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友遇漂亮初戀他舊情復燃，可準備求婚時卻被狠狠擺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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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上海前，徐朗在心中默念了無數遍的那句「擇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如今看來卻只成了他一人的一廂情願。

那麼在蓮華心中，他又算作是什麼呢？

1

那是三年前的春天，徐朗正在上海的一個公園裡散步，忽然聽到一個很熟悉的女聲叫了他的名字。

徐朗回過頭，就看見了穿著一件亞麻質地長裙，梳著齊腰長發的她正微笑著看著他，向他說道：「徐朗，真巧啊，我是蓮華。」

徐朗有些呆愣，他與蓮華已經數十年都沒有見過。經歷了這數十年的風霜之後，徐朗自己已經從一名呆傻的青年轉變為了一名帶著滿滿世故氣息的中年。

然而徐朗面前的蓮華，卻好像還是當年的那種模樣，時間好像絲毫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臉頰依舊光滑，脖頸依舊潔白，身段也依舊玲瓏，表情之間甚至還會露出她過去常常露出的那種孩子氣來。

徐朗的這種呆愣卻引起了蓮華的誤解。

「徐朗，」蓮華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你不記得我了么？我是蓮華呀。」

徐朗趕快搖了搖頭：「我記得的呀，你是蓮華。」

他當然還記得蓮華，或者說，他得是多麼無情無義的人，才會忘記他的蓮華呢？

是不該忘記的吧，那種少年時候的隱秘心情，又怎麼能夠忘記呢？

「許久不見了，」蓮華因為他的回答放下了心來，又露出了月牙一樣的微笑，「怎麼？你也搬到上海來住了么？」

「不，不是，」徐朗看著蓮華的眼睛回答，「只是來看望個朋友。」

「這樣啊。」蓮華稍稍垂下了些眼睛，不再說話。

他們面對面站在公園的小路上，蓮華盯著徐朗的腳尖，徐朗看著蓮華被微風吹動的發梢。此時有位跑步的人路過了這裡，蓮華後退了一些側了側身子為他讓了路。

就這麼一瞬間的時間讓徐朗忽然有了一種他們即將再次分開並且失去聯繫的錯覺，這樣的錯覺讓他忽然變得有些慌張起來。

「蓮華，」徐朗的聲音裡帶了些急促，「你——中午有時間么，我們一起吃頓飯吧。」

撲通、撲通……徐朗數著自己的心跳聲等待著蓮華的答案。

「好啊，」蓮華抬起了頭，把右邊的頭髮收起別在了耳後，「老情人這麼久不見，是應該一起吃一頓飯的。」

2

「你好像都沒有變過。」徐朗看著蓮華盛湯的樣子，情不自禁地說道。

蓮華放下了湯碗，又拿起了小勺，撈起了數個酒釀圓子放進了口裡，笑著看著徐朗，「可你卻老了很多。」

十七年前，在北京的那所師範學校里，19歲的徐朗認識了18歲的蓮華。一間教室，23名女生，17名男生，班長是徐朗，支書是蓮華。

「蓮華，」徐朗問道，「你……現在在做什麼工作？」

「我，我現在在寫幾個專欄，靠著稿費過日子。你呢？你還在寫東西么？」

「沒有再寫了，」徐朗無聲地輕輕地嘆了口氣，「畢業後在學校里還漸漸寫些，後來下了海，就再也沒有寫過什麼了。」

「啊，」蓮華短短地，帶著些可惜地感嘆了一句，「我還記得你以前寫過的散文，也等著也許哪天能在那裡再看到你的文章。」

「是有些可惜啊。」徐朗把眼神撇向了窗外。

當年的他，確實是一腔熱血地喜歡著文字的，就如同當年的蓮華一樣。然而數年過去，有接二連三的不幸事發生在了自己身上，迫使自己必須不斷地為了生存而掙扎，於是那些舊日的理想也都漸漸褪了顏色。

徐朗仍記得他們兩個人相互餓著肚子把省下來的飯票賣給同學，又把換來的錢用來租書的事。

那時他們要好，是班裡唯二的一對，可是畢業時卻不得已地各奔了東西。分手時他們也曾約定，彼此以後仍然會做心靈上的朋友。

剛分開時他們也曾頻繁地通信，說些近況，然而後來彼此也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又有了新的朋友，對於對方的處境心理又不能透徹地理解，來信的內容也漸漸只變成了無關痛癢的天氣與時局。

再後來，連這種無謂的信也慢慢少了，於是最後便徹底斷了聯繫。

徐朗又想起蓮華的最後一封信上提及的家中催促要她結婚的事，於是又問蓮華：「那你愛人呢？也在上海么？」

「不，我一直都沒有結婚，」蓮華很快地就回答了他，然後又將問題拋給了他，「你呢？我記得你那時已經交到了中意的女朋友的。」

「是，我同她結婚了，」徐朗答，「但是後來又離了。」

中年人的人生事，短短几個字，就能引出無數心事，然而這心事，她不問他，他亦是如此。他們好像多年前一般的默契，共同把這一頁都翻過不提，轉而又聊起了過去。

「徐朗，」蓮華說，「你記得我跟你說我在火車上並沒有哭的吧。其實不是，當年我哭了整整一路，一直從北京哭到了上海，我媽媽來接我，還以為我得了什麼眼病，差點就要拉我進醫院了。」

徐朗看著蓮華，說：「我猜你就是哭了，我送站的時候，你轉過頭沒有看我，可是我光看到你肩膀的那個樣子，我就知道，你是哭了。」

蓮華聽著徐朗的話，笑罵了一句：「就你聰明。」

可是笑著笑著，卻又哭了，徐朗拿起紙巾遞給了她：「別哭了蓮華，是我不好，那我明天帶你去看電影，向你賠罪好不好？」

3

蓮華穿了那條自己最喜歡的藍色連衣裙來赴徐朗的約，她把她的長髮高高紮起了一束，來讓自己顯得更加年輕了些。

徐朗也是，把常穿的襯衫換成了Polo衫，把腳下常穿的皮鞋改成了店員推薦的運動款式，兩個人站在一起時，好像一同都年輕了十歲。

電影院的廣播提醒大家已經開始檢票，徐朗卻突然脫離了隊伍，不一會兒抱了一桶爆米花來，遞給了蓮華。蓮華其實早就不再像年輕時候那樣愛吃這種甜甜膩膩的東西了，但是仍然還是滿心歡喜地接到了手裡。

兩個人做賊一般地插進了滿是年輕情侶的電影院中，去看那部據說是包含了一代人青春的那部電影。黑暗中，徐朗微微地偏過了頭，用餘光看著蓮華的側臉。蓮華的臉其實很小，連帶著五官也是精緻，很像是電影中那個叫靜秋的女孩子的臉。

蓮華知道徐朗在看著自己，但是並不去打擾他，她只是靜靜坐在那裡，幾乎是一動不動地把自己臉上的細紋與雀斑呈現給徐朗。

看吧，蓮華想著，把這些年分離的那些滋味都補回來就好了。

電影里演到老三與靜秋同握著一支樹枝過河的時候，蓮華的手上也同樣感受到了徐朗的手。徐朗的手掌，倒是不如當年那樣的粗糙了，那手掌細膩了許多，但卻仍然與當年一樣的溫暖。蓮華輕輕地回握了那隻手掌，那隻手掌就又調皮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當電影演到靜秋去了醫院探望老三時，蓮華附在了徐朗的耳邊，輕聲地說：「徐朗，我餓啦！」

「啊？」徐朗從銀幕上移開了雙眼，就看見蓮華瞪著雙無辜的眼睛正看著他。

「我餓啦！去吃飯吧！」蓮華又說。

徐朗拉著蓮華，蓮華拉著徐朗，兩個人貓著腰，無聲無息地鑽出了電影院去。

徐朗正想問問蓮華想吃些什麼的時候，就又看見蓮華兩眼亮晶晶地指著一閃而過的觀光巴士喊著：「徐朗，我想去坐那個，你帶我去坐那個！」

「都一把年紀啦！」徐朗說。

「一把年紀才要坐的！」蓮華理直氣壯地回答，「要不等到七老八十還怎麼坐啊！」

「那吃飯呢？你又不餓了嘛？」徐朗無奈地看著蓮華。

「等坐完了再吃！」蓮華笑著說道。

4

徐朗覺得，同蓮華在一起的這幾天，自己彷彿又回到了過去一般。

他又重新愛上了蓮華，甚至比當年更甚。他喜歡看蓮華笑，喜歡聽她開他玩笑，喜歡她為他講述著十幾年間他未參與到的種種瑣事。

到一個禮拜過後他要回到蘇州的時候，他對來機場為他送別的蓮華說：「蓮華，你等等我，等我回去處理一下生意上的事情後，我很快就會回上海來看你。」

蓮華沖著他頗為狡黠地笑笑，說：「那你可快點啊，你要是太慢，說不定我就跟著別人跑了。」

徐朗回到蘇州，生意上的合伙人一見到他便驚呼著問他是不是胖了許多。徐朗看著自己腰間的一圈肥肉，想著這可不是蓮華的功勞么。蓮華這個美食家幾乎拉著他吃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怎麼又不會胖呢？

「蓮華，」徐朗打了電話給她，「蘇州這邊的事情有些問題，可能要耽擱一陣了。」

「啊，這樣，」電話里蓮華的聲音略略遲疑了一下，然後問他，「那大概還要多久呢。」

「一個星期，」徐朗回答，「一個星期之後，我就會出現到你家樓下。」

然而事實上，五天後徐朗就又再次回到了上海。這是他為蓮華準備的一個驚喜，有點幼稚但卻飽含情誼。

徐朗在蓮華小區門口的花店裡買下了一整捧的玫瑰，又將那枚戒指悄悄地藏在了花里。年輕時候懂得浪漫，卻沒有錢，沒有條件浪漫。如今，想要浪漫，卻只能從搜索軟體中請教別人然後再去做這些爛俗的事。

蓮華，會喜歡他這樣做么？徐朗想到這裡，遲疑了一下，忽然又返回了花店，將那捧玫瑰換成了一束百合。

「蓮華，」徐朗撥通了她的號碼，「你往樓下看看。」

「徐朗？」蓮華的聲音里滿是疑惑，「你？你提前到上海來了？」

「是，蓮華，你快打開窗子，我就在你家樓下！」

「可是，我並不在家裡。」蓮華回答道。

「你不在家裡么？那你在哪裡？沒關係，我可以開車去找你。」

「我……」那是徐朗第一次聽見那麼慌張的聲音。

「對不起，徐朗，」蓮華說，「對不起。」

5

蓮華就那樣掛斷了徐朗的電話，之後徐朗再撥過去，卻只能聽見那位機械的女聲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徐朗像瘋了一樣地想找到蓮華，但是那個蓮華曾經居住過的家卻早已人去樓空了。

蓮華切斷了她與徐朗之間的所有聯繫，好像人間蒸發一般叫他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

偌大的上海，徐朗走遍了每一處蓮華曾經帶他去過的地方，最後也只能是無功而返。

徐朗在上海待著的最後一天，當他望見賓館鏡子中那個白髮陡生的自己時，心上忽然覺得荒涼。

來上海前，徐朗在心中默念了無數遍的那句「擇一城終老，攜一人白首」，如今看來卻只成了他一人的一廂情願。

那麼在蓮華心中，他又算作是什麼呢？只是對往事的一種追憶還是為了圖一時的歡愉。

蓮華啊蓮華，你能否微微地現一下身，來告訴我個答案呢？

徐朗這樣希冀著，但他的希望卻並沒能夠實現。

6

當徐朗再次聽到蓮華的消息時，時間已經又過了三年。

三年後，是他們師範班畢業20周年的日子。徐朗在那一年又再次回到了北京，回到了母校，與當年的老同學們相見。

徐朗期待著，尋找著，然而卻並沒有看見蓮華的身影。

班裡曾經的另一對情侶，早已結婚，做了多年的夫妻，怎麼看都是幸福的模樣，而他卻又把蓮華弄丟了一次。

宴會上，徐朗忽然一改往日的拘謹模樣，變得大方起來，他不斷地同別人敬酒，又喝掉別人敬來的酒，最後終於如願以償地醉了。

老同學們護送著他回了酒店，徐朗強撐著精神說自己可以送走大家。他正準備關門時，一位當年與蓮華交好的女同學忽然又去而復返。

「班長，」她問徐朗，「你看過蓮華寫的那本書了么？」

7

蓮華的那本書叫《老情人》。

徐朗終於買來了那本書，翻開一頁，不過讀了三行就又再次合上了

「拿到醫院給我的『判決書』的那天，我就那麼漫無目的地四處走著，想著還能用這剩下的半年生命做些什麼……」

蓮華在書里這樣寫著。

8

蓮華失蹤的秘密終於被解開了，而徐朗的心事也終於有了答案。

「……老情人，這是多麼可愛啊一種稱呼，又是多麼難得的一次重逢，而更加令人覺得幸運的是彼此仍懷有著的滿心悸動……」

徐朗在蓮華的碑前，將書里的句子念給了蓮華。

蓮華的碑很漂亮，碑上的照片也選得很好，很顯年輕。

徐朗輕輕撫摸著蓮華的名字，說：「蓮華啊，你看看我，是真的老啦，白頭髮都快爬了滿頭了……」

照片里的蓮華靜靜看著徐朗，並不答話。

「蓮華啊，最近我又重新開始寫作了呢，我也想用我自己的話，把我們之間的故事講出來呢……」

有路過的小鳥停在了蓮華的碑上歇腳，啾啾叫了兩聲，好讓徐朗的獨白不那麼孤獨。

「蓮華啊，」徐朗最後又喊了一遍蓮華的名字，「其實很多年以前，我就很想叫你來做我的新娘了……」

9

又過了一年，徐朗的新書出版了。

徐朗帶著那本《與蓮說》去看了蓮華，一同被帶去的，還有一捧好看的百合和三年前徐朗偷偷藏在了百合花里的那個秘密。

蓮華，我的老情人蓮華，今天我就要請求你一件事情，不知道你還會不會答應？（原題：《老情人》，作者：立里言。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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