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允許我老去

請允許我老去

文/冰草

自從拎起大馬勺過日子的那天起，一天三頓飯靠排做，日久天長都有做夠的那一天，飯可以不吃，但是飯不能不做，生病的時候不管怎麼難受，也得起來做飯，因為大馬勺有吸引力，沾在手上就拿不下來了，滿眼都是活，永遠做不完的家務。

其實人在年輕的時候，無論怎麼忙，無論怎麼累，無論怎麼辛苦，回到家裡吃上自已做的可口的飯菜，覺得今天的日子忙忙碌碌過的很充實，然後美美的睡上一覺，給自己充充電，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一天天，一年年，一年365天，就這樣的日子重複三十年。

日子還在繼續著，不知從哪天起大馬勺突然變得沉重了，一隻手都拎不動了，刷的條條是道子，左一遍右一遍，也刷的不幹凈了，時常是盆朝天碗朝地，灰塵鋪天蓋地襲來，擱東忘西的，有時東西就在眼皮底下，找的頭暈眼花就是看不見，漸漸的對生活產生了一種恐懼的心裡，不敢承認自己老了。

做的飯菜不可口了，不是咸了就淡了，不是忘了放鹽，就是忘了放味素，炒菜也不像炒菜，燉不像燉菜，爛爛乎乎一大鍋，沒滋沒味的。如果稍留意了，就會發現自己經老了。這個時候的我，好想好想坐在那等著吃飯，享受不用自己下廚房就能吃可口的飯菜，因為我也需要有人照顧，有人關愛，有人安慰孤獨、寂寞、空巢老人的心靈。

每一次生病時，都想像著我也能像一個病人那樣躺著，漫無邊際的睡覺，睡一覺，又一覺，直到睡夠了，有人叫我吃飯，過著飯來張嘴，水來伸手，感受被人照顧的那種溫情和濃濃的親情，體驗病人那種優質化的服務，可是這些都是自己在做著想像中最奢侈的美夢！

一家人，忙工作的忙工作，忙釣魚的釣魚，只有自已眼巴巴的一次又一次，做著超級幻想的美夢！只要活著就得拎著大馬勺不厭其煩的做著飯菜，家裡人根本沒人理會我會不舒服，我會難受了，我會生病這些名詞，寫到這裡心多少有點虐心的滋味，所以自已要對自己好一些，在善待別人的時候，也要善待自己，只有自己的身體好了，才有力氣拼死拼活的站在廚房裡革命，生命不息，做飯不止。

我曾經試著和愛人溝通過，在我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搭把手幫我做一頓飯好嗎，愛人只說自己做飯不好吃，一句話拒絕到千里之外，如此乾脆利索。在我年輕的時候買一袋面蒸出的饅頭是粘的，只能烙著吃，我早起烙餅，讓他起來幫我擦擦地，他說我擦地你幹啥？多經典台詞，趕上拍微電影了。記得還有一次我著急出去辦事，讓他幫我刷刷碗，他說你的手又割了，從那以後倔強我即使割手了，帶著手套仍繼續做飯、刷碗。

當我不再拿著口紅換來換去，當我再是對著鏡子描來畫去，當我不再穿著大紅大綠的衣服走來走去，當我不再盯著腳看新鞋子的時候，當我不再叨咕著要好吃的，因為我已經老了， 請允許我老去， 因為我不在是青蔥的十八歲。

冰草：緊緊抓住夕陽的尾巴，生命不息，筆墨不止。

本期編輯：木仔

主編：吳鳳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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