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不想說話

好報原創作品，作者：報大人

這是報大人「每天寫一篇字」計劃第26天的作品

昨天開車1160公里，路上隨手拍的風景

1

回到北京了，到最常理髮的理髮館去理髮。

理髮之際，我基本上沒講話。

理髮的大哥說：「小報，你變了。還是最近沒休息好？」

「……沒休息好。」

其實，我就是不想講話，覺得靜靜地呆一會，挺好。

但這引起大哥的關注了。

並且，提供的可選擇項，非A即B。

為了省事，只好選擇其中一項。

2

你有沒有遇到過一種情況：你就是不想說話。

你就是想靜靜呆一下。享受「止語」的那種感覺。

或者靜靜思考一下，腦中的事情，整理出個思緒，於混沌中期待出現清晰的局面。

你沒有心情抑鬱。

你沒有遇到煩心事。

你也沒有覺得沒休息好。

你就是，不想說話。

3

這本來是一種很正常的情況，就像人有交流的渴望一樣，人也有不想交流的時刻。

把自己變成一塊石頭、一棵樹那樣。像石頭或樹那樣，自在呆著。

但是其實很難。

身邊人會察顏觀色。會揣測。

從你的身體狀況，到你的心情狀況，到你是不是不喜歡TA了。

4

因此，為了不造成誤會，為了顯得自己是合群的，人得說話。

說一些無意義的話。

說一些自己不喜歡的話。

沒話找話。

比如給我洗頭那位小哥，一直在打聽，去福建幹嘛啦？

其實，去福建幹嘛與他半毛錢關係也沒有。

其實我也知道，他也根本不關心你去福建幹嘛。

最多就是一個臉熟。

但為了顯得服務周到，就得保持說話，與顧客「交流」的狀態。

冷場是不好的，對不住朋友、疏遠了顧客。

其實，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一句沒一句的話，是多餘的。

還不如他專心洗好頭，我躺著休息一會兒。

當然，我這不是批評他的意思。

這是社交場合中是常態。

人們需要通過保持說話狀態，來確認互相之間是親密的，沒那麼冷漠，疏遠。

這樣合作與交流才進行得下去。

這樣，「愛」也才進行得下去。

5

兩個相愛的人之間也是。必須說話。

必須顯得我時時在牽掛你。我心裡有你。

我必須通過說話，來確認我在你心中有位置。

我必須通過讓你說話，來確認我在你心裡的位置。

如果有一段時間沒收到對方信息了，就恐慌了，就擔心兩人之間隱秘的紐帶被割斷了。我心裡有你，可是有時我就是不想說話。

如果愛因為不說話就消失了，這麼脆弱的愛，捨棄也罷。

6

昨天，我一個人，在高速公路上開了1100多公里，歷時13個小時。

車上除了我，除了物品，只有一條狗。

我熱愛開長途車。但真正一個人坐在車內的時候，還是遠少於有乘客的時候。

以前開長途，我總喜歡提前準備一番，在手機里放上足夠多的音樂，或者下載幾部長篇有聲書。

這次，我沒有做這份工作。

以前是怕時間久了犯困，無聊，需要提提神，需要有一些優美或有內容的聲音來撫慰我的耳朵。

然而這次，我基本上沒搞這些事。

13個小時，至少有11個小時是開車狀態。

這當中觸景生情，興之所致，找了幾首老歌聽了一下。大概有2個小時。

其餘八九個小時里，只是在開車，沒有音樂或有聲書來陪伴我。

除了駕駛，看風景，想問題，有時還打開手機處理一點事，沒有一個聲音長陪著我。

竟然也挺好。

我們害怕人生中的「留白」。

那是因為沒有深入去體驗留白的美好。

就像我們害怕孤獨，拚命遠離孤獨，其實是犧牲了多好的一種體驗。

八九個小時沒有聲音、沒有陪伴的「留白」，真的並沒有那麼難過。

7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寧可選擇離群索居，在森林或山中蓋間自己的小屋，種一大片作物，養一群雞鴨，過著接近原始人的生活。

我們一般人理解不了這種清苦孤寂的生活。為什麼有人會願意這樣。

這一定是一些不願意說話的人。

人固然是社會性動物，但為了「合群」的需要，每天都在講大量有意義、無意義的話，這種「被迫」講話的狀態，可以說扼殺了生命中大量原生的快樂。

那種隱居深山的人的快樂，凡夫俗子是很難體會的。

除了親近大自然，「止語」，只忠於自己內心的生活方式，是多麼強大的快樂來源。

8

生命要有所「為」，但生命的玄妙之處，恰恰在於「不為」的部分。

人作為社會動物自然要「語」，但擁有「止語」體驗的人，快樂一定非同尋常。

因此佛教、禪宗的入門守則是「止語」「靜心」。

只有止，只有靜，才能回歸源點，看清本色。

9

所以說了這麼多，我覺得，人應該大膽地擁抱這樣一種態度：我不想說話時，我就不說。

我這既不是累了，也不是心情差，更不是不喜歡你了。

我就是頻道突然切換到「不想說話」模式了。

僅此而已。

不許聯想，誰想誰傻。

昨天開車1160公里，路上隨手拍的風景

報大人：好報主編。為讓寫作成為一種習慣，讓文字像打開自來水一樣自然流淌，現正在堅持每天寫一篇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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