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師濫用職權謀私利，犯眾怒家長聯名遭驅逐

文/伍脊六獸特約作者：bb。

關於老師題材的電影如數家珍，有歌頌自由精神的，譬如《死亡詩社》；有用孤獨治癒另一份孤獨的，譬如《超脫》；有用愛感化的，譬如《放牛班的春天》；有指引學生人生道路的，譬如《心靈捕手》；也有講述鄉村教師掙扎與苦衷的電影，譬如張藝謀的《一個都不能少》。

最近捷克-斯洛伐克的這部電影《女教師》講的也是老師，但又不全是老師。導演的野心在於，通過女教師達瑪莉這個小切口，去透視人性的腐敗，國家的弊病，以及強權如何滲透進普通人的生活。你可以保持沉默，就像王小波說的，成為「沉默的大多數」，但最終，電影里那些受傷的人選擇起身反抗。

故事的背景設定在1983年的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那個時候捷克和斯洛伐克還未解體）。女教師達瑪莉來到某所學校教授歷史和捷克斯洛伐克語，她一到班上，不僅立刻點名，還要求所有人自報家門，說出父母親的職業。一開始你會以為這就是例行公事，老師為了更了解學生，這麼做好像也無可厚非。但隨著劇情的進行，我們得知達瑪莉這麼做的目的是利用家長職務便利好辦事情，你看，她空手套白狼地，瞬間就擁有一整個班級的人脈來為自己的私生活服務。願意幫忙地，他們的小孩能夠提前知道隔天測驗的內容，取得好成績順利升學；拒絕或是辦不到的，則會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達瑪莉想給她住在莫斯科的姐姐寄蛋糕，但那個時期是不允許私自將東西寄到國外的，剛好班上女生丹卡的父親在機場做會計，於是達瑪莉想讓他托認識的機長或乘務人員運送包裹。無奈丹卡父親跟那些人不熟，並且也不願冒這個風險（在當時這種做法無異於「叛國」），所以婉拒了老師。

接下來達瑪莉上演了一出「冷暴力」的戲碼，對丹卡不是冷嘲熱諷就是選擇性忽視，促使丹卡不堪重負，自殺未遂。由於達瑪莉的另一個身份是當地政要，校長的壓力可想而知，但學校還是召開了家長會，想通過聯署的方式將達瑪莉踢走。

達瑪莉仗著自己的頭銜和背景，有恃無恐；同時又抓住媽媽們過度泛濫的同情心，不斷放大宣傳自己悲慘的「喪夫無子」生活，讓所有的幫助自動變得理所當然。她發動班上的孩子去家裡做衛生，對修家電的家長頤氣指使，彷彿洗衣機壞的責任全在對方身上；惡意篡改自己布置的家庭作業，讓被針對的學生無所適從；甚至把罪過歸咎於學生「不適合念書」，卻又自相矛盾地佔據他們練體操練柔術的時間。這不是赤裸裸的霸凌又是什麼？壓迫手無寸鐵的學生和家長，濫用「教師」的權力，並企圖正當化自己的動機。在學校這個微觀社會裡，你看到的醜惡慾望絕不會小於外面的世界。

片中最勇敢的無疑是新來同學卡羅的父親。他原本是天文老師，妻子也是天文領域頂尖的學者。為了更好的發展，她在這個環境里無法施展才華，於是去了國外的研究所。卡羅的父親因為這點，被剝奪了從事天文教育的權利，並且電話還被時刻監聽。他帶著兒子來到達瑪莉的學校，無依無靠的後者愛上了他，在學校里處處偏袒愛護卡羅，想要博得他父親的好感。但卡羅的父親目睹了達瑪莉是如何教唆學生成為免費勞動力的，雖然他被校領導威脅聽話點，最後還是決定一起揭發達瑪莉的惡劣行徑，打破僵局。可能很多人站在他的角度，都會覺得他的勇敢太衝動，太不顧一切，也太逞強了，因為達瑪莉掌握著權力和資源，完全可以解救他，逃出目前困頓的局面（荒廢滿腦袋的知識，淪為擦窗戶的工人）。但如果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的良心可能永遠無法原諒他，作為一個曾經的知識分子，即使此刻落魄，他依然擁有知識分子的底線和骨氣。亞羅父親也象徵著在那個自由被剝奪的年代，千千萬萬追求真理和良知的靈魂。

導演給出的結尾是不寒而慄的，1991年，也就是在「絲絨革命」後的兩年，女教師達瑪莉去了另一所學校，和開頭一模一樣的場景再次上演：她先是點名，接著讓被點到的人主動報上父母職業。權力換了時空依舊是權力，它甚至懶得改頭換面就登場做法。它頑強的生命力似乎預示著這場角逐遠未到達終點。連體制里的一顆螺絲釘尚且如此，當我們面對一個更龐大的體制，那種無力感無疑是致命的。但別忘了，縱然如此，每個時代都會有人不顧阻攔勇敢地去發聲，為那些暫時不會觸及自身利益的事奔走吶喊，光憑這一點就足夠振奮人心了。這部電影揭露的問題是那個時代的傷痕，但歷史走「輪迴」概念，即使今天，我們的新聞報道也不乏出現這樣的事情。

任何人，不管你的身份是不是老師，既是弱者，也是強者。這正是問題的詭譎之處，弱者可能在某個時刻因弱得強，強者也有可能因強遭弱。最可怕的權力不是強者揮出的刀，它往往以羸弱的姿態出現，做足偽裝養精蓄銳之後才給你致命一擊，就像女教師達瑪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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