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個半小時看織毛衣，168小時看馴鹿遷徙，超魔性的挪威慢電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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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用七天的時間，創造了光、空氣、菜蔬、雀鳥、魚類、地上的活物和人類，挪威的一家電視台，用七天的時間，直播了一場168小時的馴鹿大遷徙。你會去看嗎？

BBC4播出的運河旅行慢電視，顛覆傳統電視節目的「快速」與「填鴨」

2009年伊始，挪威的電視熒屏上開始流行起「慢電視」，這類反傳統、反常規的電視節目意想不到地創下高收視率，引得瑞典、芬蘭的電視台、英國的BBC紛紛效仿，推出主題、內容不盡相同的同類節目。

各方報道、各種數據證明，這檔沒有情節、沒有對白、馬拉松式的紀錄片節目有一股讓人上癮的魔力，經得起一推再推，適合觀眾朋友們下載後快進、跳躍或按照自然進度觀看。

2009年，為紀念連接奧斯陸與卑爾根的卑爾根鐵路誕生百年，NRK電視台全程跟拍了這趟火車的旅程。列車行駛7個多小時，節目播出時沒有經過任何後期處理，吸引了大約120萬挪威人收看，將近20%的收視率。

2011年，挪威國家廣播公司NRK播出了134小時的挪威沿海之旅，在人口總數僅520萬的挪威，有320萬人在電視機前收看，並奪得最長直播紀錄片的金氏世界紀錄；

2013年，NRK播出了12小時的壁爐燒柴，有100萬人觀看。

NRK還曾直播過12個半小時的織毛線。

大容量的節目時長中，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正是這種毫無修飾的敘事方式打破了以往的休閑節目普遍的節奏性和娛樂性，深入重現簡單生活中的沉靜與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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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NRK電視台又推出了重量級加長版的「馴鹿遷徙篇」。2017年4月24日，NRK全程直播了168小時即長達7天的馴鹿遷徙。

每年冬夏交替間的春季，挪威境內的馴鹿會在冬夏兩季的牧草地之間展開大遷徙，從冬季牧場芬馬克高原遷移到夏季牧場法拉/克瓦爾島的海岸，全程長達100公里。

值得一提的是，進入芬馬克高原必經的Alta峽谷，深約400米，長約10千米，遊客可以步行或乘船遊覽，是北挪威最著名的五大自然奇觀之一。

儘管幾乎所有採訪到的咖啡館遊客都對他們說拍攝馴鹿遷徙是不可能的，但NRK電視台的項目編輯部仍然決定全程跟拍。

沒有規劃和預期的直播

馴鹿們遷徙之旅起始的高原地帶沒有衛星覆蓋，沒有電話普及率甚至沒有場所發送電視直播信號。節目組得先提出可行的技術解決方案，這種地理環境的限制是NRK電視台的直播節目中從未遇到過的情況，也是NRK推出的Slow TV慢電視系列到目前為止的首次嘗試。

整裝待發的移動信號車。

果不其然，「馴鹿遷徙篇」直播前就遇到了一個小插曲。節目組原定於2017年4月21日播出，可鹿群們卻遲遲不肯動身，最終比原定的播出時間延誤了3天。

馴鹿的放牧人是居住於斯堪的納維亞半島的薩米族人，薩米人以養殖馴鹿為生。每年春天，薩米族家庭中的一個人都有機會參與這場對他們來說是保存部落傳統的盛會，無論老少。

項目編輯部將這次跟拍隨訪計劃命名為「Reindeer Herding minute by minute」， 途中的天氣、雪情和馴鹿放牧條件都是不可測的。

參與隨訪計劃的薩米牧民安特薩拉說，今年遷徙對他們來講有點特別，有很多陌生人跟隨。

NRK電視台的主持人身著薩米族傳統服裝採訪當地牧民。

3月份，製作組曾到薩米人的冬季放牧場所Bávttajohka訪問，對薩米人來說，馴鹿飼養是很普遍的，薩米人視馴鹿為自己的生命，每個薩米人從小就參加飼養馴鹿的各種任務。

薩米牧民在馴鹿大遷徙前的準備雪艇、雪橇、牧羊犬等物資。

安特薩拉和幾位薩米牧民為大部隊工作人員加入的全天候直播感到興奮和期待。等待傳輸信號的啟動也是這個計劃非常有趣的一部分。

在風暴中，製作團隊繼續等待。

無法預測動物們的行為，一切都未知的節目形態也讓觀眾願意花時間投入其中。

生活在遷徙的路途中

要了解是什麼驅使巨大的馴鹿群在春天遷徙，挪威的地理位置是關鍵因素。挪威海岸線蜿蜒曲折，位於北緯58度到北緯71度（70°55′）之間，在大面積的土地，南方和北方溫度差異很大，馴鹿為了生存，必須尋找綠色植物的蹤跡。

鹿群在移動過程中獲取食物，如果雪太硬，唯一的方法是等雪暖化再供給食物。

這隻有著紅色鹿角的馴鹿將被薩米人命名為Fáláprinseassa。Fálá是牛群的放牧馴鹿區，夏季放牧區的名稱；Prinseassa意思是薩米公主。

馴鹿在高原上有幾千年的生活經驗，熟知遷徙路途上的地形，能保持很快的移動速度。馴鹿的冬季皮毛厚實有力，與空齒鹿亞科的皮毛相比，有三倍多的針毛，大約700根毛髮/平方厘米，相當於一件實用的冬季外套。

馴鹿在河裡游泳。

馴鹿毛髮中含有非常多的空氣，這使得它們在水中浮起得非常好。測量表明，馴鹿可以藉此對抗游泳2公里的疲倦，這時毛髮變得像一層「救生衣」。如果鹿受到驚嚇，他們開始行走，或在這種情況下，在湖裡游泳；這種情況可能非常危險，因為馴鹿在水中可能會失去方向感，也會被淹沒。

空中俯拍馴鹿遷徙。

如果說鹿群的移動是一種自行運作的自然規律，那麼，製作團隊的移動就要克服很多困難。

這項為期一周的計劃背後是為期一年多的籌備。沒有基礎設施，完成整個製作團隊在芬馬克高原的移動是具有挑戰性的。

NRK電視台為此動員了20多名工作人員跟拍近1,500隻馴鹿，除了地面與空中影像之外，還在其中1隻馴鹿身上裝設GoPro攝影機。

特殊的內部GOMPI信號裝置：許多天線安裝在篷車一樣的屋頂上，底部安裝類似於雪橇板的滑板。

途中，攝製組在Sennalandet一地的小屋內休息。

節目時而搭配節奏舒緩的挪威音樂，主持人在節目過程中也很少解說，馴鹿在大自然中自然遷徙的畫面賦予「馴鹿遷徙篇」治癒系的特徵，也讓慢電視系列擁有收穫更多觀眾的潛力。

托馬斯·海勒姆在Ted演講。

挪威「慢電視」節目的創辦人托馬斯?海魯姆（ThomasHellum）給出了另一個解釋，他曾在18分鐘的Ted演講「世界上最無聊的電視節目…為什麼卻讓人迷得無可救藥」中提到，節目出彩是因為觀眾彷彿置身現場。

薩米人說，「馴鹿必須被馴服」

薩米族的馴鹿運行是一個家族行業，幾個家庭成員、誰擁有馴鹿這樣的行業被稱為siida。負責siida份額的領導者決定誰可以持有多少siida百分比，以及各擁有多少只馴鹿。

馴鹿飼養業是一個古老的行業。薩米人與馴鹿在挪威北方有著悠久的歷史。千百年來，薩米族人在北部地區生活，並隨馴鹿遷徙而居。

在歐亞大陸，有超過20個不同的土著群體飼養馴鹿。這包括約10萬牧民和250萬隻馴鹿。

馴鹿在歷史上保證了貧瘠地區居民的交通、食品和衣物所需。大部分的薩米人等北方土著部落，過去和現在的經濟、語言和文化都在不同程度上仍然與馴鹿緊密聯繫在一起。

馴鹿可以歸個人和民族集體所擁有，在斯堪的納維亞馴鹿行業可以個人獨資。

在挪威，只有薩米人有權放牧馴鹿，並擁有一個純粹的品牌。這個團體只有不到3000人，但其中許多人也從事其他職業。

在每個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牧民任務。對於許多人來說，春天是最好的時機，天氣溫和，馴鹿的繁殖為牧民帶去可觀的經濟利益。

在過去的五年，挪威全國每個屠宰點平均屠宰了約85000隻動物，每隻平均重量為22.5公斤，這給出了1900噸的總收穫量，意味著牧民每年每人將633Kg的馴鹿消費和銷售於周邊市場。

但牧民約翰·馬席斯圖裡認為秋天同樣美麗。

馴鹿放牧也基本上是一個秋天的行業，其中收穫的主要是馴鹿的肉，皮和角。

馴鹿在挪威

《馴鹿遷徙篇》向挪威觀眾展示了薩米族賴以為生的畜牧業史詩般的壯觀景象。節目播出後的一段時間，馴鹿和「Reindeer Herding minute by minute」成為普通民眾的關注焦點。

而一場關於馴鹿的審判和一份政府白皮書表明，挪威政府對本國的馴鹿業的發展保持謹慎的態度。

Jovvset是「Reindeer Herdingminute by minute」隨訪的牧民之一，透過「Reindeer Herding minute byminute」，觀眾看到政府的馴鹿政策所導致的不合理結果。

去年春天，牧民Jovvset到區法院核對他飼養的馴鹿狀態，以便避免政府降低他的牧群對LMD（低分子量葡聚糖）的需求評估。而政府認為芬馬克郡已經有數量過多的馴鹿，不鼓勵該地區薩米人的馴鹿飼養業，Jovvset著眼於此作為清算索賠，他已打算上訴到國家最高法院。

失去州最高法院的「馴鹿種群適應目前的政策」的判定，並徵收放牧和執法罰款對於那些不服從政府命令的牧民將是毀滅性的打擊。這種情況也說明，在政府馴鹿政策的影響下，為何馴鹿和馴鹿的牧民數量都在減少。

4月26日，在春季馴鹿遷徙和電視直播期間，薩米議會的一些代表和馴鹿飼養者專程到奧斯陸，等待國會聽證會對此事件的審理消息。

薩米居民的意見認為，白皮書是國家的控制和監管的需要，沒有考慮到牧民們的真正需求。

儘管雙方已經進行了磋商，但結果表明相關部門聽取的關於馴鹿環境和薩米議會的消息很少。此外，他們為薩米代表了該地區的「窮人知識庫」感到失望。

「我們希望農業部長喬恩·格奧爾格·戴爾和他的團隊密切關注『Reindeer Herdingminute by minute』」，挪威一位專欄作家寫道。

就像世界各地的原始部落聚集地，Jovvset的上訴是原住民部落傳統的生活方式與環保人士竭力保護生態環境之間的衝突案例。

在挪威，這種抑制馴鹿飼養業的政策在政府發布的新白皮書中進一步發展。整個白皮書制定政策的基本前提是芬馬克牧民馴鹿的生態環境的可持續性還不達標。然而，尚沒有令人信服的證據表明這個行業會造成不可持續的生態。

「馴鹿遷徙篇」的播出，無疑將引起越來越多人對這個問題的關注。薩米人雖然可以飼養馴鹿，但馴鹿不是他們的家禽，薩米人一直恪守著這一傳統。如何在飼養馴鹿與政府的政策間取得平衡，是歐洲這一目前僅存的游牧民族的最大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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