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倚老賣老的布魯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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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默生曾說過：「講真，我從另一個靈魂中獲得的，不是教益，而是挑釁。」 慢知木覺，到今天才讀到《南方周末》採訪哈羅德布魯姆，讀完第一反應是愛默生這句話：Truly speaking, it is not instruction, but provocation, that I can receive from another soul.

採訪問答沒有一丁點兒新意，因為都在以前布魯姆的文章和訪談里看到過，畢竟拷貝自己不違反版權法，而且還可以糊弄（中國）讀者。當然，這麼說也不太公平，因為老頭為了討好中國人，在「荷馬、但丁、莎士比亞、彌爾頓、托爾斯泰"後面加上了「李白、杜甫、孔子、孟子」，看樣子他的女同事孫康宜沒給他推薦過《紅樓夢》。

採訪人故意拋出誘餌厄普代克，老頭欣然吞下，把已經死去，還不了口的厄普代克又吊打了一番， 「叫他「嘔吐代克（upchuck）」, 「說他是一個次要的小說家，追隨著主要的風格」。如果中文是對譯，加上「追隨」follow，這次又加踩了一腳，布魯姆以前只是說 "a minor writer with with a major style"。如果覺得這句話很有創見，我可以告訴你，布魯姆用同樣這句話評論過海明威。金牙要鑲兩個，金句要用兩次。

「年少時立志要做哈佛和耶魯的詩歌教授，並在51歲那年得成夙願」 的故事，很感人，但不好意思，布教授在《巴黎評論》的採訪里就說過一遍。「很久了」，近三十年之後，布教授又為這事驕傲了一次。即使那次採訪篇幅十倍於《南方周末》上萬字，布教授也沒好意思提他「很好的叔叔」的名字「撒繆爾·費爾德曼」——嗯，我又錯了，這也是這次採訪的第二個新意。

《哈利波特》大概在中國太受歡飲，採訪人沒有刨出羅琳作餌，只是在採訪正文前提到：「反對哈利·波特文學和斯蒂芬·金？哈羅德·布魯姆的理由是，你讀了這些三流作品，就沒有時間讀一流作品了。劣書會擠佔好書的時間。」

布魯姆自己小時候沒有讀過兒童文學，是到了大學裡才開始讀點，「劣書會擠佔好書的時間」理由倒挺冠冕堂皇。當年有人請布魯姆對羅琳發表評論，他去耶魯大學書店買了本《哈利·波特與魔法石》。 在閱讀過程中遭受了很大的打擊， 因為他注意到書中角色走路時，羅琳寫成：「 stretched his legs 」。 羅琳每寫一次，他拿個信封的背面標記一次，記了幾十次。由此布教授得出結論：這是一部文字可怕的糟糕作品，都是陳詞濫調。我不知道如果布教授自己也寫長篇小說的話，如果我拿張信封把每次said, ate都記下來，會有多少次。

另外我也知道，布教授評論詩歌獨步天下（或者至少美國），自己沒有寫過一行詩。布教授出版了46本書，不知道有多少人讀完過。我不也知道這46本書裡面有多少自己的創見，但那本給他贏得名聲和地位的 《影響的焦慮》, 在我看，不過是替他「不喜歡」的T.S.艾略特一篇文章《傳統與個人才能》寫了兩百頁的註解。

布魯姆在採訪里說起在世的美國小說家有四個人的作品能夠流傳，提到《西方正典》收入了26位作家。我不知道布教授自己有沒有統計過26位作家裡有幾個評論家，有沒有丁點兒焦慮。

幾十年前的一次晚餐聚會上，一個美國小說家對布魯姆說：「你的意見無足輕重，你只是個教書匠。」 （Your opinion doesn"t matter; you are only a schoolteacher)。今天我可以打一美分的賭，五十年後還有人讀厄普代克和羅琳，對你這個哈佛耶魯的教書匠，我不是很樂觀。

(全文完)

本文作者「杜森」，目前已發表了118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杜森」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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