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紀法官背後的戰爭：國王遇上教皇，世俗遇上宗教

文 | 江隱龍

在《法官為什麼要穿黑袍？這源於中世紀的天主教傳統》一文中，我們講了法官的法袍源於中世紀天主教的教士袍。那麼，法袍最後是如何脫離宗教的呢？

既然教會代表了文明的火種，自然也就代表了一切與文明息息相關的產物；當社會上絕大多數知識分子都聚集於教會時，一切需要以知識為基礎的行業也必然由教會所壟斷。由此看來，中世紀教會壟斷了法律，而當文藝復興潮流降臨之時，情況終於有了改變的可能。

文藝復興的時代是一個社會世俗化的時代。這種在宗教意義上的「禮崩樂壞」一方面減小了宗教對日常生活的影響，另一方面則強化了國王在日常生活的地位。隨著世俗文化的發展，包括英國在內的歐洲各國司法隊伍漸漸少了教士的身影，直到徹底消失。

司法世俗化在文藝復興時期完成是一種必然。作為西歐歷史上第一次思想解放運動，文藝復興最大的貢獻便是讓知識獲取不再是貴族的特權而成為普通百姓的基本權利。從某種意義上講，教會之所以強大是因為其獨佔了知識，而知識就是力量；一旦普通人也可能獲取知識，也便有了當法官的能力，於是法官群體與教士群體的重合便不那麼必然了。

從文藝復興到宗教改革，教權與王權在西歐歷史上一直是最為鮮明的「蹺蹺板」，教權的衰落必然與王權的擴張同步，由此法官從「上帝的代表」變成「國王的代表。在這場拉鋸戰中，羅馬教廷的教會一邊讓渡這些空間，國王為了提升自身的權威一邊填補這些空間，法官與教士的分享終於在這一時代背景下逐漸完成。

作為司法世俗化的副產品，法袍的變革也開始了，沒錯——體現國王審美的時代來臨了。或許是對教會樸素審美觀點的矯枉過正，文藝復興時期的國王們對絲毫不掩飾他們對奢華「最炫民族風」的青睞，法袍由此不再局限於黑色，步入了足以與「以弗得」相媲美的華麗歲月。

英國的法官開始身穿貴重的絲綢與皮草，有趣的是當時法袍最流行的顏色有綠色與紫紅色， 而這正好是教會禁止教士服飾所使用的顏色，不知道這是不是國王們特別鐘意於這兩種顏色的原因。當然，與「以弗得」一樣，這些華貴的法袍也只有高級法官才能穿得上，低級法官、律師以及法庭書記員的法袍依然以黑色為主，有些文化的烙印，的確很難消除。

在英國法律界還有一個傳說：瑪麗二世去世時，英國的法官和律師們集體身著黑袍以示哀悼，黑袍就此成為法律職業共同體的標誌。事實上英國法袍的統一款式確定於1635年威斯敏斯特委員會頒布的法令，這一時期足足比瑪麗二世去世的時間早了半個多世紀。

不僅僅是英國，歐洲各國的法袍款式也在17世紀紛紛定型。當然，這一次定型與宗教已然沒有多少聯繫，更多的是一種對傳統文化的尊重與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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