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七夕

蘇哲站起身準備離開。

「 蘇哲哥，再吸一隻煙吧」。若曦弱弱的說。

「你不喜歡煙味，我還是出去吸吧」。蘇哲沒有回頭。

「 可我喜歡你吸煙的樣子，我知道你的煙癮大，兩個小時了，你一定很想吸了。就最後吸一次，讓我再看看你吸煙的樣子，記憶更深刻一些。」

蘇哲終於轉過身，看到若曦嬌美如花淚眼滂沱的臉。好吧。蘇哲從包里拿出煙，走到窗口。他知道，他和若曦此生的緣分就只有這一隻煙的長度了。這支煙吸完，就必須跨出這間辦公室的門，再沒有任何理由待下去。從此可能與若曦天涯路短，永不相見了。討厭煙的味道，又喜歡吸煙的樣子，聽起來很矛盾。蘇哲知道，這正是若曦的性格。煙在蘇哲的指間，打火機點亮的那一時刻，蘇哲想起與若曦的少年時代。

若曦是城裡人，和農村孩子蘇哲不在同一 平面，本不該有任何交集。可那個年月要精簡城市人口，若曦便和父母一起精簡到蘇哲家的邊遠山村，成了所謂的下放戶。雖然是下放戶，父母要和村裡人一同勞動，但保留了城市戶口，仍然吃商品糧，有定量的細糧供應。這仍然讓村裡人艷羨不已。若曦的父母不習慣在農村勞動，本能的抵觸農村。不允許若曦與山裡的野孩子一起玩，更不要說成為夥伴。蘇哲家與若曦家很近，每天看著若曦文靜的坐在門前看書，卻沒說過一句話。這也引起蘇哲極大的好奇，總想看看若曦究竟看的什麼書。

剛剛過了立秋，天還很熱，樹上的知了叫個不停，宣洩著心中的忿瞞。大人們都在抓緊時間休息，補充著體力。蘇哲獨自一人坐在門前的樹下，捉著那種會倒著走的昆蟲。

"哥哥，你在幹嘛？"一個稚嫩的童音。蘇哲抬起頭。看見竟然是若曦。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 沒幹啥。"蘇哲回答。

" 你叫啥？"

" 蘇哲。你叫啥？"蘇哲問。

" 若曦。你幾歲？"若曦問。

"十三，你呢？十二，你是哥哥，以後我叫你蘇哲哥行嗎？"若曦羞答答的低語。

蘇哲沒有回答，只是問若曦有事嗎？

若曦說，蘇哲哥，今天是七夕，天空中沒有燕子。今晚都去天河撘鵲橋，好讓牛郎織女在鵲橋相會。我聽媽媽說，天黑後，一對童男童女在黃瓜架下，放一盆水，在水裡放一面鏡子，童男童女就能在鏡子里看見牛郎和織女相會。蘇哲哥，你能陪我一起看嗎？

" 能能，"蘇哲高興的答應著。真的嗎？真能看見牛郎織女？那今晚我們就在那個黃瓜架下看，蘇哲指著自家門前的菜地。

" 太好了蘇哲哥。我拿盆子和鏡子，你提一壺水。我們不見不散。"

" 好，"蘇哲答應著。 天已經很黑了，吃過晚飯，蘇哲偷偷提了一壺涼水，來到黃瓜架下。若曦已經來了，招呼蘇哲。蘇哲把水倒在盆里就和若曦蹲在盆子邊上看盆里的鏡子。果真水裡有很多燕子在動，還有兩個腦袋靠在一起。

若曦問蘇哲，「蘇哲哥，這兩個頭是牛郎織女嗎？他們他們在說什麼？」

蘇哲就說，織女肯定問牛郎吃飯了嗎？地上的人能吃飽飯嗎？

織女能吃飽嗎？若曦問。

當然能，織女是天上的女孩，有好多好吃的。白面饅頭都可以往飽吃。蘇哲哥，你能吃飽嗎？我以後也給你拿好吃的吧。

兩個孩子看了很久，也聽了很多牛郎織女的悄悄話。很晚兩個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各自回家。從此，蘇哲上山割豬草，後面便多了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尾巴。蘇哲也經常吃到捏的很扁的白面饅頭。

放寒假了，若曦來找蘇哲，塞給蘇哲一隻鋼筆。告訴蘇哲，明天她們一家就走了，回城裡了，永遠不回來了。蘇哲一聽就急了，抓住若曦的手問了好幾個為什麼，若曦告訴蘇哲，你抓疼我

蘇哲不知道怎麼回的家，滿腦袋若曦可愛調皮的笑臉，戴著他給她編的花環一起捉蜻蜓，捉泥鰍。抹一臉泥巴招惹她哭鼻子。一幕幕場景，一句句歡聲笑語翻滾著，糾纏著，攪得蘇哲一夜垂淚。

第二天，蘇哲站在山崗上，拚命的喊著若曦，拚命的揮著手，直至拖拉機消失在遠處的山道上。

煙終於燒了蘇哲的手，後背傳來暖暖的溫度和熟悉的如蘭的氣息。低低的抽泣和細細夢囈。

蘇哲哥，我不走，你別讓我走，我不去那個國家，我不要綠卡。我要等七夕飛回的燕子！

愛在七夕

余臨風，男，1965年出生。1989年畢業於河北醫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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