為崇禎的大明朝竭忠盡智嗎?

而那些在李自成、多爾袞馬前遞手本的明朝大臣們,又有哪個不是崇禎信用提拔的?

到底是誰「誤」了誰?

02

大明朝的政治體制,自始至終帶有濃重的游牧帝國色彩。

皇帝、宗王、勛貴、世襲軍官、軍戶,形成了朱元璋時代的完美政治結構,他晚年的屠戮功臣,與其說是個人的集權慾望,不如說是為了切斷勛貴們與軍隊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進而將這種聯繫嫁接到他的繼承人和分封的諸子宗王身上。

這種結構,在明成祖靖難之後發生了改變,藩王領兵被廢棄,新的靖難勛貴又頂上來,並集中居住在南北兩京,洪武年間被廢棄的錦衣衛也在兩京重新登場,而且權力大漲,這絕不是偶然的。

這個世襲的系統,其實就是明王朝的股東群體,但他們的活動地域,又嚴格限制在了京城,這就讓北京變成了整個帝國最特殊的地點,即游牧帝國的汗庭。

在游牧帝國的政治體系里,只有汗庭和分支部落的概念,汗庭對於分支部落的管理,僅限於從征和交稅,所以蒙元對於中亞傳入的包稅人制度情有獨鍾,而大明朝的政治體制頗有蒙元遺風,南北二京之外,無論是治安管理、養育救濟,還是修堤建橋,都近似於放棄,以至於出現區域性的自治。

中央對地方的管理往往只能觸達官員個人的身份,然後由官員根據所在地方的情況進行技術性地施政,所有朝堂上關於意識形態的討論,在具體的地方政治實踐中都毫無意義,唯有用技術手段(或者說權謀手腕)才能解決問題。

因此,張居正在變法中以首輔之尊,所採取的手段竟然是通過人事任命權力,把各地方督撫換上自己的親信,然後用私信的方式來指揮變法……也就是說,一國的首相,甚至事實上的皇帝,只能以「潛規則」的方式來改革之前的「潛規則」。

看似匪夷所思,其實卻是一種必然。

因為明朝的地方政治,在文官政治的外殼下,是比蒙古帝國分封千戶那顏更加廣泛的事實分封,民戶、軍戶等等允許參加科舉的家族,通過科舉賦予的特權,形成了穩定的區域性的「部落」,科考最佳的部分——進士,類似於入選元朝怯薛軍一樣,成為汗庭的一份子,而他們因同年、同鄉、師生等等關係編織的關係網,形成了一個可以和大汗分庭抗禮的集團。

分發至各地方的文官,又與他們的同類,諸多舉人、秀才所形成的士林輿論相生相殺,事實上,如果不是大明朝對於地方施政的必須KPI僅僅只限於游牧帝國式的「錢糧」、「刑名」的話,文官與地方士林的衝突將比歷史上大無數倍。正是由於這種「明規則」的放任,才讓明朝的地方「部落」越來越具有話語權。

所以,明朝末年江南經濟的高度繁榮,與其說反映了明朝制度的優越,不如說是網大吞舟,制度性的漏洞已經足以繁衍出一個完全以「潛規則」指引運轉的商業社會。

所以,看待明朝,北京的明朝和江南的明朝,那是兩個世界,兩種邏輯,拿其中一個去概括另一個,毫無可能。

03

廠衛政治恰恰是明代北京社會生態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因為在這個城市裡,既有皇帝, 又有太監,還有勛貴,還有文臣,還有軍人,還有商人、百姓。

這些人都是困居汗庭的大明皇帝的臣子,同時也是他的潛在敵人。

最早的時候,最大的敵人是勛貴,因為他們手裡有軍隊,所以文臣集團逐步壯大,將世襲化的武官、軍隊的軍政管理納入到文官政府的統轄範圍內,讓勛貴集團成為沒牙的老虎, 但隨之而來的是內閣地位的上升和意識形態力量對於皇權的制約。

過往,我們看到的是明朝皇權的殘酷,動輒廷杖忤旨的文臣,一下子打幾百個,打死十幾個,想像著血肉橫飛的場景。

今天,一些人會說,騙廷杖是明朝文人的雞賊,以此邀買名聲,反而會惋惜明朝皇帝被文官集團的挾制。

其實,這恰恰說明明朝皇帝並沒有受到文官集團的挾制,真正的控制,是北宋,比如侯延慶著《退齋筆錄》記載:

「神宗時,以陝西用兵失利,內批出令斬一漕臣。明日,宰相蔡確奏知,上曰:『昨日批出斬某人,已行否?"確曰:『正欲奏知。"上曰:『此事何疑?"確曰:『祖宗以未嘗殺士人臣事,不意自陛下始。"上沉吟久之,曰:『可與刺面配遠惡處。"門下侍郎章惇曰:『如此,即不若殺之。"上曰:『何故?"曰:『士可殺,不可辱!"上聲色俱勵曰:『快意事便做不得一件!"惇曰:『如此快意事,不做得也好!"」

好還是壞?只能說事實,就是北宋皇權最「做得快意事」的時代就是徽宗朝,最終贏來的是靖康恥。

明朝皇帝擺脫文官集團的法外之法,最重要的臂膀就是廠衛。

以錦衣衛而言,最早是皇帝的儀仗隊,洪武朝給予偵緝、刑訊和管理詔獄的權力,後來燒毀刑具,廢了,到了永樂朝,又把這個大殺器祭了出來。

此後,逐步有了南、北鎮撫司,增加了京城治安的許可權,增加了參與大獄、聽審的許可權,主要是侵奪外朝的司法權力,把「刑名」這個大事牢牢攥在皇帝手裡。

最重要的則是對於「妖言」案的重視,「妖言」和「妖人」,正是皇帝與京師底層社會的對抗,對手是商人、百姓,他的爪牙就是廠衛。

皇帝對爪牙完成KPI的獎勵非常積極,以至於從成化朝到崇禎朝,錦衣衛的精英們都特別樂於抓捕「妖言」、「妖人」,其間甚至因為抓到就陞官,開始捏造妖言陷害人入罪,逼迫得皇帝只能下旨,以後此類案件只賞銀子不陞官。

在企業管理上講績效激勵絕對是沒錯的,《明季北略》記載,直到崇禎十七年(1644年)三月十九日李自成攻破北京,崇禎皇帝自縊,「盡忠職守」的錦衣衛們還在四處抓捕宣稱北京城破的「造謠惑眾者」,扭送金吾所。

而對真正對政權有威脅的間諜,《明史·刑法志》的記載是:

庄烈帝(編者註:崇禎)疑群下,王德化掌東廠,以慘刻輔之,孟明掌衛印,時有縱舍,然觀望廠意不敢違。而鎮撫梁清宏、喬可用朋比為惡。凡縉紳之門,必有數人往來蹤跡,故常晏起早闔,毋敢偶語。旗校過門,如被大盜,官為囊橐,均分其利。京城中姦細潛入,佣夫販子陰為流賊所遣,無一舉發,而高門富豪跼蹐無寧居。其徒黠者恣行請託,稍拂其意,飛誣立構,摘竿牘片字,株連至十數人。

這裡的錦衣衛形象是,流賊的姦細沒有一個抓到的,反而忙著搞文字構陷富戶賺錢。按照某些人的說法,《明史》是清朝修的,肯定污衊明朝,那好,我們看看《明實錄》,錦衣衛在抓捕後金姦細上有什麼貢獻。

04

《明實錄·熹宗實錄》卷七:

先是薊州緝獲姦細杜茂招:系李永芳差來,多齎金帛,潛探消息,又稱佟卜年與永芳往來蹤跡甚悉,兵部尚書張鶴鳴以聞。上命速逮杜茂、佟卜年,錦衣衛官旗持二駕帖往刑科署,科給事中熊德陽先僉杜茂等一帖,其佟卜年一帖與同科劉弘化議,欲具本參論,續僉稍遲。

意思是,薊州抓獲姦細名叫杜茂,受後金駙馬李永芳差遣,帶著活動經費來打探消息,供稱佟卜年也和李永芳有聯繫,所以兵部尚書上奏皇帝,天啟皇帝命錦衣衛拿著駕帖去刑科「僉帖」,好派錦衣衛拿人。這裡,杜茂是錦衣衛查獲的嗎?明顯不是。

《明實錄·熹宗實錄》卷二十七:

巡視中城御史夏之令緝獲姦細傅應春、王懋芳等,言奴散金行諜、廣結內應,正犯幸已緝獲,乞敕法司會審,仍令緝事衙門嚴緝餘黨以破奸謀從之。

這段清晰吧?在北京地面上,巡視中城御史夏之令抓獲了傅應春、王懋芳等姦細,東廠和錦衣衛幹嘛呢?嚴抓餘黨從犯……

《明實錄·熹宗實錄》卷二十七:

丁卯,平遼總兵毛文龍塘報言:職前後挑兵駕船,欲襲金復等處,俱為颶風阻回。奴酋懼職乘虛搗襲,分遣李永芳等各路設防,仍遣姦細王世傑至皮島詐降,謀為內應,約以五月舉事。為加銜參將唐堯卿發覺,以將世傑梟示正法。

這個姦細是到皮島毛文龍處詐降,被加銜參將唐堯卿發現,斬首。也沒錦衣衛什麼事。

《明實錄·熹宗實錄》卷七十:

平遼總兵官毛文龍報稱:參將易承惠等至咸寧營殺賊,林茂春等至海州城下攻城,各有斬獲,共活擒真夷一十五名,夷級一十八顆。挐獲姦細馬承林等系李永芳兒女親家。

好嘛,毛文龍又抓了一個,還是後金大特務頭子李永芳的親家,這裡還是沒有錦衣衛什麼事兒。

《明實錄·熹宗實錄》卷七十七:

以武長春首級發山海關號令。長春市井無賴,醉後戲言為李永芳婿,以懾妓家。邏者得之,聞於忠賢,使妓證其事,遂據為奇功,封拜之議實起於此。長春又妄言南京禮部郎中洪敷教為其姻戚,其後吏部推升敷教勒令閑住。

這裡的邏者,應該是巡街的兵丁,沒有明言廠衛,我們姑且認為是東廠「打事件」得來的,給我們的啟示也就是,喝酒以後不能隨便吹牛B……

明人朱長祚所著《玉鏡新譚》中則是另一方面情景:

按:逆璫(編者註:魏忠賢)意圖封拜,而扭錦、寧之捷居己功,竟擠袁開府落職削廕去。暨又羅織遼民,陷作姦細,以為緝獲之効,忍置武長春於死。嗟乎,殺平人以彰後人,天地所不容,矧夫正人君子,豈得為之頤指氣使哉?

這麼看,因為戶口是遼寧的,沒有喝酒吹牛B,也有可能被打成姦細。

以上,就是錦衣衛作為一個被某些朋友視作「超級情報組織」的防諜戰績,且不論錦衣衛根本沒有地方上的分支機構,這一點上,百度百科和很多網帖都錯了,再說一遍,錦衣衛只有北京、南京兩處,沒有地方分支機構,他們會被派出皇差,比如抓捕人犯、監審大案,甚至出使外國,都只是「出差」。(詳見廖元琨《明代錦衣衛行為研究》)

就算是錦衣衛的核心職權地盤——北京,在防諜工作上,成效也近乎於零。他們的工作熱情,主要都在創收上了,這也是王朝末世的常態。

05

再來說說吹得神乎其神的「對外諜報」,主要可考的,就是壬辰抗日戰爭期間,所謂錦衣衛指揮使渡海去日本九州,在薩摩藩潛伏了解日本軍事、政治情報。

這個事件非常提氣,最詳細的考證,出自《學術研究》雜誌2010年第5期刊發的鄭潔西文章《萬曆二十一年潛入日本的明朝間諜》,文中介紹了基本情況:

日本侵略朝鮮戰爭爆發後,明朝回應朝鮮的援助請求,迅速作出了出兵的準備。在此背景之下,明朝為爭取戰爭的主動權,迅速調用了大量間諜。

早在萬曆二十年六月底,由兵部派遣的間諜沈惟敬就潛入朝鮮開展活動。相對於以朝鮮戰場為對象的間諜活動,明朝政府派遣間諜潛入日本在時間上要稍為滯後。他們在萬曆二十年年底來到福建,做了充分的準備之後,終於在次年六月渡航日本成功。

這裡面,被指為錦衣衛指揮使的,就是史世用。根據則是琉球國尚寧在朝貢「執照」中的說法,這是在日本薩摩藩的史世用蓬頭垢面地遇到了到日本薩摩藩通好的琉球國使團之後,琉球國中山王世子尚寧的記錄:

本年捌月貳拾玖日,據北京兵部差委錦衣衛指揮史世用奉使日本公幹,不意駕來船隻遇風失所,待候造船回還,誠恐違限,不得不速順搭小船至國。

不料,史世用在搭載琉球國朝貢使團的船隻回國路上又遇上了風暴,當時的福建布政司在文書寫道:

萬曆貳拾貳年十二月十三日,准琉球國中山王世子尚咨稱送回北京兵部差委錦衣衛指揮史世用,呈稱出使遇難,懇恩撥船轉送,以便回報等情。

看起來證據確鑿,其實應該是當時被困薩摩藩的史世用為了嚇唬尚寧送回自己「做的虎皮」,將自己說成錦衣衛指揮這樣的天子近臣,更能顯示自己使命的重要性。

我這麼判斷的理由是,這次間諜派遣的重要負責人,福建巡撫許孚遠在其奏摺《請計處倭酋疏》中寫道:

臣於萬曆二十年卅二月內欽奉簡命巡撫福建地方。入境之初,據名色指揮沈秉懿、史世用先後見臣,俱稱奉兵部石尚書密遣前往外國打探倭情。臣看得沈秉懿,老而黯,不可使,隨令還報石尚書。其史世用,貌頗魁梧,才亦倜儻,遂於二十一年四月內密行泉州府同安縣選取海商許豫船隻,令世用扮作商人同往日本薩摩州。

史世用的職務和沈秉懿一樣,都是名色指揮,許孚遠作為他們的直屬領導不會在正式的奏摺中寫錯,那麼,名色指揮是不是錦衣衛官呢?

不是。

《明實錄·神宗實錄》卷五百六十九:

薊遼總督汪可受奏:……為保守計,乞亟頒諭,該地方鄉民各自設法集眾,以保身家。千人共推一長,給名色指揮劄付,充領義兵千總;三百人以上給名色千戶劄付;三百人以下給名色百戶劄付,俱充義兵把總,事寧之日,有功者題請實授,功多世襲。

這是萬曆年間,為了讓老百姓聚眾聯保,決定1000人的頭領給「名色指揮」劄付,這是武職待遇,領「義兵千總」,這是營兵職務,所謂「劄付」就是上級下行的公文,也就是由地方官臨時任命的臨時「官」,而非兵部以聖旨名義下達的正式官職任命,要轉成正式官,則要有功,還要上官申請,功勞多的,可以請武職世襲,不過名字就不是「名色指揮」了,而是某某衛指揮,比如戚繼光家就是登州衛指揮僉事,李成梁家就是鐵嶺衛指揮僉事。

在萬曆二十六年,史世用又到了朝鮮,在與朝鮮人的詩詞唱和中,他署名為「朝鮮經理標下參謀南京武元全修道人史世用」,此時朝鮮經理為萬世德。

在朝鮮史書《宣祖實錄》之中還記錄了朝鮮王接見史世用的情景:

上御別殿,接見史指揮。上請茶,仍行酒。上謂承旨曰:「此人甚奇偉,其文亦奇。先見若鬼神,容貌又卓犖,天下之奇士也。

對於史世用的職務稱呼,朝鮮史書的用詞和中國史書的用詞類似,都是「指揮」,而未見錦衣衛字樣,而且福建巡撫許孚遠已經明言,名色指揮沈秉懿、史世用是受兵部尚書石星的委派探查朝鮮情報,可見應該是石星招募的「志願者」,而非需由皇帝親自調遣的天子親軍錦衣衛。

當時明朝對日、朝了解極少,竟然在北京傳出謠言,朝鮮被進攻是假,引倭寇入侵大明是真

另外一個證據來自於名色指揮沈秉懿,其人名字見於萬曆五年戚繼光所立的《葺薊門湯泉記》碑文:

督工則馬蘭峪副總兵曰石福,領班都司鄧都,中軍諸材官沈秉懿等。

戚繼光所領浙兵曾隨他平倭,兵部或為從浙兵中借調熟悉倭國事務之人,從事情報搜集,且兩事相去15年,正合「老」的評語,如果兩者是一個沈秉懿,則十五年間無論如何不可能積功做到錦衣衛指揮使的武職,為了臨時的任務,加「名色指揮」,等有功實授,更為合理。

綜上所述,錦衣衛其實是一無地方分支、二無對內防諜功績、三無對外偵查事迹的三無「超級情報組織」,它的作用,其實明朝人已經有一個詞可以精準地概括,就是「武翰林」:一方面可以接受皇帝的各種臨時派差;另一方面由於沒有定員,可以無限容納近臣、親貴子弟吃公家飯;同時,還可以作為皇帝的耳目,了解京城上下的各種陰私信息。

所以,明朝的錦衣衛才能從幾千人,膨脹到嘉靖朝的十五萬人,這裡面有干臟活的,有宮廷畫師,有太監、重臣的子侄,還有世界各國投效來的「韃官」,幾乎就是一個動物園,更是皇帝個人的家丁團。

越到明朝後期,這個臃腫無效率的家丁團越來越不受待見,反倒是太監們掌握的東廠更加精幹,所能從事的工作也越來越多,自然就演變成魏忠賢時代可以把錦衣衛看做「狗」的境地了。

說到底,游牧帝國還有一個特點,就是除了可汗本人,或者加上可汗的家族,其餘的人都是卑微的奴僕,蒙古帝國如此、奧斯曼帝國如此、大清帝國也如此,對於它們來說,如果自己不能高過所有人的肩膀,要麼強迫所有人跪下去,要麼砍掉所有高過自己的頭顱,在這個邏輯下,只會剩下三種人:

主人、奴才、敵人。

走到這一步,是中國歷史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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