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節的狗糧

大話宣威-《大彩說事》第36期

情人節的狗糧

大早打開微信，滿屏的狗糧不忍卒讀，所有人都像得了傳染病一樣，不外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祝福。狗糧是可以買的，只是姐不喜歡養狗罷了。為了讓別人養的狗愉快些，姐還是願意撒些狗糧。

七月七日的傳說在瓜棚下偷聽牛郎織女的竊竊私語里，在祖母手把手穿針引線的乞巧儀式里，都成英文里的過去完成時了。現在它明目張胆地成為中國的情人節，人們在這個節日里借著些合法的名義，幹些不大合法的事兒。比起二月十四的西方玫瑰，我更喜歡這個傳統正宗唯美的真正屬於我們的節日。我們擁有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它的模樣如下：「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天上人間的纏綿情意在秦觀的《鵲橋仙》里百回千轉，餘味深長，婦孺盡知。

在中國式的教育里成長，諳熟人情和情人之分。人情是蛛網，縱橫相生。情人是直線，由此端抵彼端，唯一，深情，排他。自情竇初開時起，就對「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上邪，我欲與君相知」、「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充滿了嚮往，渴慕遇上一個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人。陰差陽錯的現實撞擊了少年時的美夢時，我們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心裡的洞是你的形狀，任何人都不能填補」、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的慨嘆中「可憐白髮生」。

然，日子總是要繼續的。愛是風，情是雨，終當得不飯吃。活著，總是需要些理由。誠如，這些不期而至的節日。身不能至，心嚮往之。在追憶、臆想或是期待里，過完一個又一個的日子。姑且來與姐絮叨絮叨，打發這尚存妙想的漫漫時光。

情人，在吃瓜群眾的眼裡，總是以美好、神秘、曖昧，欲罷不能欲說還休，又遮遮掩掩神神叨叨的面目出現。它是開在隱秘深處的甜蜜花朵，是情感的皈依，是有情有義之人想牽天長地久的手。因為長期以來形成的表達習慣，不願意把熾熱的感情直白地說出來，便想當然地把愛人翻譯成正宗的另一半，情人當成第三者插足的爛俗。假裝正經的人就高懸道德的利劍，深深地掩蓋內心的兵慌馬亂。羞於出口，恥於話及。但你不能否認它就存在於你的周圍，也許有一天它就帶著芬芳的氣息迎面撲來。理想是可以有的，萬一哪天它就實現了呢。

愛是長久的陪伴，情是絢麗的燃燒。任何時代，於任何人，愛情總是生命里最動人的華章。因為短暫而美好，因為美好而動人心弦。竊以為所有的愛情都是有保鮮期的，除非在熱戀的時候，另一個人的生命戛然而逝，愛情才可能成為永恆。就像電影《泰坦尼克》號里的傑克和露絲。而永恆從來就不是生活的常態，就像我們永遠不知道明天與意外誰先到來一樣。我們躺在床上活著，也躺在床上死去，但不我們不能因為這樣，就對床產生深深的恐懼。

如果愛上一個人應該是這樣的，願意為他（她）赴湯蹈火，願意為他（她）傾囊天下，願意為他（她）甘做牛馬。甘心情願地為一個人付出和守候才是真愛，除此，不外是想打著愛情的旗號耍流氓罷了，是對「情人」兩個字的玷污。你究竟是被人深愛了，還是被人耍流氓了，皆是魚飲春江水，冷暖自知。

情人應該是杜拉斯筆下如潮水般涌動的思念，即使時光流逝人近古稀，也依然熱烈奔涌。情人是應該是葉芝筆下，洗盡鉛華紅顏老去時，還愛你痛苦皺紋的那個冤家。情人應該是勞倫斯筆下查萊特夫人的情人里，精神上的統治肉體上的佔領，兩顆熱愛自由的身心奔向光明的喜悅。情人還應該是張愛玲心中決絕離開後的一世孤寂殘冷，亦可能是蕭紅身上熱烈盛開迅疾熄滅的火焰。生活不是文學作品，但遠比文學作品裡所能提供意向廣闊得太多了。我們在前人遠去的轍印里鑒別自己的生活，反觀自己在路人遇見的人，經過的事。無論是變成一束光芒還是一抹余煙，它們總會照亮我們的生活，開悟一種心境。

中國式的愛情，傳統唯美。西方式的愛情，熱烈奔放。在身體未打開之前，我們喜歡靈魂上的愉悅，那些動人的情話像深埋地下的女兒紅。當一朵花以舒張的姿態被打開以後，想要在盛夏里綻放的念頭，華麗地落在窗前，葳葳蕤蕤，滿室生香。含蓄中的期冀，是微開的花蕾，以一顆少女之心，橫貫歲月的直線。在生命未滅之前，心存愛欲之火，是人性之初始植入的病毒。

無論何境，情人總是一個唇齒生香的詞語，永遠與念念不忘相關聯。諸佛在天，渡你的人在岸邊。一舟遠去，白雲悠悠，碧水東流。有情人不能成眷屬的時候，世間就多了一種動人的傳說。傳說還在，生活還在，唯有你不在的遺恨里，等一曲懷念的輓歌，等一個不歸的路人。茶涼了，如果你不想喝，就不用再續了。

在一個節日面前，暗發幽思，臆想天馬。有時成了一種依附在節日之上的歡樂，美好之心常有，美好之人不常有。究竟這一世被誰下了天蠱，總在迷惑與清醒之間，得到些什麼，又失去些什麼。叩問的結果是心酸，還是甜蜜，都在沒有答案的答案里，讓心結成一朵桃花。

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的老套祝福姐就省了，如若天下事盡如人意，只剩下無情人在孤獨找尋，世界該有多荒涼冷寂。只願天下有情人在有情的時候珍惜，在無情的時候多回憶有情的日子。在世俗的身體之上，在精神的遊離之間，讓身心繽紛，讓人生飽滿堅挺。

（附記：姐的撒的狗糧，不一定適合所有的狗狗，但我堅信，世界那麼大，總有一狗是適合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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