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系列：「周家哥哥斬斬」戲言成真

李大嘴 大嘴讀史

——史料摘譯——

原文：

四年七月，與弟禮賓副使懷信謀潛召客省使楊崇勛、內殿承製楊懷吉、閣門祗候楊懷玉會皇城司，期以二十五日竊發，殺丁謂等，復相寇準，奉真宗為太上皇，傳位太子。前夕，崇勛、懷吉詣丁謂第密告之，謂即夜偕崇勛、懷吉至曹利用第計議，翌日，利用入奏，真宗怒，命收懷政。——《宋史·宦者傳》

譯文：

天禧四年七月，周懷政和弟弟禮賓副使周懷信陰謀秘密召見客省使楊崇勛、內殿承製楊懷吉、閣門祗候楊懷玉在皇城司會合，計劃在二十五日發動，殺丁謂等人，讓寇準復任宰相，奉宋真宗為太上皇，傳位給太子。前一天晚上，楊崇勛、楊懷吉前往丁謂府第秘密告發，丁謂連夜帶著楊崇勛、楊懷吉去曹利用的家裡商量應對。第二天，曹利用入宮上奏，宋真宗大怒，命令收押周懷政。

壹

從前有個皇太子，閑來無事練習畫馬，結果熟能生巧，頗得畫馬精髓。

皇太子身邊的人或為投資，或為湊趣，紛紛來請皇太子畫馬收藏，皇太子的老師和身居高位的太監都來湊熱鬧，皇太子很有一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畫馬不過是好玩，難登大雅之堂，就分別寫了兩幅字送給老師和太監。

寫給老師的很鄭重——「寅亮天地弼予一人」。

寫給太監的就有些兒戲——「周家哥哥斬斬」。

沒想到的是，寫給太監的兒戲之作一語成讖。

這個太監名叫周懷政，後來因策劃宮變被殺。

這個皇太子就是後來的宋仁宗趙禎，寫字的時候，他的名字還是趙受益。

這個故事記載在《邵氏聞見後錄》上。

貳

周懷政是個既幸運又不幸的人。

不幸的是，他剛剛出生就遭遇戰亂，全家死光光。

幸運的是，一個名叫周紹忠的太監，跟隨宋太宗趙光義出征，在亂葬崗上發現了正在哇哇大哭的嬰兒，周太監惻隱之心爆發，收養了這個嬰兒，取名為周懷政。

不幸的是，既然是太監的養子，那麼胯下一刀是免不了的。

幸運的是，周懷政干一行愛一行，在太監的崗位上風生水起。

在宋真宗當政時期，有兩個太監最受皇帝信任，品級也最高。這兩人太監，一個是擔任皇家財政部長的劉承規，另一個就是周懷政。

叄

有 一件事可以看出周懷政的受寵程度。

在宋真宗時期，有一場轟轟烈烈的的「天書運動」，以皇帝為首，加上一幫迎合上意的大臣，為了達成去泰山封禪的目的，弄虛作假，炮製「天書」降臨人間。

當所謂的「天書」降落在承天門時，蹶著屁股爬上梯子到門頂上取天書的，正是周懷政。

封禪泰山之後，留在泰山整修祭天台的，是周懷政。

後來，負責把所謂「天書」長久保存的摹刻工作，也是周懷政一手主持。

不僅如此，宋朝最大的建築群――玉清昭應宮，當時的監工就是周懷政。

宋真宗唯一的兒子趙受益（未來的宋仁宗）在資善堂讀書，資善堂修建的監工，以及首任都監，也都是周懷政。

周懷政接任劉承規的職務以後，更是利用皇帝對自己的寵幸，呼風喚雨，自己人升官發財，持不同意見的排擠打壓。

周懷政在政府中也交好了不少官員，其中最有份量的就是王旦、寇準。

肆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在皇帝面前說周懷政的壞話，宋真宗開始逐漸疏遠周懷政。

享受過權力滋味的周懷政很是失落，為了不讓別人知道自己失寵的真相，玩起了小把戲。

他讓小太監從皇宮裡出來，假稱皇帝召見自己，然後屁顛屁顛跑進皇宮，在僻靜的地方呆上幾個鐘頭，給外界造成皇帝依然和自己親近的假象。

但是，小把戲畢竟是小把戲，不可能解決問題。

眼看宋真宗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繼承者趙受益很可能在十歲出頭就坐上皇位。到時候，太后劉娥垂簾聽政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劉娥信任的大臣是宰相丁謂之流，對寇準很不待見，連帶著，也很看不順眼周懷政。

周懷政人生中最大的危機來了。

伍

在皇宮裡廝混多年的周懷政知道，不管是誰，從龍之功是最大的，也是讓自己能夠安然度過危機的最好辦法。

周懷政開始暗地策劃一場宮變。

宮變計劃達成幾條目標：其一，幹掉宰相丁謂，讓寇準復任宰相主持大局；其二，逼迫宋真宗禪位，扶保太子登基；其三，剝奪太后的權力。

周懷政找來了楊崇勛、楊懷吉、楊懷玉幾個親信，商量如何帶領禁軍控制皇宮，控制大局。

但是，宮變沒有那麼簡單。在最後關頭，周懷政的計划出了紕漏。

就在宮變計劃發動的前一天，主要的執行者楊崇勛、楊懷吉反水了，「二楊」深夜跑到宰相丁謂的家裡，把周懷政的宮變計劃和盤托出。

丁謂大驚失色，立刻連夜帶著「二楊」拜訪軍方重臣曹利用。

曹利用第二天一大早進宮覲見，宋真宗勃然大怒，周懷政束手就擒，宮變計劃流產。

陸

面對皇帝的怒火，周懷政知道大勢已去，他沒有為自己辯解，只是祈求饒命，對於宮變的指控，也一一承認。

宋真宗一道命令，周懷政人頭落地，當年的「周家哥哥斬斬」應驗了。

宮變是一個大事件，周懷政的死黨、親信抄家的抄家，發配的發配。

周懷政的養父周紹忠因為之前對周懷政的倒行逆施很是不滿，說過「斫頭豎子終累我！」這樣的話語，而且對周懷政的行為有過勸告，被免於一死。

而周懷政的死，還幾乎讓太子的地位不保。

憤怒的宋真宗雖然知道自己的太子並沒有參與宮變計劃，但仍然有廢太子的想法，還好宰相李迪說了一句話「陛下有几子，乃欲為此計。」你有幾個皇子，竟然要出這個策略。

好吧，太子是宋真宗唯一的兒子，實在沒道理把皇位便宜其他的遠親。

柒

權力場上的事情其實很難說，如果周懷政宮變成功，史書上也許會留下「賢宦」的美名。

因為周懷政要幹掉的丁謂是個奸臣，要起用的寇準是個賢相。

但是，周懷政失敗了，只留下一個不知所謂的跳樑小丑形象。

所以，成王敗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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