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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和記憶:綏德魯營地門前有一口井

文 / 大恂

出了醫療分隊的小院門,讓我們感到新奇的是門前那口井。

在非洲這樣乾旱的地方,一口井往往就意味著有了最基本的生存保障,如果這口井在北京,那我們這裡就是王府井。雖然說吃水不忘挖井人,但是這口井卻不知打於何年何月,只知道無論旱季還是雨季,這口井裡從未斷過水,打出來的水都十分清涼甘甜。

在都是抗乾旱能力極強的棕櫚樹和芒果樹的土地上,這口井的旁邊卻生長著一片竹林。沒想到在非洲既能吃上肉,也能居有竹。為此我還與當地人摩西爭論過,摩西說:"竹子是在非洲生長的植物,你們中國沒有竹子"。我呵呵笑著對他說:"如果中國沒有竹子的話,那為什麼非洲沒有熊貓?"

摩西是綏德魯當地人,在我們來的第一天他便主動的與我們打上了交道。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地方,總會有些人能有特別多的路子和辦法,總能迅速的建立起各種關係,摩西就是他們其中之一。

摩西算是一個包工頭,手底下帶著一支隊伍,和平的日子裡承包一些打掃衛生、搬家開鎖、通下水道之類的活兒,如果打起仗來就可以武裝起來佔山為王打游擊。

摩西很有錢,我曾經去過他家裡,相比起其它土坯茅草屋,他的水泥磚房可以說是獨棟別墅了,房間有兩室一廳,有獨立衛生間和廚房,房間裡面各種家電傢具齊全,有自來水和電力,村裡唯一一口井也是他家打的,這是村民們也能享受到的福利,跟其它大部分連床都沒有隻能席地而卧的村民家,他家不知道高級到哪裡去了。他的房子除了自家用,還有一排聯排別墅是用來出租的。

除此以外,他還有一輛不知道幾手的尼桑車,因此我常常對他說過,你比我有錢多了。初次見面時摩西便對我說:"Major K(K少校),在綏德魯,有任何困難都可以找摩西,我隨時樂意效勞。"在後來的日子裡,我慢慢發現,給摩西打電話幾乎是隨叫隨到,而摩西的忙也確實不是義務幫的。

摩西的村莊和他的尼桑

其他村民的房屋內部

遠水解不了近渴,但是我們這幾十號口子人單靠這一口井是不能保證吃喝拉撒的,更何況大營區內的奈及利亞警衛排和其它聯合國工作人員也時常來這口井打水,於是每天水車去三公里外的取水點拉水成了每日生活的日常。取水點在當地另一支維和部隊印度警隊營區內,而我們的水罐車會開到營區外,停車熄火,爬上車頂,打開水罐艙門,另外一個人從車下把橡膠水管遞給車頂的人,插進水罐,然後跟崗樓上的印度衛兵揮手,印度衛兵再通知營區內的人打開地下水泵開始抽水,每次完成這一套動作都讓我想起以前邊境上的烽火台。

印度警隊的營區參加宴會去過兩次,這樣的宴會在維和部隊之間會時常舉行,往往還會邀請聯合國在當地各個部門的相關人員及其它維和部隊的代表參加。對我來說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外交場合,而我作為兼職的翻譯,也參加過一些比較正式的領導會談。

這種宴會是各國美食交流大會,畢竟美食和美酒才是沒有障礙的溝通方式,幾乎每個老外都會用中文說乾杯,我們也都會說"bottle up"。每次去印度警隊都能吃到很地道的咖喱雞肉,才知道咖喱也有那麼多味道,以至於我回國以後都不再想去吃其它的印度菜。宴會的地點在他們的軍官俱樂部,他們的軍官和士兵有很明顯的階級區別,士兵是不被允許進入軍官俱樂部的,軍官的襯衫洗的很白,熨燙得很平整,皮鞋也擦得很閃亮。

而士兵幾乎與我們沒有任何接觸,他們的英語水平也不太好,有時候來我們醫院就診時需要他們的軍醫官陪同翻譯。

我們面對印度人似乎總有一些優越感,認為他們貧窮落後,遍地都是小偷和強姦犯,衛生習慣差,英語口音土氣(我有時候的確很難聽懂他們的口音)。接觸了以後卻發現他們很多人一生都在為了自己的信仰而生活,從一而終,也許會因此少了許多迷茫和孤獨,至少有東西在時刻指導和指引他們。

曾經獲得過諾貝爾和平獎的賴比瑞亞的總統約瑟夫女士希望有一支女子警隊來執行維和任務,因此印度派出了唯一一支成建制的女性警隊在首都蒙羅維亞執行警衛任務,而並不是在綏德魯的這支印度警隊。

有一次坐在我旁邊的印度女子警隊隊長問我:"你的信仰什麼?"我感覺很難回答她這個問題,她穿著傳統的印度服飾,圍著漂亮的紗麗,眉心有一個紅點,神態安靜而平和,就像我曾在電視裡面看到的傳統印度女性一樣。我頓時覺得有些尷尬,因為面對這樣一個有著各種精神信仰的國家,我一時不知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只好委婉的:"我有時候覺得自己什麼都信,有時候覺得自己什麼都不信,就像電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裡面的派一樣。"遺憾的是她似乎並沒有看過這部由加拿大小說改編的中國導演導演的電影。想來也對,他們國家有自己的寶萊塢,每年產生上萬部電影,為什麼要看好萊塢的電影。

我也有些遺憾自己沒有很好的給她一個關於信仰的答覆,只好說:"我是一名醫生,我會更加科學和理性的看待這個世界和人類。"然後我又跟她談到我高中的時看的那本韓國作家柳時河遊歷印度後寫的《窮人的幸福》,裡面也有許多關於信仰的討論,那也是我對印度以及印度人較早期的認識,遺憾是時也僅限於此。

我們對信仰的討論只好停留在這樣比較粗淺的層面,信仰這個東西會從小就融入並影響著他們的生活和思維方式,所以這樣的交流不會更深入,而這並不是語言本身帶來的問題。最後我們還是有默契的找到了一個共同點,就是離開的時候雙手合十說:"Namaste"。

印度警隊的宴會

五噸的水罐車需要2-3個小時才能灌滿。有的時候奈及利亞部隊的水車已經在灌水了,我們只好停在旁邊。他們的士兵見到我們,都會給我們敬軍禮:"Morning sir",我們也回禮:"Morning"。幾乎每次拉水的時候都看得到奈及利亞部隊的水車,來拉水的那兩個傢伙總是在等待加水的時候跟當地人聊天,有說有笑,很開心的樣子。

在等待灌水的時間裡一群當地小孩好奇的圍著我。他們能準確的用漢語發音"餅乾"這個詞,就像稍大的孩子能準確的用漢語說出"手機"這個詞一樣。後來那些提著桶打水的孩子又對我們的水車產生了興趣,紛紛要求放水(其實他們自己打水的地方也不遠),我就打開水閥給他們的桶里裝了點水,當水流出來那個時候他們發出了驚奇的尖笑和歡呼,說"China good",水桶裝滿後就把桶頂在頭頂上走了。

當地人有一項絕活兒,就是無論什麼東西都是頂在頭上,木材、水桶,臉盆、食物,能不用手拿絕不用手拿,而且沒見過他們頂在頭上的東西掉下來。過了一會兒,他們又過來要求放水,每次打開水閥都會引起他們一陣陣驚呼。之後他們又來了第三次,這樣一邊灌水一邊放水讓我想起了小學的那道數學題,我計算出這樣下去我們水車永遠也灌不滿,這樣我也就會錯過晚飯飯點,於是我索性坐到駕駛室里不搭理他們。但這七八個孩子就圍在水車邊並不打算離開,炎熱的天氣讓我也感到有些疲憊,並沒花心思聽他們說的夾雜土語的英語。

十幾分鐘後,他們開始有節奏的擊打空水桶,開始唱歌跳舞,極具樂感,他們越跳越歡完全根本停不下來。我拿出手機拍照,他們跳完以後我給他們拍下的照片,他們流露出來比看見水車放水更誇張的尖叫和喜悅,當時天已快黑,他們的白牙齒髮出夜明珠一樣的光芒。紛紛擺出各種造型要求我繼續拍照,如此這般又折騰了幾次他們越發興奮,但是當時天色已晚,光線不足,效果並不是很好,他們的膚色和夜色逐漸融為一體,只有雪白的牙齒在黑暗中舞動。歌舞聲中,水車灌滿了,我們離開時他們仍在那兒不停的給我揮手。

在此期間,有個當地女青年,過來跟我們搭訕,一張口竟然是流利的東北口音:"你好,嘎哈呢?",我差點一口水噴了出來,我本能地說一句:"哎呀媽呀。"後來我問她怎麼學的,原來是2003年前三批來賴比瑞亞維和的中國部隊是來自瀋陽軍區的,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姑娘,天天跟著中國人學,就學會了東北話,跟福原愛的說東北話一樣,毫無違和感。而現在她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

打水的小女孩

打水的孩子們

那群孩子離開之後,我坐在卡車座椅上,突然看見遠方夕陽從雲層中落了出來,落到茂密的叢林上,從樹冠頂部暈染著遠處的村莊,就像一滴紅色的水彩,滴落在一碗清水裡,漸漸的散化開,將西邊的天空和雲朵浸透成了不同層次的色彩。

這似乎不象是日落的顏色,隨著最後一點餘暉消散,大地又重新被夜晚的寧靜覆蓋。周而復始,往複交替,在非洲的每一天,這些生活中細小的事情看似一成不變,卻讓我感到生命在每一刻的瞬息萬變。天空在變幻著色彩,雲朵在變幻著形態,如此絢麗,如此多姿,我想裝下這樣的色彩和形態,卻裝不下這樣的遼闊和變幻。

夜間的氣溫十分涼爽,從大西洋到西非海岸的季風到了內陸變得更加溫和,帶著雨林的濕潤氣息,繼續往北給撒哈拉沙漠帶去寶貴的雨水。天色還不太暗的時候能看見遠處村莊里升起的青色的炊煙,一片空地上另一群小孩踢著足球。

看著這樣的景色,我的心情突然柔軟了下來,我向司機俊平班長要了一隻香煙,我並不抽煙,這是我來非洲第一支自己主動抽的煙,一縷青煙徐徐從鼻腔呼出,非洲的空氣燃燒的煙絲果然有另一種氣息,青煙慢慢上升,我感覺我自己的心情也隨著那些小孩唱的非洲旋律逐漸升騰了起來,緩緩的飄散,飄散在這片原始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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