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權力的遊戲》里，最大的贏家？最後的贏家？

本文作者「張佳瑋」，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後宮甄嬛傳》里，反派嬪妃們常指使太監做苦活，還當面吐槽：「太監是沒根的東西」。

結果：麗嬪被小允子嚇瘋了；余官女子被小夏子勒死了；祺嬪被蘇培盛打死了。這意思是：甭得罪太監。

趙高是太監。司馬遷是太監。鄭和是太監。蔡倫是太監。魏忠賢是太監。李蓮英是太監。東羅馬帝國查士丁尼座下，兩大名將之一納爾賽斯，也是太監。

這意思是：太監們也可以很有才華的。

閑篇扯罷，表正題：這就得說到我私人認為的，冰火世界第一大玩家，瓦里斯瓦公公了。

中國君王寵信宦官，是東漢開始的。理由無非是外戚掌權，皇帝需要自己的私人。當然，如果身邊有可信賴的，也不用培養太監了：比如漢武帝培植年少的衛青霍去病，除了司馬遷說的這二位確實用才能且得皇帝歡心外，還在於他們是天子的人。東漢皇帝們，外戚反而掌權，自己的老婆都未必信得過了，皇帝只好找宦官：太監們沒法子有後代，名聲又不好，除了皇帝別無依靠，培植起來可以放心使用。說穿了：威脅越小，咱們越敢用。

瓦里斯公公不是中國宦官，但他能得歷事四朝，在瘋王伊里斯、勞勃、喬弗里和托曼手下都太平無事，在泰溫、艾林、奈德、提利昂幾位國王之手當政期間都穩坐御前會議，也是如此：

他很有用；以及，雖然很神秘，至少乍看上去，他一點威脅也沒有。

是的。瓦公公就是個溫柔甜美的圓胖子。原著里還說他老人家穿拖鞋擦香粉，悄然無聲息。可以偽裝成一切嘴臉，總是鬼鬼祟祟，但看上去，不會坑害任何人。

如果這還不夠的話，他老人家的業務能力，又強得令人髮指，真是天涯海角無事不知。

當然，他的覺悟實在是夠。他與小指頭的對話、與提利昂的對話，綜合起來，是這個意思：

——人一旦有愛好，就會有弱點。一旦什麼愛好都沒有，就沒有弱點。

說得對。

奈德執於榮譽，死於榮譽；凱特琳熱愛家庭，結果放走了詹姆導致北境軍內亂、波頓倒戈；羅柏愛上新妻，死於悔婚；羅伯特酗酒愛獵，結果死於打獵；泰溫執著於家族榮譽，結果死於自己一直憎恨的兒子提利昂手下。

而瓦公公和小指頭大人想要的是什麼呢？

至少目前還不完全清晰。這就是他們可以一直活下去的方式了。

——權力如游牆浮影，只在於讓人們相信誰擁有權力。

瑟曦就是沒接受這一點，她誤以為自己是王后擁有巨大權力，卻忽視了自己給了大麻雀太多權力後，天平已經傾側了，才被逼裸行。

羅柏誤以為自己戰無不勝定能成功，卻沒意識到當他的北境聯軍走散一半後，弗雷和波頓會立刻私下倒戈了。

瓦公公最厲害也是最可怕的兩點：其一，他了解權力，所以他總是能站對立場——政治就是站立場，而非道義或公理，奈德就是不明白這一點。

其二：他從不暴露自己的慾望是什麼——直到關鍵的時刻。

從結果看，小指頭利用萊莎毒死了瓊-艾林，迎娶萊莎得到了谷地，被泰溫封了赫倫堡，挑撥了史塔克家與蘭尼斯特家的關係，最終導致奈德死去，自己獲得了珊莎，並將野心擱在了北境——小指頭的野心，便是如此。但他的野心多少暴露出來了：珊莎已經明白他了。

瓦里斯大人呢？

從結果看，他勸喬弗里趕走巴利斯坦，巴老先生跑去輔佐了龍母。他勸過奈德對抗瑟曦，奈德沒有聽從。他對提利昂做出不利證詞，讓泰溫有機會殺提利昂，結果他自己又放走了提利昂，殺死了泰溫，導致了蘭尼斯特家的崩潰。他帶著提利昂去了龍母身邊，輔佐坦格利安。

如果瓦里斯的目的乃是輔佐坦格利安、摧毀蘭尼斯特，那他幹得實在不錯。五王紛亂都搞不定的奸雄泰溫公爵，被他輕輕動了動手指頭，就倒斃於廁所了。原著里，他還幹掉了凱馮爵爺，是打算讓蘭尼斯特家亡國滅種的意思。

所以，瓦公公您是打算幹掉蘭尼斯特、復興坦格利安，是個赤膽忠心的龍家大卧底嗎？

但，似乎還不止於此。

在奈德被處決前，瓦公公曾去地牢看他，希望奈德接受去長城做黑衣人的命運。那時，奈德疑惑不已：您老究竟為誰效忠哪？

那個瞬間，瓦里斯公公看上去是那麼真誠。他說自己所有的作為，都是為了國家。

是真的嗎？我們再回憶一遍：他的所作所為，得益者基本是坦格利安（以及他的好朋友，支持坦格利安的伊里利歐總督），倒霉的基本是蘭尼斯特。

但大體上除此而外，他沒有像小指頭一樣，逐漸膨脹的私人野心。

至少到目前為止，權力的遊戲兩個大玩家是瓦里斯和小指頭。小指頭的野心已經暴露得差不多了：谷地和赫倫堡到手，他還要北境。而瓦里斯公公，似乎暫時是想盡一切力量，讓坦格利安復興，讓蘭尼斯特倒霉——

但也只是「暫時，似乎」而已。

權力的遊戲，最後一個暴露弱點的人，通常是最後的贏家。大家都在慢慢地掀開自己的底牌，各家族興起隕落，而瓦公公與小指頭靜靜看著。小指頭的個人野心已經出現，而瓦公公似乎暫時還是個忠臣。

如果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但如果，這還不是瓦里斯野心的全部呢？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為他個人索求任何一點東西呢。

所以，瓦里斯公公要麼是個真正的大陰謀家，要麼真的是心懷七國人民的好男兒，一個因為失去了自己的男性器官而失去了慾望，實實在在願意用各類邪惡的方式，來促成大陸和平、人民昌盛的偉大男人——無論哪一點，他都是迄今為止，以及很可能，權力遊戲的，最後贏家。

畢竟，迄今為止，只有他一個人，是所有計劃與主意，都推行無阻的。

本來這是兩年前第四季結束時給騰訊大家寫的了。

但上周，S7E2里出現了這句話，我沒法不感動：

我到底沒錯看他老人家呀。

(全文完)

本文作者「張佳瑋」，現居Paris，目前已發表了722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張佳瑋」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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