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杲禪師與徑山寺愛國行狀

宗杲禪師與徑山寺愛國行狀

文 /愛瀾

徑山寺愛國傳統

徑山寺在今日杭州市餘杭區徑山鎮的徑山之上，開山祖師乃是法欽禪師。他於唐玄宗天寶初年雲遊到徑山，結庵修行。唐大曆三年（公元768年），因法欽禪師弟子崇慧在長安與道士鬥法獲勝，皇帝賜其號國一禪師，並傳旨「開凈院安置」，即是徑山寺之始。

徑山寺應當是有武學淵源的，否則崇慧也無法在長安鬥法中在百尺鋒刀組成的刀梯上「跣足而登」「忻然躡而下」。到了南宋初年，寺中依然存在武僧。當建炎三年冬，金兵鐵騎踏破獨松關進犯餘杭，縣令和縣丞賣身投靠金人，縣尉楊汝為跑到徑山寺求助，邀請監寺作為統領，率武僧和鄉兵抵禦金兵。據《建炎以來系年要錄》記載，徑山寺的主持梵仁禪師也隨隊出征，而《康熙餘杭縣新志》稱其最後隨錢塘縣令朱蹕一同捐軀在抗金一線。

筆者翻閱《徑山志》，在《十方住持》條目下只發現第十代的玄應仁禪師在名字相合，在時間上亦可能相合，但這位住持在九月初十圓寂，建炎三年九月時金兵尚未南下，如何罹難？又索閱餘杭縣諸志，康熙新志之前的萬曆志、康熙志均未記載此事，其後的嘉慶志大約是對此有疑，刪去康熙新志的細節，只記載他「遇敵死難」。在筆者看來，這位住持恐非死於金人之手，而是後人穿鑿附會，若有死難者，恐怕也是監寺或其他武僧。雖然玄應仁禪師未必死於抗金，但武僧出征還是真有其事的，也曾以血護國保民，由此可知徑山寺愛國淵源之深。

宗杲禪師其人

大慧宗杲禪師是徑山寺第十三代十方住持，俗家姓奚，字曇晦，乃是宣州寧國縣（今安徽寧國縣）人氏。北宋元祐四年（公元1089年）十一月初十日生，小時候即不好玩，不輕易開口說話。到六七歲時，「每聞僧語，唯喜視聽」。十六歲至東山慧雲院拜僧人慧齊為師，次年又在景德寺出家。起先修習曹洞宗，後跟隨臨濟宗黃龍派湛堂文准，受其賞識。湛堂文准圓寂後，又遊歷四方。宣和七年（公元1125年）至汴京（今開封市）天寧寺參謁臨濟宗楊岐派圓悟克勤禪師，得其真傳，不久名震京師，得賜紫衣，授封號，史稱「如蘇張之雄辯，孫吳之用兵，如建瓴水轉圓石於千仞之阪，諸老斂衽莫敢當其鋒，於時士大夫爭與之游雅。」後來，在時任御史中丞呂好問（筆者註：大慧普覺禪師年譜記載為右丞相，並非當時實職）的再次上書請求下，二賜紫衣，授「佛日」稱號。

南宋紹興元年（公元1131年），宗杲在仰山（今江西宜春武功山）邂逅東林圭禪師，在討論中兩人認定臨濟宗楊岐派的宗旨。三年後，他至福建雪峰山訪問真歇清了禪師，對曹洞宗默照宗旨提出異議。隨後他住持長樂洋嶼庵，創導所謂「看話禪」，主張通過分析歷代公案進行辯論而領悟佛理，解決疑義，與「默照禪」對立，形成兩大流派。後來這種禪法被臨濟宗奉為圭臬，流傳影響深遠，他也被後人譽為「劃時代禪匠」和「甘露門」。除了開宗立派，他還編纂《正眼法藏》六卷。紹興七年（公元1137年）、二十七年（公元1157年），宗杲兩度出任徑山寺住持。紹興三十二年（公元1162年）九月，新登基的宋孝宗冊封他為「大慧禪師」，特派太尉李顯忠到徑山寺施觀音像。隆興元年（公元1163年）八月十日，宗杲在徑山寺明月堂圓寂。宋孝宗聽說後，下詔改明月堂為妙喜庵，並賜謚號「普光」，塔名「寶光」。

宗杲與愛國人士交往

在宗杲禪師一生中，交遊甚廣，據日本僧侶學者市川白弦曾歸納出與他的交往的達135人之多。然而與宗杲關係比較深的，多是抗戰愛國人士。據《大慧普覺禪師年譜》記載，與其「有契證」的18人，其中有上戰陣、守備、措畫、綏懷各五事的李邴，批判秦檜的和議是「自卑辱至此」的曾開，在陝西、漢中與金兵血戰的劉子羽，與岳飛有交情而遭秦檜迫害的宦官黃彥節等等。

與宗杲交往的人中，最有名的便是張九成。這位錢塘人（今杭州）便是抗戰派中的翹楚。在南宋與金議和過程中，他反對秦檜喪權辱國的行為，認為「金實厭兵，而張虛聲以撼中國」，所以上書講明十個條件，「彼誠能從吾所言，則與之和，使權在朝廷」。由於他不肯妥協，得罪了秦檜，便百般傾軋。一次宗杲與張九成論禪理，以神臂弓為譬喻作偈：「神臂弓一發，透過千重甲。仔細拈看來，當甚臭皮襪。」宋朝神臂弓乃是韓世忠改進，故而秦檜認定兩人為三大帥撤兵權事叫屈，便以兩人謗訕朝政為名，將張九成貶謫南安軍（今江西大余），宗杲被褫奪衣牒流放衡州（今湖南衡陽）編管。後來秦檜發現宗杲追隨者眾，又改流放梅州（今廣東梅州）。秦檜死後，張九成和宗杲才得以返回臨安。這也是宗杲何以兩度出掌徑山寺的原因。

宗杲能得到宋朝統治者的青睞，與抗戰派人士的舉薦有莫大關係。最初在汴京時為其上表的呂好問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這位多次上書痛陳朝廷不可議和，要籌劃戰備，後來又在張邦昌偽政權下忍辱負重，維持國體和保護康王的名臣，對宗杲多有提攜。在宗杲住汴京期間，他派自己的兒子呂本中（南宋抗戰派名臣，亦是前述有契證18人之一）前去拜謁，離開時，又去送行。呂本中賦詩紀事「袖手歸來兩無語，而今且向江西住。雲居老人費精神，送往高安灘頭去。」另外，諸如兩次舉薦宗杲出主徑山寺的便是抗金名將張浚，施觀音的太尉李顯忠是張浚部將。

宗杲的愛國言行

宗杲不僅與抗戰人士交往，在自己面對金人時亦保持氣節。北宋靖康元年（公元1126年）金兵初圍開封之時，曾索取十餘名僧侶為其服務。宗杲在金人面前不卑不亢。期間，他與一個西方的密宗僧侶在金明池討論佛理，句句在理，把對方說的啞口無言，深深敬服。金人看見後，也對他十分尊重，最後把這些僧侶全放了。為此，呂本中有詩記載，「杲公昔踏胡馬塵，城中草木凍不春。胡兒卻立不敢問，其誰從者惇上人。」

隆興元年，宋孝宗部署北伐，以期光復河山。北伐軍先鋒先聲奪人取得勝利，喜訊傳到臨安，宗杲賦詩云「氛埃一掃蕩然空，百二山河在掌中。世出世間俱了了，當陽不昧主人公。」他還親自帶領全寺僧侶700餘人齊誦華嚴經，為國祈禱。這一切展現了宗杲拳拳愛國之忱和對重大時事的關心，足以為萬世之楷模。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