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ulldome Observatory（一）：即便大家都忘記看星星了，也請別忘記它們還在守望著我們！

寫在前面：

首先感謝大家的支持，讓公眾號終於有了原創保護，也開啟了讚賞功能，能夠讓大家看到一些自己的文字還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這一篇拖得有點久，沒辦法，上班後肯定是優先工作，這個也只能是每天抽晚上11點到12點這一個小時出來寫寫，所以寫得很慢。至於以後的更新速度，能夠保證一個月一篇已經很不錯了。

這一篇是我一直想寫，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寫的內容，最終可能讀起來也沒有那麼強的敘事性，如果最後讀起來不好，希望大家還不要見怪。

裡面的音樂挺不錯的，大家如果有耳機，可以戴著聽聽。

「Alex，那邊怎麼樣了？！」

我握著方向盤，對手裡的對講機大聲吼道。

「它跟過來了...它過來了！我甩不掉它！」對講機里傳來了嘈雜而刺耳的叫喊。

第一次聽到熟悉的聲音中透露出如此的恐懼，我心裡就像油鍋里的鯽魚一般掙扎。

必須要與他匯合！

可就在這時，一旁的格洛米暴躁地叫了起來，爪子在副駕駛位上使勁地抓撓著。

「砰！」

車的後門被一條鯊魚給生生撕咬開來，外面白茫茫的霧氣瞬間湧入了車內。

寒冷，潮濕，甚至帶有一絲咸澀，身體感覺要被浮了起來一般。

更多的鯊魚遊盪在這片濃稠的白霧之中，它們在看到車門被破壞後，蜂擁而至，不斷出現在我行駛的路線上。

「可惡！為什麼這些鯊魚會游在空氣中啊！」

我拿起了手中的加特林IX，在控制好車的路線後，猛踩剎車，單手狂裝方向盤，隨後拉起手剎，讓車身橫在了剛才行車的路線方向。隨後身體探出窗外，拿起加特林IX就是一頓狂掃。

幾頭鯊魚被打爆了身體，殷紅的鮮血漂浮在半空中，瞬間染紅了這片白茫茫的霧氣。

一腳踩完了油門，放下手剎，越野車再次咆哮在了公路上。身後被射爆的鯊魚眨眼之間就被自己的同類給層層包圍，像被群狼撲食的羊羔一樣，在幾分鐘的時間內被啃食一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心裡咒罵著，單手換了把火焰噴射器在手上，以備後面繼續衝擊而來的鯊魚群。

「Alex！Alex！」我朝對講機吼道，「趕緊離開這個地方！我...」

車被一頭鯊魚從後面狠狠撞了一下，整個人都被推到了方向盤上。不等我起來把車身打直，接二連三的衝擊便直接將車頂給掀了乾淨。

「畜生！」

我咒罵著，然後奮力起身將噴火器架在了胸前，身體扭轉到後方，用腳後跟抵住油門，並在下一波鯊魚衝撞來臨的剎那，扣下了扳機。

兇猛的火舌從槍口噴出，沖在最前方的幾條鯊魚因為慣性而直接沖入了眼前的火牆，不一會兒便冒出了燒焦的臭味。可是這些並沒有阻擋身後的猛獸，它們前赴後繼，撞開同伴的屍體，血盆大口依舊張開在汽車的身後。

我放棄了噴射，直接將整支槍械瞄準到鯊魚口中，然後儘力一扔，在汽車失去重心前將它送到了鯊魚的嘴裡。

然後迅速掏出手槍，一手反握住方向盤，一手迅速地扣動扳機。

「轟！」

被彈藥擊中的液化氣罐瞬間爆炸，熱浪吹拂過我的頭髮，將前方的濃霧也給一掃而空。

身後的鯊魚們似乎終於在這陣爆炸中失去了追殺的目標，等它們擺脫掉混有氯氣的濃煙後，我早已將車開到了安全距離之外。

「Alex！我這就過去！」

我打開了雷達，想掃描到Alex的位置，但是濃霧彷彿在干擾著衛星信號一般，讓傳輸的畫面極為模糊，根本無法定位。

「...我跑不掉了！你走！帶著格洛米走！」

「喂！」我大喊著，聲音有些不像平時的自己。

「它來了！它是真的！」

「誰？！它是誰？！」

聲訊連接在沒等我說完就已經被中斷，緊接著雷達上突然出現一大片白色的不明物體，掩蓋掉了屏幕上所有斑斑點點的鯊魚信號。

我緊張著四下張望，可是除了濃濃的白霧，視野中再也搜索不到任何東西，就連剛剛死追我的鯊魚群，也被這陣蔓延速度極快的霧氣給沒去了身影。

四周死寂一般。

突然眼前一黑，一條巨大的尾巴擊中了前方的道路，將平坦的路面給攔腰截斷。格洛米發了瘋似的大叫，我急忙轉動方向盤，在這樣糟糕的操作下，車身幾乎傾斜成了45度。

伴隨著一陣低沉的吟叫，空氣中彷彿充滿了活躍的水分子，它們擠進到了我的肺部，讓裡面的空氣瞬間被消耗乾淨。

我扶著方向盤，在失去意識之前儘力將車身調穩，然後死命踩住油門，將命運交給了這台咆哮著哀鳴的發動機...

等我再次睜開眼時，格洛米還在舔舐著我的臉。

「客人，您醒了！」

一陣機械合成的電子音傳到了耳中，視線里出現了一張圓嘟嘟的少女臉。

我掙扎著起身，向四周望了望。汽車撞在了厚到誇張的灌木叢里，前輪甚至都被架空起來。武器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地，只有對講機還在傳輸著「茲茲茲」的聲響。稍遠的地方，一座巨大的穹頂狀建築矗立在眼前，誇張到極致的大門前，幾齣細細涓流的噴泉在高雅地運作著。

眼前是一名服務員樣的少女，穿著個背帶亞麻裙，黑髮貼在了後背上，微胖的手臂上戴著一雙精緻的金色長手套。不過最讓人矚目的，是她頭上那頂充滿農家氣息的大草帽，上面似乎像是太陽系一般，幾顆水晶球般的球體在圍繞著帽頂緩緩旋轉。

「這裡是哪？」

「客人，這裡是天文觀測站，Fulldome Observatory！」

我摸了摸自己的腦後勺，確認了那裡沒有受傷。

「球幕觀測站？」

「是的，客人！」少女給了我一個大大的微笑算是回答。

站了起來，看樣子總算是在那位Megami女神的庇護下來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我走到汽車旁，拿起對講機，裡面沒有再傳來任何一聲Alex的聲音。

我望向格洛米，它聳拉著耳朵，眼神已經沒有了顏色。我走到它的身邊，蹲下去，撫摸著它的頭，它靠住我的膝蓋，眼裡滿是傷心。

這會兒我已經知道，它的主人，我的男友，Alex，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傍晚，在解說員Planet Arian——出來迎接我們的少女——的幫助下，我們在Fulldome Observatory的後面為Alex做了一個簡單的墓碑，臨時砍下的十字架上掛了一隻他一直喜歡的加特林IX彈匣。

墓碑在這座高原的懸崖邊上，下面是一馬平川的平原。現在那裡正沐浴在夕陽的傾灑之下，遙相隔望的城市成了一顆顆魔幻的夜明珠，幾條從這裡流落下去的河水如根須般為這片大地汲取著整個世界的營養。

在不久的未來，那裡將有一座名為ISO的機構設施建成，而我和Alex則在一年前奉命對這附近的魔獸進行討伐，以確保它的運行安全。在漫長的一年時光里，我們斬殺了無數的凶暴魔獸，用自己的雙手取得了「魔獸獵人」的稱號，並在一周前登上了這座高原，開始了這附近最後一塊區域的魔獸肅清。

直到今天。

每當有人從我身邊死去時，我就會想它們真的就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嗎？什麼都沒有，一片虛無，從此之後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這樣一個人，這樣一種思維。當這個人是Alex時，我更加想知道他去了哪裡，好像只要知道這個，我就多少能得到一些慰藉。

我不相信外面那些什麼宗教，因為魔獸獵人是不能信教的。我只能相信自己的信念，我想親眼看到Alex去的那個地方。

真實愚蠢透了！

格洛米在墓碑旁自己刨了一個坑，然後落寞地卧了下去。

「客人，能為您提供一些什麼嗎？」Arian站了起來，示意讓我跟她走進這座像極了天文台的建築。

我雙手環抱著自己，把頭埋在了膝蓋里，默默地搖了搖頭。

Arian沒有多說什麼，她踏著輕微的腳步聲走到了身後的建築裡面，我能感覺到裡面的燈光透過大門射到了我的背上，好像是刻意為我留了這麼一道光芒。

沒過很長的時間，Arian端了一杯咖啡過來給我，給了格洛米一盆熱牛奶。沒有理會一旁放著的白糖，我拿起杯子一飲而盡，苦澀但熱騰騰的液體頓時讓身子暖和了許多。

「謝謝...」我把杯子還了回去。

「不用客氣，客人，Fulldome Observatory歡迎每一位顧客！」Arian的臉上帶著職業的微笑，雖然很常見，但並不生硬。

咖啡的熱度讓我的喉嚨有了些許活力，也讓大腦開始了緩慢的運轉。我不想停下這難得啟動了的思考，否則在鬆懈的一瞬間，無情的痛苦和思念一定會席捲而來。

「這個觀測站是做什麼的？」

「Fulldome Observatory是一個觀測星星的地方，客人。在無窮無盡的宇宙中，每一顆星星都在清澈浩蕩的夜幕里等待我們的拜訪。」Arian說完，用手指了指身後的房子，示意我向後看去。

如她所說，透過窗戶和門廳，可以看到房子里全是各種天體模型，窗檯邊大大小小的望遠鏡如一尊尊炮塔，彷彿真的等待著號令去佔領宇宙中那些未被發現的星球。

突然想到自己也曾對宇宙抱有濃烈的興趣，喜歡那種無邊無際的自由，星光斑斕的浪漫和神奇空靈的星座故事。但是後來經歷了幾次生死交替後，才開始意識到那些沒有邊際的自由背後，卻也是一種空虛、寂寞——寥寥的空間里，自己沉默地活著。

現在，失去了Alex，眼前這些跟宇宙相關的東西又再次讓我重溫著這份「正孤零零活在某個角落」的孤獨感。

「你說得好像星星都有生命一樣。」 我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從這些情緒中抽離出來。

「是的，客人，每一顆星星都在守望著它們思念的人。那些離我們而去的人，他們都會成為天上的星星。我相信，客人的同伴一定也會在某一個繁星滿布的夜晚，在那裡見證著您的幸福！」

聽起來有點唯心主義，作為魔獸獵人一向是對這樣的話嗤之以鼻的，但是現在，我卻像抓岸邊的稻草一般，期待著在這上面找到安慰。

Arian說話的樣子非常堅定，她眨著一雙明媚的眼睛，頭上那頂草帽此刻變成了黑色，上面懸浮旋轉的球體在中間大光球的照耀下反射出寧靜的柔光。

外面天黑了。

「客人，想要看看星空嗎？」Arian指了指樓上。

「這裡不是可以看嗎？」

「可以，客人，但是Fulldome Observatory裡面有更大的星空，更專業的設備，效果比在外面要好！」

Fulldome Observatory，球幕觀測台，可能是個天文站吧。不過白天一幕幕慘烈的戰鬥場景浮現在腦海中，跟隨而來的還有Alex充滿恐懼的呼喊。在這種狀態下，我想自己應該沒有什麼心情去研究那些玩意兒。

我搖了搖頭：「不了，我就在這裡看看吧...很久沒看它們，已經忘了它們是什麼了...」

Arian朝我彎了彎腰，然後雙手大方地摺疊在身前，表示理解。

「好的，客人。在您想看的時候，Fulldome Observatory整晚恭候您！」

「客人，您還有什麼需要嗎？」

格洛米已經把牛奶舔乾淨了，它低吟地發出「嗚嗚」的叫聲，彷彿在圓月之下成為了一匹哀嚎的野狼。

「陪我坐坐吧...」我說道，作為魔獸獵人，禮節什麼的從來都沒有常人那麼委婉和拘謹。

Arian在我身邊坐了下來。

「客人，你很在乎那個人嗎？」

我看了一眼這個簡單的墓碑，心裡不是滋味。

「在乎，我跟著他去了大半個世界...」

Arian帽子上中間那顆球體變成了藍色，如海洋般閃爍著快樂的氣泡。

「真好，我覺得能去新地方的感覺真的是很棒呢！能夠一點一點把自己的世界地圖填滿！」

「是啊，他填滿了我的地圖...」我望著下面那片廣袤的大地和無垠的星空，喃喃自語。不過自己並不想在以前的回憶中久留，所以接著轉而問向Arian：「那你呢？」

她露出了一個抱歉的微笑：「我不能離開Fulldome Observatory，所以沒能像客人您一樣去很多地方！」

這是什麼規定？

見我不是特別明白，Arian繼續解釋道：「我是服務於Fulldome Observatory的仿生人，雖然有類似於AI的部分思維模式，但本質上可能更像個NPC！」

難怪這傢伙的說話方式總是有些奇怪。

「所以你的行為模式其實是被固定好了的，如果程式裡面有設定相關許可，你就不能離開這裡？」

「是的，客人。我的地圖除了眼前看到的地方外，就只有這片星空！以前可以通過許許多多的客人來獲知外面的世界，只是現在...」

Arian的表情讓人看著會感到些許落寞，是的，只是現在想看星星的人太少了，如今的她只能被死死地困在Fulldome Observatory。

「...不過沒關係，能夠守護Fulldome Observatory，為大家留住這一片星之地，也是我的命運和使命呢！」Arian看著遠方的圓月，如一顆寶石般將它倒映在自己眼中，「客人您也會有自己的方向，無論現在多麼艱難，我們都不會孤單，漫天的繁星都在陪伴著我們呢！」

她用手指了指上方那一片璀璨的星空，那裡熱熱鬧鬧地，如溫暖的萬家燈火。

你也會在上面嗎？

我把格洛米抱在了胸前，雙手緊緊抓住它的前爪。

「以後我們就弄個望遠鏡，開個天文館，我們白天狩獵，晚上研究星星，這才是魔獸獵人的浪漫啊！」

「這種實現不了的承諾可不能亂說啊，在向我求婚之前說這些引起我興趣的話題，可是會給你自己找坑的哦！」

「這只是一個方向而已啦！」

會有自己的方向...嗎？

Alex想完成魔獸獵人使命的榮耀，以及他那場極其簡陋但卻沒有完成的求婚，恐怕是我目前唯一的燈塔吧，也許只有它們才能告訴我Alex會去哪。

深深地吸了口氣，讓燒灼的肺部冷靜下來，然後用儘可能冷靜的聲音問向Arian。

「你知道外面這陣濃霧是怎麼回事嗎？」

「您是說高原白鯨嗎？」

「高原…白鯨？！」狩獵了這麼多的魔獸，我第一次親耳聽到了傳說級神獸的名字。

Arian點了點頭：「白鯨是來自於零的異世界的遠古神獸，它以記憶為食，被襲擊的人會忘記一切，包括自己的存在。它漂浮在天空中，以背上流出的濃霧為載體而行動，濃霧如大海一般，孕育著白鯨，裡面暗流涌動，充斥著各種迷失於其中而被世人所忘記的回憶碎片。」

「你是說，這片海一般的濃霧，是白鯨身上流出來的？！」

「是的，客人，白鯨產生濃霧，也遊盪在濃霧中，這片濃霧就是它的大海，也會讓人在遺忘所有的同時迷失其中。在漫長的歲月里，它是作為記憶的肅清者而存在著。」

這麼說，Alex最後遇到的很有可能就是白鯨——讓身經百戰的魔獸獵人感到震驚的，恐怕也只有這頭遠古神獸吧。

可如果真的是那樣的傳說級神獸，我又有多大的把握能完成他的榮耀呢？

親愛的，你會守護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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