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上火車去流浪

一個真正的旅行家必是一個流浪者，經歷者流浪者的快樂、誘惑和探險意志。旅行必須流浪式，否則便不成其為旅行。

——林語堂

Runaway Train

在夜半用電話把你叫醒

象一隻沒有光的螢火蟲

你在那彷彿火把在燃燒

我就是解開困擾的鑰匙

如此疲憊的我難以入睡

太多的秘密我難以保守

我向自己保證不會哭泣

但我又能保證自己無法做到

如今看來沒人能助我

我已泥足深陷 走投無路

這次我真的徹底迷失

逃亡列車一去不復返

迷路於一條單行線

我本該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但不知道為何我不上不下

你能否幫我記起如何去微笑

讓一切顯得不再是疲勞

到底我怎會變得如此疲倦

人生正逐漸失去魅力

我可以到達無人能及的境地

我可以知人所不知

我卻在這裡掩埋在雨中

拿著一張逃亡列車的票

一切像是已蓋棺定論

日月天地一切一切

然而我就是不能置信

去買一張逃亡列車的票

像個瘋漢般在雨中狂笑

來一點失常來一點瘋狂

總比在痛苦中掙扎要好

逃亡列車一去不復返

逃亡列車把路軌扯斷

逃亡列車燃燒我的血管

逃亡著但始終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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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4月初，還殘留著冬的寒意，在美國波特蘭的一個超市旁，我看了幾個十幾歲的少男少女，正在一個垃圾桶里翻找著什麼，他們衣衫襤褸，看起來好久沒吃東西了。我正準備把在超市賣的一些東西送些給他們，卻被身邊的翻譯攔住了，她跟我說這些年輕人並不是真正的乞丐，看起來是一些正在旅途中的流浪漢。這其實是美國青年多年來的一個反叛傳統，這是他們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

說到這還會有人不明白，好好的安樂日子不過，為啥非要去受苦流浪？

事實上他並不比我們更慘，安逸的日子過久了，真的就是籠子里的金絲鳥，任人餵食，並以此為樂。與其做籠中鳥，不如做一條自在的流浪狗。

我無意煽動大家去流浪。而是對於這樣的一群年輕人，我們不需要去憐憫和同情，對於敢於放棄的人我們應該給於尊重。

「我只喜歡一類人，他們生活狂放不羈，說起話來熱情洋溢，對生活十分苛刻，希望擁有一切，他們對平凡的事不屑一顧，但他們渴望燃燒，像神話中巨型的黃色羅馬蠟燭那樣燃燒，渴望爆炸，像行星抨擊那樣在爆炸聲中發出藍色的光，令人驚嘆不已。」

麥克·布羅迪是一名85後的美國游牧攝影師，從18歲開始，他用了5年的時間跟拍一群年輕人以逃火車票、搭順風車的方式闖蕩了整個美國，跋涉了50000英里，跨越了46個州。

布羅迪當時也只有18歲，熱愛朋克，也喜歡拆卸、維修大型機械，引擎和車輪。他知道他的生活中只有一次18歲，恐怕長大以後不會再喜歡坐在火車車頂上面迎風飄蕩，而這種充滿冒險精神的旅行是絕無僅有的。

布羅迪的生活在別人看來有些過於自由，任性。在沒有經過任何攝影訓練的情況下，他隨同一群志同道合的年輕人，抱著一台舊寶麗來相機在火車上開啟了游牧之旅。而這之前，他們完全沒有計劃，沒有攻略，沒有充足的旅行經費，甚至連張車票都沒有買過，就這樣上路了。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凱魯亞克的《在路上》一書為指引，美國青少年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搭車旅行風潮。從東海岸到西海岸，從北美到墨西哥，他們沿公路步行，隨意攔車，夜宿村落。「垮掉的一代」成為一段傳奇的青年文化史。耳熟能詳至膩的「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便是出自1958年出版的《達摩流浪者》一書。它屬於垮掉的一代，屬於他的發明者傑克·凱魯亞克，屬於那個無所畏懼、不計後果的年代。然而垮掉派並不是一句話就能概括了的，他們的散漫隨機，他們嗑藥醉酒，他們沒有節制的情感宣洩，他們縱慾，他們破壞舊的規則，他們成了搖滾明星，成就了民權運動......那是空前絕後的風雲年代，而最獨特的他們就是那個時代的標籤。據說，那些六、七年代放浪形骸的嬉皮士，當他們穿上西裝拎著公文包走進寫字樓時，華爾街一半的財富就是他們創造的。

隨著千嬉年的來臨，急速發展的時代每天都在拋棄著各種舊事物，搭便車這種既不精準又無效率的旅行方式顯然已經不合時宜，長途旅行有更舒服的高鐵、飛機，還有更隨意的自駕游。

是的，時代在變，但也總有些東西不變。反潮流總會因為難以抗拒的魅力而吸引到一些人，美國有些16-25歲的年輕人，仍然把扒貨運火車、搭便車，甚至步行、騎行流浪，當作獨特的青春體驗。

而1990年代末期以來，搖滾巨星的時代已然過去，獨立音樂開始盛行，成千上萬的年輕搖滾樂隊巡演因為沒有路費，就採取跳上貨運火車的這種出行方式而遠行。久而久之跳火車（freighthopping ）這一行為就成了一種青年亞文化的標籤。

看重走過更多地方、有過更多經歷、有過更多奇遇的年輕人，白天他們上路或者工作——街頭演出、找食物或者打打零工；晚上，他們睡在星光下，睡袋之間躺著他們的寵物狗；下雨時，他們躲到高速公路橋下睡覺，或者用撿來的防雨布搭起帳篷避雨。被普通人視為首要目標的「安樂生活」，以及高薪工作，還有不斷上升的人生道路，在這些流浪的青年們看來，都是多餘的、不需要的，甚至輕易就可以放棄的。

做為美國迷惘的一代，他們當中大多是通過苦行旅途來替自已尋找生活之意義的終極答案。在火車上，他們穿著髒兮兮的衣服，上面沾滿煤漬。他們赤腳跳舞，攀爬於各節車廂之間，充滿刺激和冒險。累了就睡在煤塊上面，所有歡喜都寓於頭頂的日出與日落，還有車外人跡罕至的風景之間。

一輛火車到站，他們就爬上另一輛火車，或是拉煤的車，或是裝滿貨物，總之躲過一切需要花錢的環節。

他們並不是典型的破碎家庭出來的逃亡者，但是卻任行和狂野，以至於即便他為了自己的興趣燃燒殆盡你也不會感到吃驚。他們迴避了一個成年人所要面對的世俗生活，對世界充滿了好奇，一心只想著用自已的方式到處走走，像上癮了一樣毅然上路。這樣的現代流浪恰好與當年傑克-凱魯亞克《在路上》中的內容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當凱魯亞克和他的同伴們當年在為生活的落魄而感慨時，布羅迪的照片則表現的是行走在路上並不是為那顆脆弱的心靈。

火車旅行讓這群年輕人變得親密，有一種家人的情懷在裡面。他們認為，這種生活方式可以以最低的生活成本去看從前沒有看過的風景，近距離地和自然相處。所以即使外部條件和環境非常惡劣，即使這次旅行已經結束，但是他們仍然保持密切的聯繫，並計劃新的旅行。

麥克·布羅迪說：「人們認為火車旅行是某種神聖的文化，這必定有著深刻的歷史根源，但……現在火車旅行的人們是為了好玩。有些人想像他們是因為意志消沉，像是貧窮年幼的孩子被剝削或者其他 一些什麼，那是愚蠢的。我們的火車旅行只是為了好玩。我猜那就像一場選擇性的無家可歸，你會從那樣的生活里學到很多關於自恃與獨立的價值。」

「在我的照片中，半數以上的人們互相認識。這些旅行著的孩子多數在MYSPACE上認識並靠手機保持聯絡。他們都有著相同的年紀，在不同的區域旅行，他們是一個無形的團體，無論大雨滂潑，還是艷陽高照，他們每天在路上，隨時為自由而高歌。」

他們是後工業時代的棄兒、離群索居者、不安份的青年叛客，21世紀的賽博朋克。

這些風塵撲撲的年輕人僅僅是因為厭倦了安穩的生活，為了尋求冒險和刺激才選擇流浪。更多的流浪者內心非常迷惘，渴望在顛簸未知的旅程里尋找人生的意義。在流浪途中，有心酸也有浪漫。數月不洗的衣服、逼仄的空間、夜裡的嚴寒……一切都挑戰著人的忍耐力，但同時，火車路過的美麗風景和清晨的日出又美好得不像話。也許，這也正是上天給予這些過著漂泊生活流浪者們的補償。

他們認為放縱自我和自甘墮落是倆碼事兒。他們在叢林中安營紮寨，但是他們會上Facebook和instagram。他們逃離城市，在荒野開燒烤派對，但是他們都有一部隨時可以鏈接世界的手機。他們並不是沒有生存能力，他們只是想考驗一下自已的生存能力。他們做為一個與時代脫軌的流浪一族，卻可能更了解這個時代隱秘的痛處……

因為拍攝了一系列的火車流浪照片，布羅迪的作品獲得了很多畫廊的關注，也得到了資金的支持，連法國羅浮宮也收藏了他的作品。但是他依然堅持繼續他的旅程，以堅韌不拔的意志完成孤獨的探險漂流。結束流浪之後，他放下相機不再拍照，成為一名柴油引擎維修技師。並且「消失」在公眾視野，不再接受任何採訪，拒絕對所拍的照片做出闡釋。他說自己：「不想出名，只想回到普通的生活。」

他的青春之火燃燒於賓士的火車上，然後又消失的徹徹底底。

2009年至今，麥克·布羅迪再也沒有在個人網站更新過照片。

而麥克·布羅迪所拍攝過的那些鐵路流浪漢也終將回到主流社會，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但是他們會繼續保持飢餓，保持愚蠢，懂得放棄，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些在火車上迎風高歌的日子……

如果你有難忘的流浪故事，請說出來與大家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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