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窯」「汝瓷」概念之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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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窯」「汝瓷」概念之亂象

馮保收

《說文解字》中關於窯的註解為：窯，燒瓦灶也。宋《類篇》中關於瓷的註解為：陶器堅緻者。就是說：窯是燒制磚瓦的穴，同時也是燒制瓷器的設施。瓷是瓷窯燒制出的經人為特殊加工過的產品或藝術品。窯和瓷是兩個不同概念、不同用途、互相獨立且互相依附的兩種物質形態。以此類推，汝窯是燒制汝瓷的設施，汝瓷是汝窯燒制出來的產品，這不該有什麼疑問。

關於窯和瓷的概念在一些學術資料中混淆不清，有的把窯當瓷，有的把瓷當窯。如把耀州瓷說成耀州窯，把定瓷說成定窯，把鈞瓷說成鈞窯，把汝瓷說成汝窯，官瓷說成官窯。這類提法比比皆是。不但是汝窯汝瓷的概念混淆嚴重，更有甚者，關於汝瓷本身的概念更是不明不白。

汝瓷為宋代五大名瓷之首，倍受徽宗皇帝的寵愛，是皇家的御用器，也被譽為官瓷。因有其皇家的因素，受到歷代官家、文人墨客及收藏家的追捧，其珍貴程度可以以價值連城來比喻，近些年汝瓷在拍賣機構的屢次大拍中多次拔得頭籌。一些研究學者更是窮盡其讚美之詞來讚譽汝瓷，把一些館藏品追捧得高高的，使人們只能仰望其高貴的身影，不可能觸摸到、更不可能擁有的神聖之物。

大家均知，窯（又稱窯口）是用於燒制瓷器的載體，包括燒制不同釉色、器型、用途的陶瓷器物。現在已知的窯口命名均與窯口的所在地域掛鉤，如耀州窯、定窯、龍泉窯、磁州窯、鈞窯等。瓷器因有其商品屬性，一個窯口燒制多個品種是正常現象，其不但承擔大量的民間需求，有時還要擔負起貢御職能（在官窯體制還未建立時），經多年的考古發掘，這種現象在不同窯口均有出現。這些窯口在燒制不同品種的同時均有其主打品種，如耀州窯除燒制主要品種青瓷外，還燒制黑瓷、白瓷、醬釉、鈞釉、三彩等，定窯除燒制白瓷外，還有黑釉、醬釉、綠釉、褐釉瓷等，汝窯除燒制青瓷外，還有白釉、黑釉、醬釉、三彩、鈞釉、刻、剔、劃、著彩工藝瓷等。問題來了，如果耀州窯燒制的除青瓷外，其它釉瓷還能稱為耀州瓷外，那麼汝窯燒制的青瓷還能稱汝瓷的話，燒制的其它瓷種還能否稱為汝瓷？如果還稱為汝瓷的話估計大多數人接受不了。這是為什麼？因為被稱為諸窯之冠汝瓷被一些人神秘化後賦予了不一般的內涵。

因為汝瓷的珍貴，關於汝瓷的概念在不同的研究者文章中也出現不同的說法。按一般對瓷窯命名的規律，汝瓷的概念應該是：在汝州窯口燒制器物的統稱。但有些人為，汝瓷應該是汝州宋代燒制青瓷的統稱，還有些人認為汝瓷是為北宋皇家燒制的天青色的器物。按以上人的說法就是，有青瓷、皇家使用、天青色這幾條才能稱為汝瓷，否則就不是汝瓷，而且持這種觀點的人還大有人在。更不可理喻的是，有些人把汝瓷又細分為「汝窯」和「汝瓷」，認為這是兩種瓷，即「汝窯」為皇家所用，「汝瓷」是民間所用。像這種概念的混亂程度可見一斑。

南宋人葉寘在《坦齋筆衡》中說；「本朝以定州白瓷器有芒不堪用，逐命汝州造青窯器，故河北唐、鄧、耀州悉有之，汝窯為魁。」從這裡可以看出，汝瓷屬青瓷範疇。如果把青瓷稱為汝瓷，不少人又接受不了。前些時參觀清涼寺汝窯窯址，裡面有部分出土汝瓷標本展示，標牌標註是：「類汝瓷」，這種標註讓人一頭霧水，汝窯窯址出土的難道也不是汝瓷嗎？可能是此次出土與以前出土的器型、釉色有差別，那也只能說是汝瓷燒制的又一階段或者是又一批品種，但那也是汝瓷啊！怎麼出了「類汝瓷」的新名詞，很讓人費解。從這裡可以看出，這是有話語主導權人的隨意性是造成汝瓷概念混亂的主要原因之一。

汝瓷成名於宋時的汝州，也就理所當然的稱為了汝瓷。汝窯燒制的瓷器也應該稱為汝瓷。可還有個臨汝窯的稱謂，有些人並不清楚怎麼回事，只認為汝窯和臨汝窯是兩個窯口，不少人認為汝窯是為皇家燒制器物又稱官汝，臨汝窯是民窯又稱民汝，這是兩個不同性質的窯口，這種觀點其實是汝瓷被神秘化後的又一種誤解。窯口的命名一般是按地域名稱來命名，汝窯也是這樣，在汝州置窯謂汝窯，汝州之名從唐伊始直至民國初年，後改汝州為臨汝縣，至2011年又恢復汝州之名。稱汝州時窯口為汝窯，稱臨汝縣時又稱臨汝窯，這樣也屬正常，實際是不管是稱汝窯還是稱臨汝窯都是汝窯，只是不同時期的叫法罷了，與民窯、官窯無任何關係。

以上所知，汝窯汝瓷概念之亂並非歷史形成，而是由上世紀八十年代發現清涼寺汝瓷窯址後形成的汝瓷熱而所致，眾多研究者、愛好者、收藏著都在著書立說、發表言論，其中觀點五花八門，就連業內研究者的觀點也不能獨善其事，其中不乏有偏頗失誤之處，並引起諸多爭議。如果尋找汝窯汝瓷的概念之亂的根源，那麼文博界一些研究者是難脫其咎。（完）

2017.8.27

註：文章配圖台北故宮博物院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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