獲那麼多獎的《盲井》是怎樣講故事的?
《盲井》是導演李楊的處女作,獲得了柏林電影節金熊獎提名、金馬獎最佳劇情片提名,在豆瓣也是8.7分的好口碑。雖然受到了國際社會的肯定,然而《盲井》由於包含「裸露鏡頭和反社會言論」,在內地未能獲得公映許可證。
《盲井》的原著小說《神木》根據中國1998年三起特大礦洞詐騙殺人團伙案改編。這些罪犯把民工介紹到小煤窯打工,並在礦井裡將受害人殺害,然後冒充受害人家屬向煤老闆索取賠償金以牟取暴利。而其中的鄭吉寬犯罪團伙竟然殺害了110人之多!
很難想像,在文明社會還存在諸多「人吃人」的活生生的案例,不僅讓人感到無比心寒。
在影片《盲井》的開頭,兩個惡人唐朝陽、宋金明在礦井裡假裝與一名元姓的受害人拉扯家常,趁其不備時將其擊暈,並刻意製造煤礦塌方事故將受害人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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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在下礦井之前,唐朝陽已經與受害人商議好,假裝是兄弟關係,並為受害人辦理假身份證,因此沒有任何人會懷疑這是一起惡意殺人事件,畢竟誰會狠下心殺掉自己的「親兄弟」呢?
出了礦井,唐朝陽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樣,向煤老闆哭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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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商議賠償金額時,唐朝陽、宋金明兩人互飆奧斯卡影帝級別的演技——唐朝陽假裝悲痛,接受不了「親屬」的死亡,非要報案處理。而宋金明則扮演和事佬的角色,與煤老闆談判,試圖提高把2萬元賠償金額提高到4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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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礦里出了人命,如果上報公安局,煤窯很可能要被關閉。經過一番拉扯,煤老闆為了大事化小,最終以3萬元的賠償金打發了唐、宋兩人。
兩人作案完成之後,接著就給家人匯款、下館子、KTV、找小姐,似乎之前的罪行從來沒有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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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不得不提飾演唐朝陽的演員王雙寶,雖然作品不多,但是在《盲井》里,王雙寶可以說是演技擔當,無論是殺人時的冷酷,還是行騙時的狡詐,他都演繹得入木三分。「眼裡有戲」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演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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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歸正題,在拿到3萬元撫恤金,兩人嗨皮一番之後,唐朝陽又在客運站盯上了16歲的小夥子元鳳鳴。嗯沒錯,這就是王寶強大哥嶄露頭角的角色。
王寶強在出演本片的時候才19歲,心地善良、性格單純的元鳳鳴一角讓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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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陽故意和元鳳鳴搭訕,提起自己在煤礦找了個收入不錯的工作。由於外出務工艱難,年紀輕輕的元鳳鳴立馬就上鉤了,懇求唐朝陽帶上自己一塊兒去。
起初宋金明並不想謀害未成年人,但財迷心竅的唐朝陽卻一再堅持,宋金明最後也不得不妥協了。
在連哄帶騙之下,元鳳鳴答應了對外謊報年齡18歲,以唐朝陽侄兒的身份進入煤窯工作。
說起煤老闆,大概是中國暴富得最快的一批人之一。片中這位草菅人命的煤老闆短短几句台詞便道出了當時煤礦工人受壓榨的狀況——「下礦就可能死人,要是害怕你就別干。不愛干就滾蛋,中國不缺人。」
在工作數日之後,唐朝陽本來打算和以往一樣,乾淨利落地做掉元鳳鳴。然而在偶然的交談中,宋金明看到了元鳳鳴的全家照,驚訝地發現他們之前殺害的元姓工人,竟然是元鳳鳴的父親!而正是因為老爸失去音訊,親妹妹又等著交學費,元鳳鳴才迫不得已地輟學打工。
良心發現的宋金明不由地對元鳳鳴產生了惻隱之心。
某天深夜,宋金明發現元鳳鳴正偷偷地看牆上的性感女郎海報。想到鳳鳴才16歲,還是個小處男,兩人決定帶鳳鳴「開一次葷」再動手。
網上那張著名的表情包就出自這一幕,鳳鳴委屈得像個被調戲了的小媳婦。
甚至完事了之後,也覺得自己成了個壞人。
後來在洗澡的時候,鳳鳴回想起破處的經歷,竟然……不由自主地……偷偷笑了起來!
從故事情節設計上我們不得不交待一下這樣一個老梗,否則,故事就沒有結局了。
一個壞蛋一開始和前一次一樣,假扮成元鳳鳴的二叔,後來竟然漸漸對元鳳鳴產生了父愛,一直拖著不忍下手。
16歲的王寶強一次次讓「二叔」宋金明感動。
在發工錢後的一次上街中,小王寶強突然走散,兩人找到後對王寶強就是大耳光迎上去,然而小王寶強卻是為宋金明買了只雞。
唐朝陽看出來宋金明對小王寶強產生了感情,不停催促著宋金明下手。
第一次,宋金明以小王寶強還沒拉過女孩子手為由,拖延了唐朝陽,兩人便帶著小王寶強進城找女人。
然而年幼的小王寶強卻是讓兩人很失望。
第二次,宋金明以還沒為小王寶強辦一次送行酒為由,再次拖延了唐朝陽。
然而,事情總要發生,最後一次下井,每個人都要抉擇。
最後在井下,兩個惡人起內訌動手了,三個人,只有元鳳鳴逃了出來。
故事的結局,有點幽默,有點諷刺,卻也令人深思:元鳳鳴作為「二叔」的親屬,領到了一筆賠償金,三萬塊錢。(此處有一個梗:說《天下無賊》里傻根的錢就是這麼來的)
整部電影都有著一種灰色基調,簡潔而有力,沒有音樂,也不煽情,只是紀錄,是極為真實的藝術。
影片中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賺錢。
不僅是王寶強飾演的元鳳鳴,之前見過的小姐也在給家裡寄錢:
大家都是出來討生活,這一刻,你是否覺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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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井》太真實了,真實得像記錄片而不像電影,非職業演員的本色出演也是它的另一個亮點。
劇組在一個小煤礦里拍戲,條件極其艱苦危險。地底下的小煤洞里沒有任何支柱,有一回,他們在地下連續工作了二十多個小時,上來兩個小時之後,煤洞就塌方了……
柏林電影節主席評價此片——
「這是一部好電影,它立體地展現了中國電影,除了張藝謀、陳凱歌以外,提供了另一個側面。」
然而這樣的電影就註定要被禁,導演李楊也因此被禁拍3年。
電影卻獲獎無數,席捲了各大電影節30多個獎項。尤其是2003年2月在柏林電影節,《盲井》在柏林電影節上,擊敗了張藝謀的大片《英雄》。獲得「最佳藝術貢獻銀熊獎」。
電影拍攝前,當憨頭憨腦的王寶強獲知自己被選中飾演《盲井》中的男主角時,曾怯怯地走到李楊身邊,紅著臉說:「我長得不好,臉上還有好多雀斑。」
李楊一聽樂了,拍著他的肩膀說:「我看中的就是這種原生態的味道。」正是憑藉在此片中的本色演出,王寶強摘得當年金馬獎的最佳新人獎,並在接下來的《天下無賊》中,以「傻根」形象,迅速紅遍全國。
這是一個底層陷落的社會,在生存邊緣掙扎的人們難免會走上類似的道路。當面臨生存壓力時,人們通常很容易就放棄了所謂的仁義禮信,只剩下用令人瞠目結舌的「智」,彼此算計,掙扎著苟延殘喘。
電影保留了善意,生活本身卻並不會——但我們仍心嚮往之。當今中國,長輩已經開始教育孩子們,不要輕易向陌生人施以援手,我確實感到了悲哀——非但不能指望得到幫助,連做好事幫助別人都要三思而後行。
魯迅曾說:「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國人。」我無意責怪任何人,也不期望存在至純至善的百姓,惟願這世界溫柔一些,讓大多數人不必被逼走向邪路即可溫飽。我越來越堅信,溫飽足方能知禮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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