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的大千世界37：哪吒到底是幾臂

三頭六臂的哪吒

眾所周知，《西遊記》中的哪吒是三頭六臂，在第四回中，哪吒和孫悟空大戰，哪吒忽然大喝一聲「變」，即變做三頭六臂，手執手般兵器，乃是斬妖劍、砍妖刀、縛妖索、降妖杵、繡毯兒與火輪兒。從此三頭六臂的哪吒形象深入人心，「三頭六臂」也成了一個成語而廣為人知。

然而，在《封神演義》中的哪吒卻是「三頭八臂」。這並非孤證，《水滸傳》中有一個叫項充的好漢，綽號就是「八臂哪吒」。那麼，哪吒到底是六臂還是八臂呢？

其實，三頭六臂是中國佛教文化和民間文化的造型，而三頭八臂則是印度佛教和印度文化的造型。二者的不同，反映出兩種不同的文化系統在認識論的差異。

早在佛教產生以前，在古印度的神話中就出現了許多多頭、多目和多臂的神的形象。比如創造世界的神梵天（梵文Brabma的音譯），他原有五個頭，後來被濕婆砍去一個，剩下的四個頭面向四方。不僅如此，他還有四隻手。毗濕奴（梵文Visnu的音譯，意譯為「遍人天」）是一位創造與降魔的大神，他也有四隻手。毗首羯磨（梵文Visvakarman，意為「創造一切的神人」）是工藝大神，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他都長著面對那一方的臉、眼、手和腳。

這類多頭多目多臂之神還有很多，這主要是南亞次大陸早期神的特點。佛教創立後，也理所當然地承襲了這類特點。多頭多目多臂的形象，在佛教中可以算是一種表現「神通」的造型，這就表明他是神而不是人。因此，佛祖釋迦牟尼慈悲救世，他的「三身」（法身、報身和應身）都具有「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呈丈六金身，形象恢宏闊大，不以小神之相現於人世。所以，正統的佛門得正果者，如佛和羅漢，都以人世間的本來面目現身應化。只有那些招降來的旁門外道的「諸天」，還保留著奇怪形狀的外貌。可以說，佛教中的神是吸收、改造了外教的神祗，讓他們以新面目或新身份出現的。密宗影響下的菩薩系統，特別是觀世音的化身最多，表現出對佛教產生前的各種外教因子吸收最多。

哪吒的原型本是毗沙門天王（即多聞天王）之子，是一位三頭八臂的大力鬼王。在古印度佛教中，大力神天王通常是以三頭八臂的形象出現的。在大雄寶殿中，通常可以看到兩側的二十諸天中，有一位三頭八臂的摩利支天。佛教在傳入中國之初，那些大力神還保持著這樣的形式。梁簡文帝時，大敬愛寺剎下銘上刻道「八臂三目，項帶護持。」唐代《法苑珠林》卷九「述意」，也載有修羅道者「並出三頭，重安八臂」的文字。哪吒自然也不例外。《封神演義》和《水滸傳》中的哪吒造型是「三頭八臂」，是印度文化系統中的造型。

三頭八臂的哪吒形象

而三頭六臂的哪吒是中華文化系統的產物。北宋道原所著《景德傳燈錄》卷十三中有「三頭六臂擎天地，忿怒哪吒撲帝鍾」的記載，可見此時，三頭六臂和三頭八臂的哪吒已經並存於世了。到了《西遊記》中，哪吒三頭六臂的形象就更加深入人心了，雖然《封神演義》中的哪吒仍是三頭八臂，但顯然影響力遠不如《西遊記》。

中國人塑造的「三頭六臂」的哪吒形象，其中凝聚了傳統民族習俗的心理和實際武術對陣的經驗，「三六九」是中國的習慣說法，如三宮與六宮，三軍與六軍，三族與六親，更有三姑六婆、三班六房、三推六問之類的成語。而且佛教天神的三頭八臂，其中有兩隻手是用來合十的，但中國的神祗用不著對佛行這些行這些外國的禮節的，所以那兩臂就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了。

另外，我國人之所以選擇「三頭六臂」而捨棄「三頭八臂」，還體現出中國武術家世代相傳的作戰經驗。中國人創造的三頭六臂的形象，都是出現在手持武器的戰鬥中的，孫悟空也曾變為三頭六臂，持三條棒與哪吒戰鬥。從實際經驗來看，三面背靠背地各據一百二十度揮舞兵器拒敵，在三百六十度圓周內沒有死角，自己的武器也不互相妨礙。如果是兩面四臂就難免出現死角，防禦不牢；而四百八臂以上卻以丫丫叉叉，手裡的武器會互相妨礙。《封神演義》中的三頭八臂的哪吒實際上還是單面拒敵，兩手持主要兵器作戰，其他的手只是搭配而已。可見，三頭六臂是中國武術家理想的全方位拒敵造型，其中包含著我國武術思想和經驗精華。

《西遊記》里的孫悟空也是三頭六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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