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弔死了，他的周皇后怎麼辦？之二

文史 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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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劉娟

【作者簡介】劉娟，筆名拂塵，現居河北保定，保定市作家協會會員，喜歡唱歌，喜歡寫寫畫畫，喜歡一個人行走，願用詩意的筆，抒寫浪漫的人生。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二、最後時刻來了

周后生性儉樸素淡，正位六宮以後，便「首減椒房資用，親婦事」，「內治克修」，有《宮詞》贊曰：

員分百二領璇宮，撙節咸資內教功。

三灑親蠶重瀚服，擬將恭儉贊王風。

這在當時是極為難能可貴的，她的淳樸節儉和她童年的經歷有關。

周后出身貧寒，性格溫婉，媽媽是周父的小妾。在封建社會，妾在家裡地位很低，尤其是生了女孩，更沒人願意多看她們母女一眼，因此，周后小小年紀就要幫媽媽干很多臟活累活，可她從不抱怨，都能收拾得妥妥噹噹。她六歲的時就裹了小腳，裹腳初期非常疼，需要家人扶著慢慢走路適應，那些有父母疼愛的孩子，在這時能得到很好的照顧，這個可憐的小姑娘為了不讓媽媽擔心，再疼都自己忍著，她怕媽媽勞累，時不時的還要踮著小腳給媽媽搭把手，這個懂事的小姑娘真讓人心疼。這令我想到師兄最近寫的一篇關於「古代女人纏足」的文章，裡邊寫了是南唐後主李煜因為寵愛一個舞姬，才打開了女人纏足的潘多拉盒子，真是可惡的傢伙！（纏足是舊社會對女人非常惡劣的摧殘，打倒李煜！還是算了，他已經倒了……）

最令人同情的是，由於受父親歧視，一代名後在史料上竟然連名字都找不到，不是很奇怪嗎？這隻能說明當時周父一定給她起了一個非常低賤的名字，令後來的史官們無法記錄在冊，因此後人說起她，就只以「周皇后」來稱呼。

生活的艱難和痛苦並沒有讓她自怨自艾，惡劣的生活環境反而養成了她樂觀、堅強、寬容的性格，我想正因為她的寬厚仁慈，才能統領後宮，受人愛戴！試想一個雙手不沾陽春水，養尊處優的小姐，又怎能成為一代賢德的皇后？

成為信王妃以後（崇禎繼位前是親王），她依然生活簡樸，對下人非常和善，能自己做的事情絕不麻煩別人，沒有一點兒架子，整個王府的人都喜歡她。

崇禎登基，她入宮當了皇后，生活習慣依然如故。清初歷史學家張岱在《石匱書後集》中有過這樣的描述：在後宮常常身穿布衣，吃素食，與皇帝一起提倡節儉，一切女紅紡織之類事務，都親自動手。想那皇宮裡有的是綾羅綢緞，周皇后卻只穿布衣，帶頭縮減宮內開支，還在後宮設置了二十四具紡車，和宮女一起紡紗織布，以便裁減中宮費用，這對大家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新鮮事。她把織好的成品分發給宮中之人和民間的百姓，引來宮廷內外一致稱讚。這使我想起明太祖朱元璋的皇后馬大腳，這位平民皇后當初也是在皇宮裡織布，令宮內節儉成風，令人讚譽，看來她真是給後宮的女人們做了一個極好的榜樣！

《崇禎宮詞》稱讚周后「有恭儉之德」，她事事親力親為，不僅把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對丈夫更是體貼入微。

崇禎繼位時還很年輕，魏忠賢等閹黨蠢蠢欲動，為防不測，周后都是親自做飯，讓丈夫帶上朝，這可不是大驚小怪，在明爭暗鬥的皇宮，什麼暗殺、下毒的事兒都有可能發生。皇后當時也很年輕，能有如此縝密的心思，真是令人佩服，她親自調理膳食，可謂一舉兩得，既讓丈夫吃好，又保護了他的人身安全。

要說周后的寬宏大度，還真不是蓋的。自古後宮爭寵，鬧得雞飛狗跳那是常事。可朱由檢的後院一派祥和，不能不說這是皇后的功勞。要說一點兒沒有拈酸吃醋的想法我是不信的！可是皇后仁德，對嬪妃管理有方，寬厚有度、威嚴有加，令後宮一團和氣。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歷任皇帝身邊都有那麼多女人，每天都在上演一幕幕精彩絕倫的好戲。朱由檢雖然不像其他皇帝那樣好色，可也有幾個寵妃。這不，那個田妃仗著皇帝的寵愛有些囂張跋扈，引起了其他嬪妃的不滿，周后看在眼裡，也是有點煩她，覺得有必要對她施以小小的懲戒。這件事在《明史列傳》中有記載：「田貴妃有寵而驕，後裁之以禮。歲元日，寒甚，田妃來朝，翟車止廡下。後良久方御坐，受其拜，拜已遽下，無他言。而袁貴妃之朝也，相見甚歡，語移時。田妃聞而大恨，向帝泣。」

那年元月，田妃前來拜見。周后沒有立即召見，而是讓她在冰天雪地里凍了很久，就要挫一挫她的傲氣。直到她凍得上下牙打架、渾身直哆嗦才召她進來，周后坐得端端正正接受田妃的跪拜，卻並不搭理她，把她晾在一邊，氣得她自討沒趣悻悻而歸。當聽說同樣去拜見皇后的袁貴妃卻她得到熱情接待，內心極不平衡，跑去向帥哥皇帝哭訴，崇禎心疼田妃，對皇后大為不滿，趁著一次逛御花園的時候，借故把她推了個跟頭。皇后知道這是田妃在搞鬼，便絕食抗議，崇禎於心不忍，想到他們共患難的日子，非常後悔，便派宮人送給皇后一些貂皮褥子，以示歉意。周后明白崇禎的心思，她知道這樣爭來爭去只會讓丈夫為難，於是在一次夫妻賞花的時候，她執意要把田妃找來，兩個女人冰釋前嫌、談笑風生，崇禎看了非常欣慰，有後如此，夫復何求？崇禎暗暗佩服自己娶了一位賢良淑德的好皇后，令自己後院太平。這樣一位「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的極品女人，即使是現在，也是男人心目中理想的情人，我要是男人，也會把她捧在手心、愛在心尖。不過幸虧現在規定只娶一個老婆（不過我敢打包票，每個男人心裡都希望自己多娶幾個，哼！敢說你沒這想法），那是對男人的愛護你知道嗎？你捫心自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找到周后這樣的女人？真要給你幾個老婆，只怕美不了幾天家裡就會吵掀了房頂，非整得你吐血不可，哈哈！還是看看人家這對夫妻有多恩愛吧！

崇禎與周后是少年夫妻，兩個人的童年都很不幸，因此他們非常珍惜彼此之間的感情，伉儷情深、夫妻和美，在宮中是出了名的，被史書描繪為「上重周后賢，伉儷恩甚備」。

相愛的人總是很默契，有很多共同的話題，閑暇時他們一起吟詩誦讀、相擁賞月。帥哥崇禎的文采超棒，他常常笑著對妻子說，如果我不當皇帝，也許會成為一代文豪，那樣我們便有了更多的自由。我執筆，你研磨，經風沐雨，相伴遊歷人間，做一對快活夫妻。每每如此，周后都小鳥依人般偎在丈夫的懷裡，深情款款地望著他。聽那有力的心跳，聞著熟悉的氣息，她覺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對一個女人來說，有疼愛自己的丈夫，有聽話懂事的兒女，她還奢求什麼呢？

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 找一個有趣的人一起生活，餘生會非常快樂。他們就是那默契、快樂的一對，像許多民間的夫妻一樣相互調侃，生活之間充滿了樂趣！

《崇禎宮詞》有一首這樣寫道:湘管揮來口授余，儼然村校接天居。何當一頓童蒙膝，遂揭雞竿下赦書。

那是一幅溫馨和諧的畫面。周后的身邊有一個姓秦的小太監，年僅11歲，乖巧伶俐，卻不識字。皇后知道以後就教他認字，這小秦學得快忘得也快，過了一會兒，皇后想考考他這幾個字怎麼讀，他卻一個都想不起來了，為了讓小秦長記性，皇后罰他跪在一邊反省。小秦低著頭在旁邊抹眼淚，帥哥崇禎於心不忍，走過來笑著沖媳婦輕輕鞠一躬，雙手抱拳恭恭敬敬地說:「學生請求先生寬恕他，如何?」周后把嘴一撇，佯裝不悅，說:「你就這樣替他求情，會壞了學規的。」說著沖小秦笑著抬了抬手，算是給了丈夫一個面子。小秦謝恩而起，從此在皇后的教導下，認真地學習，進步很快。這樣輕鬆愉快的生活氛圍，是他們夫妻間的常態。其實真正的幸福，無非是兩個人一起聊天、一起吃飯、一起出去走走，愛，就這麼簡單。

可是就這樣簡單的幸福，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擁有的。說喜新厭舊是男人的通病，估計女人們都會舉手贊成。那個說了，我是男人，我反對！對不起啊，反對無效！自古皇帝三宮六院，身邊美女如雲。皇帝也是普通男人，那麼多美人整天在眼前晃悠，不動心的是呆瓜！可皇帝就一副身板，那麼多嬪妃等著他翻牌子，給了這個就給不了那個，一年365天，給皇后的時間少了，自然皇后的孩子也少。可咱們周后卻丈夫為生了好幾個孩子，兒子還被立為太子，可見他們夫妻感情深厚。所以說，女人吶要內外兼修，只憑美貌只能取一時，秀外慧中才能和丈夫心心相印。

想想現在的女孩，整天想著怎樣把自己打扮得美若天仙去吸引帥哥，卻忽略了內在的修養才最有魅力。與其有時間抱著手機神聊，倒不如多讀些名家的作品，多出去走走以修養身心、增長見識，等到「腹有詩書氣自華」，自然會有優秀的男人伴你同行，自會成就一段好姻緣。

看著崇禎和皇后這對相親相愛的夫妻，我很難想像，在國破家亡、大難臨頭的時候，做丈夫的怎麼忍心讓自己的女人自盡，他到底是出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才做出如此絕情的決定？這其中的根源，也許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對為國殉情的周皇后，我心裡是由衷的敬佩！

當崇禎見國之將亡，已無力回天，他仰天長嘆，令太監帶走自己的三個兒子，然後悲痛地對妻子說：「大事去矣，爾為天下母，當死。」周后頓首慟哭說：「妾事陛下十有八年，卒不聽一語，今日同死社稷，亦復何恨！」是啊，18年的夫妻恩愛，點點滴滴湧上心頭，如今，卻面臨生離死別，這讓她痛不欲生。所謂旁觀者清，丈夫不幸的童年，令其變得多疑和剛愎自用，她曾經試著用女性的溫婉，去撫慰丈夫性格中的缺陷，但童年的陰影，造成了他畸形的性格已不可逆轉，大廈將傾，千瘡百孔的明王朝最終走向了覆滅。

周后看著面容憔悴的丈夫，心疼地抱住他，淚水似決堤的小河止不住地流。她捨不得深愛的丈夫，捨不得他這樣難過，她恨自己無力扭轉乾坤。她曾經設想著和愛人長相廝守、白首偕老，可如今在他們最好的年齡，卻要生離死別，她哭得肝腸寸斷。來生，渺茫的來生，還能在一起嗎？三生石畔若喝了孟婆湯，要怎樣才能找到今生的愛人？崇禎緊緊地把愛妻子摟在懷裡，吻著她臉上的淚水，用盡最後的力氣在妻子的耳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有來生，讓我們做一對尋常夫妻，遠離紛擾，生生世世，永不分離……」說完，他狠心地推開妻子……

周皇后擦乾眼淚，吻別了丈夫和三個兒子，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宮裡，吩咐宮女拿出針線，替自己把裙子的兩邊都縫死。宮女不明白這是何意，周皇后坦然地說，如果賊人殺進來，知道我是皇后的身份，必然會輕薄於我，我將死不瞑目。你要替我把裙子縫緊，不讓賊人得逞！宮女聽了，痛哭失聲，為皇后的大義，也為她的不幸，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只有伺候她多年的宮女陪在身邊，為她送別……

我們常說「連死都不怕，還怕活著嗎」？可是，如果深愛的人已不再這個世界，餘生只剩下我一個人，從此愛人只存於點點滴滴的回憶中，當有一天無情的歲月奪走我最後的記憶，那該怎麼辦？我不要在痛苦中獨活，我願意和愛人一起離開，天堂地獄都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想，這就是周皇后內心的獨白: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對深愛的人來說，這未嘗不是一種幸福……

聖經《愛的真諦》是這樣說的: 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不作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處，不輕易發怒，不計算人的惡，不喜歡不義，只喜歡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愛是永不止息……

我想，這是對周皇后的一生最好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