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是對一生的補償

一 《一夜一生》

抱著取經的目的，隨著我的老師去的繁星村，因與自己正在琢磨的產品有相通之處——都屬於原創文化類內容生產，也就自然更用心了些。

《一夜一生》是老師選的，起初我以為是一部愛情劇，如「一夜生了情，許諾了一生」之類，因為我的老師是位女老師。看完才知道，我想多了。

二 四個人物和八種身份

老師第二天見面時問我：怎麼看這個劇？

「我覺得立意很高級，劇作者對人性的研讀應該是下了些功夫的。」

四個人物，演繹在兩個維度（按劇中人的說法是「前世」和「今生」）里的多重身份。

「前世」的演包公的演員——「今生」的老劇場看門人；

「前世」的演許仙的演員——「今生」的錢多多老闆；

「前世」的一隻流浪小貓——「今生」的眼鏡女博士；

「前世「的追星的一盞燈——「今生」的孤獨歌者。

需要補充的是：至於「前世」里各人物的其他角色——如狗、鸚鵡、白娘子、小青等，只是為了配合主要角色而又降低人工成本的手法而已，並不是一場戲演了12個角色。

黃導用這種類似「穿越」的方式究竟想講一個什麼樣的大道理，我不知道。畢竟，看劇，不是為了去領悟劇作者的創作意圖，而是通過劇去看自己。

回到四個人物的兩個維度下的各個角色本身，提煉出它們各自的關鍵點，我們或許能找出些東西來：

「演包公的演員」——主角、光芒，受人注目，角色所賦予的身份感；與之相對應的「老劇場看門人」——不起眼的存在，無光，受人冷落，身份所給予的角色定位。

再看，「演許仙的演員」——因惡習被其他人整蠱；與之相對應的「錢多多老闆」——錢多，便可以買下「一切」（包括演白蛇傳的劇場）。錢可以改變某些原本固有的規則和定義，在你被「規則」和「定義」劃為「另類」的時候；

「一隻流浪小貓」——無力、無奈，但優雅，依賴收容者的供給，卻又渴望靈魂的自由；與之相對應的「眼鏡女博士」——獨立、刻薄，一再地強調「我是女博士」的自我暗示，是一種內心深處對存在和榮耀感的渴望。

最後再比照一對「前世」和「今生」的同一個人的兩種角色：追星的一盞燈和一位孤獨的歌者。前者是無聲卻熾熱的陪伴，後者是有聲但凄冷的吟唱。

三 不是「前世」與「今生」

我不認同劇中人物稱這兩種維度為「前世」與「今生」，我更接受的是「現實」與「期望」。

我們都努力地，想長成我們期望長成的樣子，有的實現了，大多數卻不能；有的長成了，有的沒長成，但都回不去了。

我站在高光里，一抬手，鑼鼓奏，可現實是燈壞了，門已銹；

當我學會了吟唱，抱起吉他，撥動琴弦，卻發現你，已不在。

於是，我們需要把現世過得更好，更滿自己的意。

我更願意把劇中人所稱的「前世」，叫做夢。

尼采說：夢是白天失去的快樂與美德的補償。

燈壞了，門已銹，我守著。我多希望我是這台上的主角，高光里享受喝彩；

琴弦響，你卻已不在。我多希望我只是一盞燈，只為把你照亮，陪著，然後守望。

看劇，就是走進自己的夢，去看看自己。觸動你的，往往是你想要卻沒有的，人、物或某種情愫。

好的話劇，是對觀劇者現世的一種補償。

四 關於如何更好

我儘可能努力地去避開這部劇中各種元素或是表現形式給我的干擾，如錢多多老闆太過用力的表演，如其他彈唱與京劇唱段的尷尬，如刻意重複導致的拖沓，因為我尊重並敬佩每一個有思想的個體，劇作家這群善於思考、善於思辨的人，是文化的看門人。

當然，可以更好。

繁星村攢了40部話劇，在大約五年的時間裡。我也聽老師說，在開播時偶有主創見面會。但如果我來做，我可能會把「偶有」做成「常態」。演員是為好劇而生的，好劇是為觀眾而生的。

一部好的話劇，不應該有所謂的「定型照」。

我的意思是《一夜一生》可以做成進階式的話劇。

通過常態下的主創與觀眾見面會，甚至是劇評人邀約會，階段性地完成這部劇的持續改進。

這種做法的好處是：

讓觀眾有了更多的參與體驗感，培植忠實的擁護者，也就是老師說的「超級用戶」；

讓話劇這種形式得到更大的普及，打造一部作品，遠不及創造一種現象來得高級。

緩解了演員重複演出的麻木，持續改進帶來全新的刺激，甚至是全新的思想。

其實，持續改進便是思辨。

五 開放式結尾

原創內容的生產，是發現、挖掘、思考、分析、推演、辨別、呈現、校正的過程，它可以是熱鬧的，但更多的是寂寞，甚至孤獨。

我喜歡看門人的表演狀態，我跟老師說：我最不滿意自己的地方便是不如「看門人」的平和，平和是思辨者應有的狀態。

「看門人」的演員是解天，為了寫這段我看了他參加《我為喜劇狂》演的《比武招親》，相較於2014年解天老師的狀態，我更喜歡「看門人」。粗暴地賣丑以博得一笑，遠不及昏黃燈光下微駝的背影。

前者是對眼，後者是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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