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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勤《平武記憶》

【散文】

平武記憶

文∕費勤

這一段,家裡瑣屑之事雜多,時而攪得人心煩意亂。接到綿陽市文聯採風通知後,思忖片刻,便打電話去諮詢《劍南文學》主編王德寶先生此次活動的日程安排,聲稱平武一定去,心想,再忙也不落下。

為什麼呢?

這要從1996年夏天平武的那次筆會說起。

那時,我還在鄉鎮工作。不敢請假,自然而然沒趕上文聯安排去平武的車子。那時的文學環境遠不及現在,業餘創作,基本屬於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事,參加文學活動,不敢明說,不能理直氣壯,更不必說採風、筆會這類文學活動了。這在當時,在大多數人眼裡,就是一個不正經的耍玩藝兒。文學創作,之於業餘作者,很奢侈,沒有人過問你,關心你,悉數自生自滅,不似現在,縣級機構都成立文聯、作協了。不敢請假的我,甚至連參加筆會的事都說不出口,怕人家誤以為自己不務正業,落個孬名聲。碰巧,當時在報社工作的作家馮小涓,詩人雪欣也因公幹,沒有走成,我們便邀約著下班後找車前往。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我便一路狂奔,心急火燎去和他們匯合。跳上馮小涓老公聯繫的北京吉普212,晚飯不吃,直奔平武而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不是遇修路,就是遇塌方,抵達響岩附近時,車子乾脆「啞火」。連同司機小劉,我們一行五人,站在路邊,排成一線,伸長脖子,傻里巴唧地眺望著前頭長龍一樣的車隊。江水在腳下嘩嘩流淌,山風呼呼吹著,灌滿耳際。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我們,一遍一遍地詢問路人:平武縣城離這裡還有多遠?還有多遠?彷彿多問一次,我們的心就安一點、離目的地也近一點似的。

究竟等了多久,我已經不記得了,感覺一個世紀那麼長。隨之而來的又變成了恐懼:車盤桓山道上,一邊倚崖,一邊臨水,我們的車彷彿一葉孤舟,顫顫巍巍,穿行山水之間。先前路上簇擁的車輛,彷彿一下子散失在大山深處的褶皺里,杳無蹤跡,要不是偶爾射來的一星半點燈光,你簡直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意識里,整個晚上,我們的車子像孤魂野鬼,在山道上踽踽獨行。我們也像被嚇住了似的,把眼睛鼓得溜圓,屏氣斂聲地盯著前方的道路,不敢像先前那樣嘻哈打笑。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我們的車子抵達了平武縣賓館。仰望星空,我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此時的天空已露出魚肚白。

若干年後,記憶里的那次筆會,不過一鱗半爪,唯有那夜行,令我終身難忘。

如願來到平武。

汽車拐上了盤山公路,不急不緩,似如坦途,一陣風過,讓我有點風馳電掣的感覺。我把頭伸出窗外探究,路面果然又光又平。剛走一段,我就被窗外的風景吸引住了。遠處,青山如黛,連綿起伏;近處,林木蔥蘢,陽光下泛著綠油油的波光;道路兩旁的山坡上,一攏攏玉米揚花結穗,拳頭大小的青玉米苞苞直立桿上,最小的也有紅蘿蔔粗了,風一吹,波浪起伏,葉子與葉子摩擦發出簌簌的聲音,微風中送來玉米的新香。我深吸一口氣,想把這縷獨特的香味留住。這無異是我想要看到的風景,嗅到的氣味。它的確讓人感到踏實和心安,我為眼前的風景沉醉了。

不到中午,車子就抵達了此次採風的目的地:平南羌族鄉。平南,顧名思義,平武之南。我們一行十多人來到鄉政府門前的空壩上,聽女鄉長介紹。女鄉長穿一件枇杷圖案的花連衣裙,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戴一副黑邊眼鏡,透出些許斯文。或許她的氣質,令大家覺到她不像鄉長?(在大家的意識里,鄉幹部或許看上去應該更彪悍,更潑辣,不似這般秀秀氣氣的模樣。)人群頓時活躍起來,話也多起來,以致回到車上,大家還在興緻勃勃地議論。我的注意力不在介紹上,我一邊盯著四周的景物觀看,一邊移動步子,在空壩上走動,我看見鄉政府辦公樓背後是一片黑蒼蒼的森林,一望無際,空壩周圍滿目青山。站在空壩上,恍惚之間,像步入原始森林,四周被綠色包裹著,簇擁著,簡直像現代版的世外桃源。一股涼風拂來,頓感清爽了許多,不愧避暑勝地,桃源之鄉,要不是頭頂上熱辣辣的陽光,感覺肯定會更妙。

不一會兒,我們的腳步移到鄉場口一座廊橋前。這座廊橋,又名紅軍橋,修於咸豐七年(公元1857)距今一百多年歷史。凝望著這座歷經風雨、泛著古樸氣息的廊橋,不禁感慨萬干:時間的飛逝,歷史的滄桑。我回頭瞥了一眼身邊的幾位畫家,他們早已拉開架勢,畫開了,有的正描畫廊橋一角的翹檐,有的正臨摹從廊橋上望出去的青山綠水。我從小就羨慕畫家們的心靈手巧。站在畫家鮮小雲的身後,我佇立良久,直到看他把那張人物速寫畫完。那是眼前講解員的一張肖像畫,他身穿一套灰色的紅軍軍裝,頭戴一頂八角帽。我仔細瞅了一眼面前站著的講解員,再凝視著鮮小雲筆下的肖像畫,頓覺幾分神似。我開始打量橋上來來往往的人群,有的背著竹背簍,有的推著自行車,有的挑著蘿筐,有的步履蹣跚,有的行色匆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百多年過去了,古廊橋猶如一個世紀老人,目睹了平南河兩岸歷經的滄桑,見證了歲月的變遷,如今,雖然老去,被歲月的風霜染成了黑褐色,褪去了原木的本色,但它仍像一條堅如磐石的飛龍,屹立在平南河上。走到橋頭,我不禁深情地凝視著這座古廊橋,堅信這一刻,它永遠地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

看完古廊橋,我們又去瞻仰了平南縣蘇維埃政府舊址「三聖廟」。這是1935年4月,紅四方面軍第三十軍在平南羌族鄉建立的組織。站在廟門前,望著牆上當年紅軍刻寫的標語,倏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抬頭瞧瞧眼前這尊穿斗寺的建築,肅穆之情油然而生。我避開人群,輕手輕腳,步入門樓,越過前殿、後殿,跨上木梯,來到樓上,走進一間間陳烈著紅軍遺物的房間。我煞有興趣地來到這些物品前,斂聲屏氣,隔著時光流年,我凝視著它們,那些沾滿歷史風塵的物品,曾經是紅軍穿過或用過的東西。我相信,每一個物品的背後,都有一個鮮為人知的故事。作為一個寫作者,我更願意去探尋那此物品背後的故事,以及歷史賦予它們的珍貴記憶。而此時,我能做的,首先是頂禮膜拜。

一直想去平武的「茶馬古道」走走,聽說那是個有趣的地方。不料時間不允許,只好留給下次。心裡不禁呼道:

平武,下次我來,你一定又會美麗不少!

(圖片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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