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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納德與他的「飛虎隊」

圖片均來源於網路

本文出自《飛虎隊:陳納德和他的美國志願者,1941-1942》,以下選段為第一章《「陳納德上校」》

(美)丹尼爾·福特 著 | 葉蔚然 譯 | 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 2017.8

第一章:「陳納德上校」 (節選)

1937年6月3日,星期四,可能是陳納德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在這一天,他開始了和中國第一家庭長達一生的聯繫。在1949年出版的自傳中,陳納德寫道:「在一個悶熱的下午,羅伊·霍爾布魯克(RoyHolbrook)驅車帶我來到上海法租界的一處高牆大院里,我在那裡面見了新僱主—蔣介石的夫人。一開始,我們被告知蔣夫人外出了,然後我們被帶到一間陰涼的房間里等待。突然,一名歡快活潑的年輕女子走進房間,她身穿一套時髦的巴黎式連衣裙,煥發著抑制不住的能量和熱情。我以為她是羅伊的某位年輕朋友,就繼續端坐著……羅伊戳了我一下,對她說:『蔣夫人,請容我介紹,這位就是陳納德上校。』」

蔣夫人的魅力讓不同背景的美國人都深感折服。他們驚嘆於她的權力,讚歎她的美麗,佩服她畢業於韋爾斯利學院的學歷,著迷於她婉轉而緩慢的南方口音(陳納德和其他人都特意提到這一點,但宋美齡的錄音卻是吐字清晰、不帶口音且充滿權威感的)。她非常善於應變,甚至能迷倒一名有幸來到她面前的士兵。在20世紀30年代受雇於中國軍閥的美籍飛行員中有一位名叫羅亞爾·倫納德(RoyalLeonard),他曾在西安事變後駕駛飛機將蔣介石帶回安全地帶(蔣介石在事變中承諾,由中國共產黨、地方軍閥和他手下的國軍組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共同抗擊日本)。倫納德認為蔣夫人是他見過的「最美麗的中國女性」,他為夫人的魅力所傾倒,竭盡全力為蔣家服務。蔣委員長是個作風老派的人,他從來都不喜歡乘飛機。但蔣夫人卻是個現代主義者,她要了一架飛機作為自己的座機,並擔任中華民國航空委員會的秘書長一職,因此她有資格對陳納德進行面試。

陳納德關於這次會面的說法中還有一點值得注意。他是以上尉軍銜退役的,此前也沒有獲得過比少校更高的軍銜。如果霍爾布魯克真的稱他為「上校」,那麼這個頭銜如果不是來自中國政府的頒授,就是這些美國人偽造出來的。考慮到在20世紀30年代和陳納德共事的中國軍官都一致認定中國政府沒有向他授銜,「美國人偽造軍銜」一說似乎更加可信。

陳納德的第二次面試是在南京,他在那裡見到了周至柔將軍,一位一臉憂鬱的前陸軍指揮官。他由於對共產黨作戰不力而被蔣介石解職,後來調任空軍的指揮官。周將軍的義大利顧問西爾維奧·斯卡羅尼(SilvioScaroni)將軍向初來乍到的陳納德簡要介紹了情況。陳納德接下來去了杭州,位於那裡的中央航空學校僱用了不少美國職員,其中包括他的老朋友威廉姆森和麥克唐納。在他們的駐地搭過一趟小輪渡後,他出發前往南昌、廣州、漢口和洛陽的機場進行視察。洛陽的機場是斯卡羅尼的地盤,他在那裡建立了一所中級飛行學校,裝配軍用飛機,並防範共產黨從陝西的根據地進攻洛陽。

陳納德在洛陽得知了中日軍隊在北京附近的盧溝橋交戰的消息,但開戰的原因卻十分曖昧不清:日本軍隊在北京近郊進行演習,有一些炮彈突然在他們的駐地爆炸,二等兵志村菊次郎就這樣消失在彈幕中。這位被認定陣亡的士兵第二天出人意料地回到了部隊,但日本指揮官還是決定以此為借口,把中國軍隊從這一地區驅逐出去。遠在東京的日本政府對這場進攻也始料未及,但早在關東軍佔領中國東北之後,日本的政客們就屈服於軍方了。他們照會蔣介石政府:要麼撤出北京,要麼開戰。

陳納德向航空委員會發送了一份電報,聲明願意為中國的抗戰出力。他立即被調到南昌,主持中國空軍參戰前的最後訓練。南昌的空軍訓練學校由毛邦初主持,在邁阿密招攬陳納德三人之後,他已經榮升准將了。當陳納德到達中國時,形勢已非常緊張,毛邦初上下活動,使自己得以離開前線,回到首都。他把前線空軍的實際指揮權交給了陳納德這個剛到中國六周而且不懂中文的外國人。

在南昌這個塵土飛揚的中國內陸城市裡,中國飛行員的訓練表現非常拙劣,他們連一架雙翼教練機都無法熟練駕駛,更不用說波音P-26戰鬥機了。(據說,他們是蔣介石手下那些銀行家、將軍和委員的子弟,義大利教官斯卡羅尼認為,把他們拒於空軍門外是不懂政治的表現。)陳納德寫信給比利·麥克唐納,發泄自己的沮喪之情:「麥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讓他們駕駛波音戰鬥機單獨升空,然後看著他們弄斷自己的頸椎?還是讓他們待在地面上,好讓這些人覺得我不信任他們?如果航空委員會繼續選送這種新手來當飛行員,所有飛機都變成廢鐵也毫不奇怪。」

1937年7月23日,陳納德到南京向蔣介石彙報空軍的備戰工作。他的彙報讓人難以安心:新式戰機方面,中國只有由10架波音P-26戰鬥機和21架德國亨克爾公司、義大利薩伏亞-馬切蒂公司和美國馬丁公司生產的轟炸機組成的機隊;空軍的主要戰鬥力量仍是同樣服役於美國海軍的柯蒂斯公司的「鷹」式雙翼戰鬥機。比爾·波利將這種飛機的設計圖出售給中國,然後由杭州的工廠組裝生產。這家工廠被冠冕堂皇地稱作「中央飛機製造廠」,從1933年就開始生產這種圓桶狀的雙翼飛機。到戰爭爆發時,已經有100架雙翼戰機在空軍中服役,同時擔負轟炸機和戰鬥機的任務。

7月31日,蔣介石終於下定決心進行抵抗,但他不會在北京同日軍戰鬥,因為日本人可以輕易地從東北增援。他將接受過德式訓練的第87師和第88師投入上海的戰鬥,那裡的日本海軍陸戰隊依賴海軍補充兵力、重武器和提供空中支援。這本是一著妙棋,卻使羽翼未豐的中國空軍不得不直接面對日本海軍航空兵。值得一提的是,日本陸軍將蘇聯人當作最大的假想敵,所以東北的日軍陸航部隊的飛機需要適應嚴寒荒蕪的環境以配合地面部隊;海軍卻正好相反,它考慮的是在太平洋上對陣美軍,這就需要飛機適應熱帶氣候並能夠飛越廣闊的海面,而這正好是在上海作戰所必需的條件。

陳納德的第一個任務是阻止日軍的大炮繼續轟擊蔣介石的部隊。據他說,在8月13日的「黑色星期五」收到命令後,他就和麥克唐納一起策劃對日軍的空襲,直到凌晨4點。他們計劃派出中國空軍的轟炸機,對停靠在日本使館區外的旗艦「出雲號」實施轟炸。

8月14號的上海上空布滿了細碎低垂的雲團,這是颱風到來的先兆。被颱風吹得七零八落的中國轟炸機三三兩兩地到達了上海。(湊巧的是,日本戰機原本準備在當天早上空襲中國機場,但由於颱風襲來,當時只能停在航空母艦的甲板上。)上午10點,「出雲號」的防空炮開火了,這提醒了國泰酒店和皇宮酒店裡的外國記者,他們留意到城市上空出現的三架飛機。一名記者寫道:「這些飛機俯衝下來,每架都投下了一枚炸彈。爆炸聲響徹全城,(『出雲號』)被濃煙吞沒了。」

但他們的轟炸並未命中目標。據陳納德解釋,這場災難是由於飛行員受雲團影響而不得不低飛,而他們又沒有根據高度調整瞄準方式造成的。結果,他們的炸彈直接落在了上海城中,造成超過3,000名平民傷亡。「噢,這真是一場最為血腥的大災難,」美國軍艦「奧古斯塔號」上年輕的水手湯姆·特朗布爾回憶道,「四處都是被炸飛的手臂、腿和軀幹,街上流淌著鮮血。」

日本空軍在那天也遭遇了失敗。當天下午,日本海軍的18架三菱G3M型「九六」式陸上攻擊機從台灣起飛,企圖轟炸中國機場。這趟任務來回1,250英里,大部分航程都在開闊的海面上,這是當時世界上其他任何國家的空軍都不會嘗試的高難度任務。但在杭州上空,受過陳納德訓練的中隊伏擊了這些轟炸機。飛行員們駕駛著中央飛機製造廠生產的「鷹」式雙翼戰機,以零傷亡的代價擊落了兩架G3M型轟炸機,同時重創了三分之一的日本飛機,導致它們在返程途中墜毀了。

8月15日,16架G3M轟炸機出現在南京上空。陳納德欣喜若狂地發現,它們沒有任何戰鬥機護航,這對防衛部隊來說無疑是塊唾手可得的肥肉。他毫不理會克萊頓·比塞爾、朱利奧·杜黑和亨利·阿諾德等人鼓吹的轟炸機制勝論,命令中國空軍的波音和柯蒂斯戰鬥機沖入敵陣。他們取得了擊落4架、擊傷6架的戰績。一名日本飛行員事後回憶這場戰鬥時在日記中坦言:「我們損失了30人……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跳出飛機和戰友們一同赴死。但我不能那麼做,因為我的生命並不屬於我。可我又能做什麼呢?我只能緊緊握住操縱桿,然後默默地祈求上蒼保佑。」在持續三天的跨海作戰中,日軍的9架現代化雙引擎轟炸機被擊落,11架遭到重創,只剩下18架可以繼續作戰。他們的航母艦載機部隊遭受了更慘重的損失,12架三菱B2M「八九」式艦上攻擊機也在同一天起飛攻擊杭州,最後只剩下一架回到「加賀號」航母上。

但在8月末,第一批日本護航戰鬥機出現在南京戰區。「日軍追求對中國空軍『鷹』式戰鬥機公開的、壓倒性的勝利,」陳納德寫道,「中國飛行員最畏懼這些日本戰鬥機。」與當時大多數西方人一樣,陳納德不相信日本人能製造如此強大的戰機,他認定,出現在南京上空的是法國生產的德瓦蒂納戰鬥機。(與之相似,《紐約時報》也將G3M「九六」式陸攻飛機誤認為德國生產的亨克爾轟炸機。)事實上,陳納德目睹的是三菱A5M「九六」式艦載戰鬥機的首次戰鬥。這是一種使用固定起落架和開放式座艙的飛機,裝備兩挺小口徑機槍,從螺旋槳後方發射子彈—與波音P-26戰鬥機相似,但比它更快、更靈活。

9月1日,蔣介石命令陳納德接管南京的防空事務。陳納德在一座田徑場上設立了指揮部,有五位中國軍官參加了指揮部的工作,其中包括李成元(音)中尉。李中尉幫助陳納德設立了一套空戰控制系統,他們在戰鬥機分隊長的飛機上安裝了一部無線電台,然後用軍用野戰電台和手搖電話把指揮部所在的田徑場與各個觀察點連接起來,組成了一個觀察網路。李中尉把陳納德設置的布局形容為「蜘蛛網」,每一名掌握軍用電台的人員都會成為8~10名電話觀察員的情報中心,觀察員用電話向這些情報中心彙報情況,情報中心將信息匯總後,通過電台上報南京的指揮部。南京的指揮部根據收到的情報,用小旗在地圖上標出敵機的種類、數量和航向。一開始,這類報告通常都是簡單而直觀的,比如飛機的噪音是大還是小,是單引擎還是雙引擎等。隨著形勢的發展,觀察員變得更專業、更成熟,這個網路也擴及上海和杭州。

由於日本飛機完全取得了白天的制空權,陳納德開始轉變策略,改為在拂曉和黃昏出擊。他用燈籠在南京機場的跑道上擺出了「出雲號」的輪廓,然後讓飛行員盯著這個目標在3,500英尺的高度演練夜襲。在實戰中,日本軍艦上的探照燈和炮火果然暴露了它們的位置輪廓,中國轟炸機成功地擊傷了一些艦船,但最大的目標「出雲號」並未受到損傷。突然提升的轟炸精度引起了美國領事的懷疑。「有報告稱,目前中方軍隊在上海開展的夜間空襲明顯是由水平高於中國人的飛行員執行的,」美國領事在向華盛頓彙報的電報中寫道,「其中一架空襲的飛機為躲避日軍的防空炮,從外國租界上空低飛而過。當它飛越美國鄉村俱樂部時,向下點了一下機首,又閃動了飛機上的燈光。我們強烈懷疑這架飛機是由一名美國飛行員駕駛的。」

在美國軍艦「奧古斯塔號」上,湯姆·特朗布爾也看到了陳納德派出去的作戰飛機,他回憶道:「陳納德這個名字令人印象深刻。在相當長的時間裡,我都將他想像為每晚飛越『奧古斯塔號』去轟炸『出雲號』的神秘飛行員『吳先生』。」特朗布爾之後曾向比利·麥克唐納求證,得到的答覆是絕無此事。麥克唐納稱陳納德從未在中國駕駛過轟炸機,他只是擔任觀察員。為了執行觀察任務,他曾駕駛P-36戰鬥機,這架飛機是由比爾·波利帶到中國的。波利希望將它賣給蔣介石政府,使之成為中國空軍的新一代戰鬥機。

陳納德在日記中從未提及這些飛行任務,但他在9月14日寫給老搭檔漢塞爾的信中做過某種暗示:「現在進行的根本不能稱之為戰爭,日軍有2,000架飛機,他們在中國各地實施轟炸,輕鬆得就像演習一樣……而中國軍隊的辦法也不過是用防空火力消極應對。」關於南京上空的第一次攔截作戰,陳納德提到「(他們)在兩分鐘內擊落了六架日本飛機,這六架被擊落的飛機都可以從空中的同一個觀察點觀測到」。陳納德的意思是他本人就是那個位於空中的觀察員嗎?甚至是說他就是其中一名擊落日本飛機的飛行員?陳納德在後來經常被描述為中國政府僱用的飛行員,並因為擊落過多達50架日本飛機而揚名。當時在美國大使館供職的詹姆斯·麥克休(JamesMcHugh)曾近距離接觸過陳納德和麥克唐納,他回憶說:「他們有自己專用的飛機,可以用來觀察在上海附近作戰的日本空軍。我總懷疑他們擊落過一兩架日本飛機。」但中國空軍的老兵們否認了此事,他們稱陳納德從未執行過偵察敵機之外的其他危險任務,他的年齡和健康狀況也不太可能允許他親自參加空戰。

陳納德給漢塞爾的信以一種近乎痴迷的誇張口吻收尾:「兄弟,如果中國有100架優良的戰鬥機和100名足夠優秀的飛行員,他們可以全殲日本空軍!」在這句話里,他已勾勒出組建於1941年的飛虎隊的藍圖。

責編:萬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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