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

《青蛇》：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

我就是沉迷女色，

我就是貪戀紅塵。

——許仙

影片簡介

電影《青蛇》改編自李碧華的同名小說，由徐克導演，張曼玉、王祖賢、趙文卓、吳興國等人主演。故事取材自民間傳說《白蛇傳》，但和以往《白蛇傳》的影視作品截然不同，是從青蛇的角度去講述青蛇、白蛇、許仙及法海之間的情感糾葛。

南宋期間，民生苟安，市集人妖難分，威嚴的法海（趙文卓飾）到處收妖。在收伏以慈祥老僧為掩飾的蜘蛛精後，驚擾了西湖底修鍊的青白二蛇。其後，青蛇與白蛇受妖精佛珠靈光所惑，開竅。青蛇（張曼玉飾）曾因白蛇（王祖賢飾）相救，二人以姐妹相稱。白蛇修鍊千年，有了人性，已經無法耐住做蛇的寂寞，於是帶著青蛇爬到房樑上窺看紅塵。青蛇道行尚淺，蛇性未改，只顧歌舞胡鬧；而白蛇道行較高，喜歡上了愛書卷、志在功名的許仙。法海在一次與心魔決戰之後，又功力大增，意識到杭州出現妖氣，滿懷信心持禪杖下山為民除害。

在人間，春心已動的白蛇念咒催雨，與許仙西湖相遇。之後，白蛇嫁給了許仙。青蛇不明情為何物，總是學著姐姐用媚態勾引許仙，但許仙只愛白蛇一人。

白蛇將沼澤地變成了宅子，並開了藥店，和許仙在此生活。端午節，因為雄黃酒小青現了原形，令許仙嚇破了膽。青白二蛇去昆崙山偷靈芝救許仙，但是青蛇被法海困住。法海為了提高道行，驅走內心的魔障，讓青蛇助他，但是他最後還是輸了。一氣之下，法海決定收了青白二蛇。

法海得知青白二蛇的下落，告誡許仙小心。不過，許仙明知她們的真實身份，但又貪戀風月，財色兼收，心情矛盾。之後，許仙受不了青蛇的百般挑逗，被她引誘。白蛇知道青蛇勾引了許仙后，姐妹各起殺機，誓不兩立。然而，白蛇為了愛情放棄千年修行，並且懷了身孕。青蛇決定成全白蛇，悄然引退。然而，這個時候法海抓走了許仙，讓他回頭是岸，逼他出家。為了救回丈夫，二蛇與法海展開了搏鬥……法海竭盡所能去收伏二蛇，來掩蓋他的妄念。

水漫金山時，白蛇因腹疼產子，節節敗退。白蛇此時甘願受鎮於雷峰塔下，並託孤於青蛇。法海一時心軟，令大水反淹金山寺。白蛇在打鬥中葬身洪水之中，而青蛇則殺了許仙讓其去陪白蛇。法海看著眼前死去的眾生，心情複雜，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最後法海自知闖不過情關，道行已喪，放青蛇一條生路，讓其重返西湖。影片結尾，竹林葉子上流下一滴佛的眼淚。

黃霑：《流光飛舞》

留人間幾回愛，迎浮生千重變與有情人做快樂事，莫問是劫是緣

——陳淑樺《流光飛舞》

影片主題曲《流光飛舞》由黃霑作詞，成為經典之一。2004年，黃霑因肺癌去世，享年63歲，至此「香港四大才子」就剩下金庸、倪匡和蔡瀾還在滾滾紅塵里活著。

黃霑的一生見證著香港樂壇的崛起、輝煌與沒落，成了香港一個時代的標籤。他不僅會作詞，還會作曲、演唱、主持節目、寫小說和劇本，一生創作了2000多首作品。在我們熟悉的金庸武俠改編的電影中，很多歌曲就出自黃霑之手，大多都在徐克的武俠中，例如《倩女幽魂》（《倩女幽魂》）、《滄海一聲笑》（《笑傲江湖》）、《男兒當自強》（《黃飛鴻》）。

《流光飛舞》這首歌，聽得讓人發酥，讓人不得不驚嘆他的才華。黃霑自己給這首歌的評價是「耐聽」。纏綿哀婉，青白二蛇顧盼生姿，腰肢搖動，在紅塵間看著流光飛舞。「跟有情人做快樂事，莫問是劫是緣」，人世多艱，好不容易走此一遭，有多少愛能被留住？變數難免，浩劫亦難逃。

不問劫緣，因為最終它總會氣勢洶洶而來；珍惜當下，因為其他都過於縹緲。

兩面的誘惑：紅玫瑰與白玫瑰

也許每一個男人的一輩子全都有過這樣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硃砂痣。

——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

張愛玲《紅玫瑰與白玫瑰》這段話，道盡了男女之情的秘密。張愛玲是懂得男女規則的，不留餘地地將之剖析得如此透徹。難怪很多人不喜歡她的作品，因為太過真實，將人性醜惡、世情苦楚都道了個盡。你不想承認也必須承認，人心是永遠不會被滿足的。這就是兩面的誘惑：張愛玲的紅玫瑰與白玫瑰，李碧華的青蛇與白蛇、許仙與法海。

青蛇和白蛇

每個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兩個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間的，點綴他荒蕪的命運。——只是，當他得到白蛇，她漸漸成了朱門旁慘白的余灰；那青蛇，卻是樹頂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葉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櫃中悶綠的山草藥；而白蛇，抬盡了頭方見天際皚皚飄飛柔情萬縷新雪花。

——李碧華《青蛇》

那個許仙，有了美貌如花的白蛇，後來還是被青蛇勾引，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這就是男人的心理。白蛇賢惠持家，對許仙百般呵護，但這表面傻乎乎的老實人還是定力不夠，又迷戀上了青蛇。最後法海抓了許仙，讓他剃髮修行，不要沉迷於女色，但許仙回他：「沉迷於女色，我願意！」許仙明知白素貞和小青是妖，但他還是貪慕紅塵女色。這就是男人，明知有些女人有毒，但還是想要去碰一碰，就算會被毒死。最後白蛇因許仙而死，並且留下了他的孩子。

青蛇不明白，白蛇修鍊千年就為了一個許仙，根本不值得。只是，這世間的情事有誰能說明白？有些男人，看上去老實，但是心裡永遠在騷動。應了陳奕迅《紅玫瑰》中的那句：「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青蛇看著被水淹沒的杭州城，以及被法海殺死的眾生說：「我到人世來，被世人所誤，都說人間有情，但是情為何物？真是可笑，連你們人都不知道。」青蛇最後用嘲諷的語氣評說了許仙和法海，這兩個男人，一個背叛了白蛇，另一個害死了白蛇。她的心也涼了，這就是人世最冷酷的情。

許仙和法海

每個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兩個男人：許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盡千方百計博他偶一歡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位候他稍假辭色，仰之彌高；許仙是依依挽手，細細畫眉的美少年，給你講最好聽的話語來熨帖心靈。——但只因到手了，他沒一句話說得准，沒一個動作硬朗。萬一法海肯臣眼呢，又嫌他剛強怠慢，不解溫柔，枉費心機。

——李碧華《青蛇》

某日，在樹林里，法海遇到了一個全身赤裸的孕婦，勾起了自己的慾念。此後，他開始和魔障展開鬥爭。他讓小青助他修行，不料在和小青鬥法的時候，他走火入魔。法海輸了，並且動了慾念，但他就是不承認。小青最後的挑釁讓他大開殺戒，這就是心魔。

白蛇看上許仙，因為許仙老實，不會添什麼亂。至於法海呢，白蛇告誡小青不要去招惹，因為他道行太深，並且沒有人的感情。不過小青呢，還是勾引了許仙，又去招惹了法海。這就是女人，永遠不會滿足。

許仙和法海是對立的兩面，女人嫁了許仙，你覺得他唯唯諾諾，只知道圍在老婆孩子面前轉，心裡仰慕著可以翻雲覆雨的法海；可是女人如果嫁了法海，他整天沉醉於事業，不懂浪漫不解風情，不能時刻陪伴左右，心裡則又念著溫柔體貼的許仙。

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

——王國維《浣西沙·山寺微茫》

回味當年的《青蛇》，再看如今的紅塵人，多少令人唏噓。王祖賢情場失意，遠走加拿大；張曼玉息影，玩起了搖滾；趙文卓也與他的輝煌時代漸行漸遠；黃霑去世十多年，留給我們的是對輝煌時期香港歌壇的一絲念想；陳淑樺因抑鬱症，形容枯槁；徐克依舊馳騁於他一個人的武俠世界。

「偶開天眼覷紅塵，可憐身是眼中人。」紅塵多可笑，痴情最無聊。你以為自己是法海或小青，沒有人的感情，有的是金剛不壞之身，卻一不小心成了許仙和白蛇。可是即便如此，那又怎樣呢？借用許仙那句話：「我就是沉迷女色，我就是貪戀紅塵。」沒錯，我就是執迷不悟，我就是貪戀瀲灧紅塵，我就是沉迷於你。

本文節選自古茗全新影評合集《她們走在美的光影里》，即將上市，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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