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梨花的梨花節

最新 08-28

2017年4月8日，我在青海貴德，人間四月芳菲盡，在這個海拔兩千多米的黃河之源仍是大風呼嘯，人間的溫暖在雪域高原降臨的有些晚。

梨花節的開幕，也並沒有梨花盛開，樹枝一片荒蕪，只有路邊些許杏花、桃花、榆葉梅萌了芽，還有萌芽的幾棵柳樹，讓我看到些許春的影子。

沿著黃河一路走過，風大到似乎要將我吹進黃河的節奏。剛梳過的頭髮又是一片凌亂，裹緊了衣服，還是抵不過寒風浸透。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突然讓我想起了曹雪芹的那句：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只是這大地並不幹凈，只有清清的黃河在靜靜流淌，空氣中滿是風吹起的風沙。

這夾雜著黃土凌冽的寒風，對於我們應該很習慣了才對，我們每天不都在吸著混著風沙的氣息嗎？我們每天和黃土打著交道，剛穿的白鞋轉眼就黑掉；剛洗的衣服轉眼就臟掉；新衣服永遠與我們擦肩，精緻美麗也一直與我們無關。我們真的到了每天邋裡邋遢過日子的年紀了嗎？

說這麼多，也許只是因為想回家了。感覺如今家於我而言更像是個旅館，每年也就只住那麼十來天。而工作的地方也在時常的轉變，走一個地方安一個家重新購置一堆東西；換一個地方扔一批東西；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屬於哪裡的了。

前些天還和朋友聊天說起，我們現在的狀態是「回不去的故鄉，融不進的他鄉」，感覺很悲涼，可是又能怎麼辦呢？誰不是為了生計，誰又不想離家近。

似乎是從去年開始，在工地和家之間奔波了好幾次，然後每次提著行李箱坐在機場車站，都會哭一場。也許是矯情，也許是真的厭倦了漂泊，很想要安穩，想要一個整整齊齊完完整整的家。一個不需要多富有的家，只要一家人在一塊兒，周末可以一起出去周邊郊遊，然後一年有一次全家人的長途旅行，就這樣我就很知足了。

餘生所願不過「粗茶淡飯，幸福就好」八個字。

記得在我工作第一年認識的一個姑娘，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她寫過一篇日誌，裡面有這麼一段話，特別讓我觸動：

很多人在聽到中鐵這個名號時，都會說著很不錯。起初我也滿懷憧憬，想著既然進到這個公司，就努力適應工作環境。可一個人的期待值越高，相反的事實就會越早出現。工地，一個我從沒想過我會接觸到的地點，成為了我工作起步的實戰之地。從煙台到廣西，短短一年期間，我已輾轉於兩個工程間。工作的乏味、生活的無助，讓我頓時沒有努力的動力。聽聽同事前輩們的經歷，在工地勞苦工作了那麼多年，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家人遠離自己身邊，家中孩子缺少父母的關愛，年輕夫婦分隔兩地......這些話語深深刺進我的內心，我不想要我的未來是在這樣的進程中延伸，在老到不能動的年紀前我還有數年可以奮鬥。每天生活在工地上，接觸不到外面的社會，真的像是回到了遠古時代，成為了那山頂洞人。每天應付著繁瑣的工作，與水土石材打著交道。每天不注重儀錶的出門，沒有濃妝淡抹，只有拖鞋和頭繩。

是啊，其實我們並不是不能吃苦，只是有時候每個人選擇的生活方式不一樣，每個人在生活中追求的東西也不一樣。爸爸媽媽包括很多人想的就是中鐵啊，央企啊，有編製正式單位，穩定。

只是，他們口中的編製和穩定真的就穩定嗎？不盡然吧。照樣是漂泊的，而且漸漸的你會發現你已經偏安一隅很多年，你對世界的認知還停留在很多年前，在這個瞬息萬變的信息化社會，你已經脫節了，你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於是，你餘生都只有繼續停留工地。

到老退休後，回到生活的城市，你會發現你所認識的都是和你一樣常年在工地的人，在當地你沒有人脈沒有朋友圈，想要辦事的時候是那麼的難。

現在的我，才出來這麼幾年，都會感覺回到生活的城市，每每三五好友聚會時，那種距離感生疏感愈發明顯，我開始漸漸不懂他們的世界，他們也不懂我的世界。只有和同在工地上的小夥伴在一起時，才會感覺在一個頻率，交談起來更容易些。

這是一種可怕的現象，我不想與社會脫節，我也不想偏安一隅的過日子。畢竟，人是社會的人，人是需要融進社會的，我們不能只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

在外面闖蕩的太久了，眼角的皺紋都要掩蓋不住了。

記得去年宿舍有一個姑娘結婚，我說我回不去。另一個舍友說，她們已經習慣了，反正我誰的婚禮都沒參加過。當時心裡是什麼感覺呢，只能是打心裡的發出苦笑吧，我們的工作性質決定我們始終遠在他鄉，又不能常請假。

每日每夜的漂泊，這樣的日子也許還會持續。還沒到三字頭年齡的我，就已經變的懶懶的，失去了拼搏奮鬥的勇敢的心，我很懷念，懷念當初那個年輕的無所畏懼的勇敢的自己。

如今的我，惟願一切一成不變，不要給我新環境，不要給我新挑戰。

如今的我，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去適應一個新的環境，認識一個新的人。

如今的我，是怎麼了，就這麼被磨滅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