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孟頫漂亮得不像實力派

書畫 08-22

在中國書畫史上，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就是很多著名書畫家都是皇族後裔。例如，李唐皇族後裔里有善畫馬的漢王李元昌、善草書的魯王李元夔和魏王李泰、山水畫「北宗」之祖李思訓，趙宋皇族後裔趙孟堅，朱明皇族後裔里的石濤、八大山人，近代的啟功是雍正皇帝的七世孫。以上這些名家，雖然已經非常牛逼了，但是，比起宋太祖趙匡胤十一世孫、秦王趙德芳嫡派子孫趙孟頫，還是差了不是一點點。

趙宋皇族是一個有著深厚藝術傳統的家族，佑文抑武的政策成就了大批才情風流人士，在宋朝皇帝中，宋仁宗趙禎畫馬很出色、宋微宗趙佶的書畫皆精、宋高宗趙構精於書法。這樣一個富有文化氣息和藝術情調的家族，為趙孟頫創造了得天獨厚的藝術環境，而趙孟頫本人既聰明又勤奮，最終成就了他在中國書畫藝術史上舉足輕重的地位。

作為一個承前啟後的關鍵人物，無論是中國美術史還是中國書法史，趙孟頫都佔據了相當大的篇幅，這裡不一一重複。元仁宗皇帝對趙孟頫的評價非常全面，概括總結出來七個別人比不上的「好」：出身好，長得好，學問好，人品好，文章好，書畫好，佛道理論也好。（「帝王苗裔，一也；狀貌昳麗，二也；博學多聞知，三也；操履純正，四也；文詞高古，五也；書畫絕倫，六也；旁通佛老之旨，造詣玄微，七也。」）借用一句廣告詞來描述，就是漂亮得不像實力派，放在任何時代，都絕對是理想的丈夫人選。

上天自有最好的安排，才華橫溢的美男子趙孟頫遇上了世間少有的才女、精通詩書畫、篤信佛法的管道升，他們名副其實的天作之合，神仙伴侶。他們在一生中相互學習、相互促進、相敬如賓、同心同德，既各自獨立、各有千秋，又相得益彰、珠聯壁合。她是他的知己，當他因受擺布而無法施展抱負、因自慚而心情鬱悶反覆書寫陶淵明的《歸去來辭》時，她填《漁父詞》：「人生貴極是王侯，浮名浮利不自由。爭得似，一扁舟，弄月吟風歸去休。」勸其歸去。這是何等的心靈默契！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古代士大夫向來講究忠君愛國，最難容忍的「失節」，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以至於不食周粟的伯夷、叔齊成了抱節守制的道德典範。因為以宋朝皇帝宗室的身份仕元，趙孟頫付出了非常慘重的代價，因為人緣好、地位高，生前很少有人提及其失節問題，身後卻常有人清算這筆舊賬，並由此為借口貶低他的藝術成就與位置，甚至連他優美得體的書法，也因為失節而「媚而無骨」了。這樣的偏見，是多麼的狹窄主觀、迂腐可笑啊！蒙古人以鐵蹄征滅了南宋，趙孟頫作為皇室後裔，卻最終以優秀的文化藝術征服了蒙古大汗的子孫，能在少數民族統治中國的歷史階段，將漢民族文化的藝術精神薪火相傳、發揚光大，這是何等的難能可貴。「雅知國滅史不滅，家聲無愧三百年」，與那些不食周粟的隱士們相比，趙孟頫是毫無疑問的英雄與功臣。

趙孟頫書法兼工六體，為古今一絕；在繪畫領域人物、山水、花鳥、馬獸諸畫科皆有成就，畫藝全面並有創新，在書畫史上其綜合影響力堪稱是「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然而在史書的記載中，他並沒有特別明確的師承，取得這樣的成就，幾乎全憑著天才與勤學苦練，他以古人作楷模時時自勵，曾在一卷《千字文》中自題云：「仆二十年來，寫千字文以百數。」足見其學書之勤奮，甚至在逝世的那一天，還「觀書作字」如常時。這麼出色的人都如此勤奮不懈，我們還有理由苟且偷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