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修與張松：兩個自尋死路的聰明人（下）

【作者簡介】

唐國義:四川綿竹市人，中學語文教師。好讀書不求甚解，喜閑談常涉家國；愛好頗多，無所建樹，唯讀書、筆耕不輟，在搜狐博客發布博文800餘篇，進入搜狐文學名博之列。文字涉及家事、國事、讀書、情感及災後見聞，偶在紙質書刊發表。退休後讀書作文之外，又增加攝影一項愛好，遂徜徉于山水之間，穿行於平民之肆；每有斬獲，輒與二三攝友交流，願以此怡情、交友，奉獻社會，進而彰顯生命價值。

回頭再說楊修。

楊修博學多才，腦子好用，但有一個弱點，喜歡在人前顯示自己的聰明。最要命的，是愛在上司曹操跟前賣弄。

曹操曾經修造一座花園，造好之後去驗收，沒有對工匠評論褒貶，只揮筆在門上寫了一個「活」字就走了。眾人都不知道什麼意思。楊修說：「在門內添了一個『活』字，那就是『闊』字，丞相是嫌你們把門修得太寬了。」工匠們就把牆圍再築了一道，改造好之後又請曹操來視察。曹操看了大為高興，問：「這是哪個明白了我的意思啊？」工匠們說：「是楊修告訴我們的。」曹操雖然口中稱讚，心裡卻非常妒忌。

又一天，塞北送來一盒酥。曹操拿筆在盒子上寫了「一盒酥」三個字，就放在了桌子上。楊修走進屋子看見了，徑直取了勺子跟雜役們把那盒酥給分吃了。曹操就問為啥要這樣做，楊修說：「盒子上明明寫著一人一口酥，我們哪敢違抗丞相的命令啊？」曹操雖然滿面笑容，心中卻十分討厭楊修的自作聰明。

曹操平常總是擔心有人要害他，就常常告誡身邊的隨從說：「我常常會夢遊殺人，只要我睡著了，你們千萬不要靠近我哦。」有一天曹操白天在營帳中睡覺，被子落在了地上，一個貼身侍衛慌忙走過去撿起來給他蓋上。曹操一躍而起，拔出寶劍就把那個侍衛殺了，然後躺倒床上繼續睡覺。過了半晌起床，假裝吃驚地問：「是誰殺了我的侍衛？」眾人把實際情況告訴了他。曹操悲痛地大哭了一場，命令手下好好安葬死者。人們都以為曹操是夢遊殺人，只有楊修知道曹操的真實用意。在安葬現場，楊修指著侍衛悲嘆說：「丞相沒有在夢中，倒是你在夢中呢。」曹操聽說了這事，更加厭惡楊修。

楊修只是在曹操跟前耍點小聰明，也不算個什麼事，最多引起曹操的厭惡而已；他若知道適可而止，及時收斂，仍然可望擁有美好的未來。但是他竟然倚仗自己的聰明，介入了曹操的家事。

曹操的三兒子曹植，愛惜楊修的才學，經常邀請楊修去談天說地，整晚整晚的不歇息。曹操與眾人商議，準備將曹植確定為親王的法定繼承人。曹丕知道了這事兒，暗中請朝歌縣的縣長吳質到內府來商量對策。因為怕人發現，就用一個大竹箱子把吳質藏在裡面，說是絲織品，運到內府中。楊修知道了徑直來報告給曹操。曹操就叫人去曹丕門外窺探。曹丕慌了，忙告訴吳質。吳質說：「不要驚慌，明天再用大竹箱子裝上絲織品運進府中來迷惑他們。」曹丕照辦，用大竹箱運絲織品進來。曹操的使者搜查竹箱，果然都是絲織品，回去報告給曹操。曹操因此懷疑楊修陷害曹丕，愈加厭惡他了。

曹操想要試一試曹丕曹植的才幹。一天，曹操一邊叫兩個兒子各自走出鄴城城門，一邊又悄悄命令守門官，不許放自己兩個兒子出城。曹丕先來到城門，守門官阻止他出去，曹丕只得退回去。曹植聽說了這事兒，向楊修詢問辦法。楊修說：「您是遵照大王的命令要出去的，如果有人阻擋，直接斬了他就可以了。」曹植依照楊修的話徑直到了城門，守門官照樣上前攔住他。曹植大聲呵斥道：「我是遵照大王的命令出去，誰敢阻擋？」一刀就將守門官殺了。曹操就覺得還是曹植有能力。後來有人告訴曹操說這是楊修教曹植那麼乾的。曹操聽了非常惱怒，因此也不那麼喜歡曹植了。楊修又曾經給曹植擬定了十幾條應答策略，只要曹操詢問起來，曹植就依據條例回答。曹操常常用軍隊國家方面的事情來考問曹植，曹植對答如流。曹操心中很是疑惑。後來曹丕買通了曹植身邊的人，偷了楊修給曹植擬定的應答策略來報告給曹操，曹操一看，火冒三丈，說：「一個小小庶民居然敢來欺負我！」這個時候曹操就已經有了殺楊修的想法。

終於，曹操殺掉楊修的機會來了。

一次，曹操聚集軍隊，籌划了很久，正準備出兵，就被馬超擋了回來，只好退回斜谷駐紮；本想打道回府，又擔心被蜀軍恥笑，心中猶豫不決。恰好這時廚師送進來一碗雞湯，曹操看見碗中有雞的肋骨，心中不禁有些感觸。正在沉吟之間，夏侯惇進入營帳來稟告請示夜裡巡邏的口令。曹操隨口說道：「雞肋，雞肋。」夏侯惇就向下屬傳達命令：晚間巡邏口令都用「雞肋」。楊修聽到軍中傳言「雞肋」這兩個字，就叫隨行的軍士們收拾行囊，準備退兵。有人把這事兒報告給了夏侯惇。夏侯惇大為驚訝，就請楊修到自己營帳中問話：「您為啥忙著收拾行囊呢？」楊修說：「從今晚巡邏的口令中，就可以知道魏王（曹操）過不了幾天就要退兵了。雞肋嘛，要吃它卻又沒肉可吃，要扔了它卻又還有味道。正所謂『食之無肉，棄之可惜』。現在我軍前進吧又不能取勝，後退吧又會被人恥笑，待在這裡沒什麼好處，不如早早回去。明後天魏王必定會班師回朝啦。所以我先收拾好行囊，免得臨行時太慌亂。」夏侯惇說：「您對魏王的心事真是了解的透徹啊。」便也開始收拾行裝。於是營寨中各個將領，都紛紛作回城的準備。當天夜裡，曹操心煩意亂，就手提鋼斧，繞著營寨悄悄巡視，看見夏侯惇營寨內的將領士兵，都在收拾行裝。曹操大為驚訝，急忙回到自己帳中找來夏侯惇問原因。夏侯惇說：「楊修說的大王有要退兵的意思。」曹操叫來楊修詢問，楊修就把他對雞肋的理解說了。曹操惱怒地說：「你怎能造謠惑眾，擾亂軍心！」當即喝令刀斧手把楊修推出去斬了，把他的腦袋掛在轅門外示眾。

到底曹操後來是不是真的退兵回城，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楊修真的死了，死的那年才三十四歲。

正是：天賦異稟，莫炫耀造化之功；仕途險惡，得志時須當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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