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號 · 那個坐我自行車后座的女孩

你曾經對我說，我們永遠都會是最好最好的朋友。那個時候，我是真的相信了。我以為這段純粹的友情可以天長地久，甚至，我們還在一起幻想過，等以後結婚有了小孩，你將會是我孩子的乾媽，而我也會是你孩子的乾媽。

可惜，誰曾料想到，在青春期還沒有結束的時候，我們之間的友誼就提前落下了帷幕。

01

那個時候我剛剛從理科班轉到文科班。我坐在新教室里，圍繞我的同學都是那麼的陌生。正緊張著，突然間我感覺後背被人拍了一下。我一回頭，就看到了你燦爛的笑臉。

你的笑容沖淡了我對新同學的陌生感，不自覺地，我也回了你一臉笑容。

就這樣，我們兩人開始熟悉起來。再後來，我們兩個就成了同桌。

在枯燥的學習生涯中，有限的課餘時間裡我們會一起追電視劇，追小說。那個時候，韓劇《浪漫滿屋》正在流行。我特別喜歡裡面的男主李英宰，連帶著，我也喜歡上了飾演男主的演員Rain。在那個時候的我看來，Rain帥得無以倫比，簡直就是白馬王子的現實版。同樣喜歡Rain的你，每次買Rain海報的時候，都會給我買上一份一模一樣的。你說，喜歡的東西，好姐妹要一起分享。

02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習慣了一起騎自行車上下學。

在我們讀高二的時候，學校里有個學生在放學騎自行車回家的途中出了車禍，不幸遇難。之後你的父母禁止你騎自行車，要求你每天乘公交車上下學。

當你告訴我的時候，我是那麼遺憾，因為我發現我已經不再習慣一個人孤零零地騎車上下學了。

一瞬間，我就想出了一個好主意：「要不，以後每天我騎自行車載你？」

就這樣，每天放學都由我騎自行車送你回家。

我已經數不清，在那條熟悉的回家路上，灑下了多少我們的歡聲笑語。

其實，我一直沒有說實話，當你坐在自行車后座的時候，還真的挺重的。特別是快到家的地方有一段是上坡路，我一個人騎還好，載著你就比較吃力了。但是我從來沒有跟你說過感到吃力之類的話，因為自行車后座上坐著的是我最好的姐妹。

我甚至以為，我會一直載著你，直到我們高中畢業的那一天。

但是沒有想到，我們兩個人的友情，竟會因為高三上學期李卓爾坐到我的前面而生出波折。

03

李卓爾，我們班的班草。雖然那個時候我跟他已同窗兩年多，但是，從來也沒有跟他有過交流。印象中，之前他一直坐在教室最後的一排。也不知道為什麼，那次考試成績出來後挑選位置時，他選了教室最裡面那一列第二排的位置，成為了我的前桌。

因為李卓爾個子比較高，所以他只要一轉頭就可以輕易越過我課桌前端由各種課本和練習冊堆起的小山。他總喜歡課間轉過頭來找我們說話。

雖然有時候我也嫌他話太多，但是更多的時候，我還是願意和他講話的。

私底下，我還曾偷偷告訴過你，我覺得他長得跟Rain有點像。當他不說話望向窗外的時候，安寧的側臉上全是青春的美好。

04

掛在黑板旁邊的高考倒計時牌上的天數一日少過一日。我不曾留心，從什麼時候開始，你變得討厭他。

當他轉過頭說話的時候你不再回應。他也從來不在乎你的冷漠，只專註地找我聊天。而我會一邊捏著你的手安撫表情不耐煩的你，一邊跟他聊上幾句。

有時候坐在自行車后座的你會使勁掐我的後腰，嗔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死腦筋，都給你說了他是壞學生，不要搭理他就好了嘛。究竟誰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在你的威脅下，我答應了，但是我老食言。偶爾我也會不搭理他，擺出一副高冷的模樣。但是他總是有各種辦法瓦解我的冷漠，或者是講各種笑話把我逗笑，或者是很誠懇地請教某道他不會解的數學題。

直到一天，放學的時候，你對我說：「今天你自己騎車回吧，我坐公車回家。」

05

說完這句話後，你就丟下我一個人走了，只留下我傻愣愣地坐在座位上，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從第二天開始，你就不同我說話了，在你面前的我恍若一團空氣。不管我怎麼嘗試，你也不理我。

有時候我也賭氣，你不理我是吧，那我也不理你。這個時候，我就故意跟李卓爾聊得火熱。有時候我又想，我們成這個樣子，這都怪李卓爾，也就對他愛答不理。

直到一天，我接到你媽媽給我打的電話。她問我，知道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你老把自己關在卧室里獨自哭泣。

06

掛了電話後的我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我問我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讓自己最好的姐妹這麼痛苦。

從這一天開始，我再也不回應李卓爾了。我知道熱情遭遇冷漠的痛苦，我自己深受其苦，卻又將之施加在別人身上。有時候當我看到他受傷的眼神，心中甚至還有些殘忍的笑意，因為有人陪著我，一起痛著。

我以為他會放棄，但是他沒有。放棄很簡單，只需要冷漠待我就行了。我看到他一次次受傷地退卻，待心情恢復後又重振旗鼓，微笑以對，就像我對你一樣。而我也如同你待我一般，狀若無動於衷。

你就像是一塊寒冰，而他就像一團烈火。夾雜在你們兩個人中間的我，則經歷著冰火兩重天的煎熬。有時候我在想，放棄你吧，沒有必要將自己一顆真心奉上讓別人如此踐踏。而我對他只需微笑，他必將以微笑回應，何必讓大家都這麼痛苦難堪。但是，我無法成功開解自己，畢竟，他沒有你重要。

07

幸好，在浩瀚題海之中，我還能暫時忘記這一切。

一天晚自習時，老師剛剛離開教室，李卓爾又回頭對我說話。你頭也不抬，只顧埋頭寫作業。那一刻，我心中一股無名火起，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筆一丟，雙手往前一推，大喊道：「李卓爾，你煩不煩！我討厭你，你能不能不要再跟我說話了！」

一瞬間，我課桌前方由課本堆成的小山嘩啦一下倒塌了。整個教室轟的炸了般沸騰起來，所有的人的目光如聚光燈般射向了我們這一塊兒。

我看見還側著身子的李卓爾明顯愣了一下，在深深看了我一眼後旋即低頭撿我掉到了地上的課本。他的同桌也忙俯身幫忙。我余光中的你只是默然地抬頭看了看我們一眼，然後就低下頭事不關己地繼續寫作業。

那一刻，我知道我們這段友情徹底結束了。

08

撿完課本後的李卓爾直接趴在課桌上，將頭埋入雙臂之中，似乎是哭了。他同桌湊他耳邊說了些什麼，但是他仍舊頭也不抬。放學鈴響了之後，他第一個衝出了教室。

你收拾完書包後也走了，獨留下我一人在教室里坐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李卓爾就將他的課桌和板凳都搬到最後一排。我課桌前方的空缺，就像我心中巨大的空洞，無聲無息地嘲笑著我的愚蠢和淺薄。

後來老師安排了後排的一個同學補到我前面的位置上。也是從這天開始，你，我，李卓爾三人彼此再也沒有講過話了。

09

我們三人之間的過往，在同學口中已經流傳出無數版本。但是事情已過去許久，追究緣由和真相已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媛媛，你可知道，這麼多年，我從不曾忘記你，那個有著圓圓的臉龐坐在自行車后座掐過我腰的女孩。感謝你，讓我體驗了一段猶如愛情一樣的友誼，迅速而來，飛速而去，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也無需講任何道理。

而餘生里，我唯有遙遠地，祝你幸福。

文/冰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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