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獸世界熊貓人小說——我叫李琪微（一）

本文來源NGA魔獸世界，本文作者：十一月泰拉

謹以此文

寫給全世界最可愛的小熊貓

看吶

她叫李琪微

魔獸世界李琪微的合影

第一章 遠方的來信

李琪微坐在火盆旁邊，把剛剛拿到手的信封放在鼻尖嗅了嗅。信封散發出一股淡淡的馨香。李琪微記的這股味道。她小心地撕開信封，看著滿紙龍飛鳳舞的字跡，興奮地咧開了嘴，尖尖的犬齒在嘴唇下露了出來，反射著炭火發出的光芒。

親愛的微：

很久沒有見面了。一切還好嗎？殘陽關還是堅如磐石嗎？我是在35年前給你寫信呢！想不到吧？

自從上次分別之後，發生了很多事情。地獄咆哮勾結青銅龍弄亂了時間線，黑暗之門把我們的星球和35年前的德拉諾連在了一起。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外域吧，那就是德拉諾爆炸之後的樣子。我也搞不清楚到底青銅龍是怎麼控制時間的，總之我現在正在這顆星球上一片古老的雪原上給你寫信呢。我們在這裡建立了要塞，還有很多哨站。一片蠻荒的雪原！凜冽的寒風卷著雪花掠過屋頂，飛向一眼望不到頭的遠方。那種景色，簡直美極了！只不過這裡就是太冷了，每天我都是全副武裝才敢踏出要塞的門。你絕對想像不到，他們給我做的帽子，居然還留了窟窿讓我把耳朵伸出去！天啊，出去走一圈，我的耳朵都快凍斷了！我恨不得做一個毛線套子把耳朵裹起來！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想，要是我長了一身你那樣的皮毛，肯定就不會感到冷了！

李琪微一邊讀，一邊想像著雪原的樣子。她見過的有很多雪的地方，只有殘陽關北面的昆萊雪山。有時候殘陽關換崗，李琪微也會在關下走一走，但沒怎麼去過昆萊山腳下，更不用說爬上去看雪了。信中描寫的那一片寒冷而美麗的雪原，李琪微怎麼也想像不出來。過了一會，她放棄了想像，低下頭繼續讀著信。

剛來這裡的時候，我簡直要忙死了。到處都是滿懷惡意的勢力，還有野外各種各樣強壯的野獸。我們費了好大勁才建立起一個營地，又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把它擴建成了一座完備的要塞，才算站穩了腳跟。這裡到處都是美景。霜火嶺的白雪和熔岩，戈爾隆德的原始森林和巨大的戈隆，阿蘭卡的鴉人建造的通天峰，影月谷抬起頭就能看到的浩瀚星空，納格蘭一望無際的草原和燦爛的陽光，每個地方都讓我感到流連忘返。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塔拉多的橙色的森林。那片霞光一樣的顏色總能讓我想起錦繡谷和永歌森林來。說起來，我也有很久沒有回永歌森林了呢！還有奧金頓和沙塔斯，你肯定會想看一看那座古老、宏偉的建築，它們籠罩在金色光芒中的穹頂總能給人一種平和的感覺。

最近我們一直在進攻食人魔帝國。就像我曾和你說過的那些食人魔一樣，他們高大又健壯，但這些食人魔一點也不像我以前遇到過的那些那樣智障。他們會使用奧術！天啊，髒兮兮臭烘烘的食人魔居然和奧術聯繫到了一起！我作為血精靈簡直感到了深深的侮辱！

好了，前線又來任務了，我要去忙啦！被沃金欽點封為指揮官，還是很忙噠！抱抱~

愛你的

十一月泰拉

35年前的某個說不清是哪天的日子

李琪微看著最後的簽名和日期，禁不住笑出聲來。她用右手的拇指撫摸一下簽名的地方，回憶著這個在潘達利亞認識的老朋友。

十一月泰拉本來叫諾萬蓓?泰拉，在血精靈語中，「諾萬蓓」和日曆上的十一月寫法一樣，所以李琪微總是叫他十一月泰拉。在她們認識的那天，李琪微正帶著戍衛隊在殘陽關上阻擊螳螂妖的進攻。她一邊指揮著其他人互相支援、搶佔射擊位置，一邊迅速地朝天上飛過的螳螂妖射出十幾支箭。當這個血精靈捏著介紹信跑到她面前的時候，李琪微正拉開弓，手肘撞在這個血精靈的臉上，幾乎把她撞倒。血精靈晃著身子站穩了腳跟，李琪微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一個弓手。」李琪微一邊打量著這個奇怪的獵人，一邊打開她雙手遞過來的介紹信，「諾……蓓……萬，泰拉。」

「是諾萬蓓。」血精靈操著一口外鄉口音答道。李琪微抱歉地點點頭，輕輕地「哦」了一聲。

這個血精靈獵人是從螳螂高原的戍衛隊營地過來的。信里介紹，說這個「弓手」雖然笨手笨腳的，不過很熱心，幫了他們不少忙。信里還說，可以讓她幫你做一些「你們騰不出手來做」的事。李琪微折起信塞回信封，扭過身又打量了一下這個獵人。只見她身上穿著一身很不合身的鎖甲，那些鎖甲大得幾乎能把野牛人整個包起來；外面還罩了一件自己從沒見過的紅色戰袍，上面有一個像是兔子耳朵的金色標誌；腰裡系著一根銀色的腰帶，表面就像是生了銅銹一樣泛著綠光；頭上戴著一個金色和銀白相間的頭盔，亮閃閃的像王冠一樣扣在頭上，跟身上的鎖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手裡拿著的弓，那弓片看起來就像修補過無數次了。李琪微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她身邊的黑白相間的、身上帶著不少新舊傷口的小老虎，正警惕地盯著自己。李琪微輕輕地皺起眉頭，把目光移回血精靈被頭盔罩住的臉上，一時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這個血精靈在自己的目光中變得局促不安。

「我想我能幫你們一點忙。」諾萬蓓說，語氣中明顯帶著一點懇求。

李琪微覺得有點奇怪。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比自己矮一頭、瘦弱不堪、身上還不長毛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她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菜到無以復加的弓手到底經歷了多少磨難，又為什麼非要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幫忙。如果依著李琪微自己的脾氣，就已經叫人把她從關上帶走了。可她帶著的介紹信，裡面的語氣似乎帶著一些不耐煩，就好像寫信的人被這個傢伙軟磨硬泡了半天，才答應寫下這封信的。

「你是……從哪來的？」李琪微猶豫著問了一句，不太清楚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

「奎爾薩拉斯，不在潘達利亞。」血精靈迅速地答道。

李琪微不知道這個什麼什麼薩斯在哪，而且聽起來不像熊貓語，而且她本來想問的也並不是這個。她猶豫了一下，李琪微還是決定給她一點事情，然後打發她走人。恰好戍衛隊有一名隊員早晨下城牆去清理蜘蛛網，半天了還沒回來。恰好又趕上螳螂妖沒完沒了的進攻，李琪微一直也沒得空讓人去找這個隊員。既然來了這麼一位願意幫忙的熱心人，那就讓她去看看好了。

「好吧。」李琪微說，「我們在抵禦螳螂妖的進攻，很多事都忙不過來。城牆下面最近長了很多蜘蛛，他們一直在結網。你去幫我們清理一下吧。還有，我們有個隊員，早晨去清理那些網了，到現在還沒回來，你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

「尋找一個隊員，清理蜘蛛。」血精靈的語氣變得自信了一些，重複著。

李琪微點點頭，說著拿了一把龍槍給她：「拿著這個，用這個去燒蜘蛛網，很快就燒完了。」血精靈接過龍槍背在背上。沉重的龍槍幾乎讓她打了個趔趄。李琪微又轉身指著城牆邊上的繩梯：「你從這下去吧，下去的時候……」

然而李琪微再轉回頭的時候，血精靈卻不見了。李琪微莫名其妙地左右看了看，只聽得城牆下面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她從垛口探出頭去，只見剛剛還在城牆上的血精靈此刻正趴在城牆下厚厚的蜘蛛網上掙扎。原來這個傢伙根本沒等李琪微說完，就從翻過垛口跳了下去。李琪微看著她掙扎著燒掉身邊的蜘蛛網，又射了三支箭才射穿了一隻準備拿她開葷的蜘蛛，然後坐下來，從包里拿出吃的東西慢慢地吃。李琪微都有點懷疑自己給她的任務是不是太難了，光是看著她行動就覺得尷尬。但螳螂妖還在進攻，李琪微索性縮回頭，繼續跟來勢洶洶的螳螂妖們纏鬥。

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螳螂妖的攻勢才緩和了下來。李琪微正準備換崗，一個肥胖的身影從垛口處出現了。這正是早晨被派下去清理蜘蛛網的女射手，蘭。只見她背著兩把龍槍，費力地從垛口的繩梯上爬上來，一翻身滾在城牆上，把龍槍扔在一邊，躺在那大口地喘氣，滿身的衣服和毛髮上沾滿了一綹一綹的蜘蛛網和破碎的蜘蛛卵殼。李琪微又好氣又好笑，開始問她任務的情況。

「太可怕了。」蘭喘著粗氣說，「如果讓我選，我寧可跟螳螂妖比吃琥珀。你想像不到那些網，粘在毛上根本弄不掉，裡面還藏著無數的小蜘蛛！哦，天吶！」

李琪微看著地上的兩把龍槍，若有所思地說：「你看見一個精靈了嗎？」

「看見了，又瘦又小，身上不長毛的傢伙。」蘭說著坐起來，「是她救了我出來，還幫我燒了不少蜘蛛卵。雖然挺熱心的，不過她穿衣的品味，實在是沒法恭維。」

「她沒跟你回來？」李琪微問道。

「沒有，她聽說有兩隻螳螂妖在打架，就去看怎麼回事了。」蘭說，「我覺得她有點熱心過頭了。螳螂妖都互相打架打死才好。但是她執意要去，就把龍槍給我讓我拿回來，自己去了。嘿，不過她那頭小老虎，還真是挺能打的。」

李琪微沒有繼續聽。她走到垛口旁向遠處望著。借著月光，似乎能看到遠處有一大一小兩個模糊的身影，又看不清楚。李琪微想，真是個奇怪的精靈。

第二章 十一月的故事

李琪微剛剛換崗下來，吃過了香噴噴的晚飯，又梳理過了自己的全身的毛髮。她感到很放鬆。實際上，在四年前，藏身於錦繡谷下傲之煞被徹底殺死，那群奇怪的外鄉人又去進攻一個什麼城之後，螳螂妖就不怎麼再進攻殘陽關了。從那以後，每日的守衛、換防，也只不過是例行公事。幾年間，李琪微的廚藝和飯量都有不少長進，自己的身材也變得像飽滿的鴨梨一樣勻稱。此刻她正躺在自己柔軟的床上，借著營地宿舍的火光，一遍又一遍地讀著十一月泰拉寄來的信，回憶著這個老朋友。

十一月泰拉是個出生在奎爾薩拉斯的血精靈。儘管十一月泰拉曾向李琪微描述過自己的家鄉，但在李琪微的印象中，奎爾薩拉斯應該是一個像翡翠林一樣的地方。只不過那裡的竹子都是金黃色的，竹林里有很多蝴蝶一樣的紅色巨鷹，那裡的居民都會使用奧術，就像熊貓人天生就是合格的吃貨一樣。那裡的建築都是金色和紅色相間的佛塔，就像青龍寺的大殿那樣高大。銀月城就在森林北面，每每說起銀月城的牧羊人之門，李琪微就會想像出一個拿著彎曲的牧羊杖的血精靈雕像立在青龍寺廣場上的滑稽樣子。李琪微有時候會想像著自己就站在奎爾薩拉斯的竹林中，聞著秋天般乾燥而清涼的空氣中傳來的竹子和泥土的味道，耳邊是秋風吹過竹林時發出的沙沙聲。如果她想做飯，就可以用魔法控制著炒勺在鍋里攪拌，而自己只需要坐在躺椅里沖著炒勺揮手。只是那些精靈們吃的東西，卻沒法讓李琪微提起興趣。李琪微想起來那一次，她和十一月泰拉坐在殘陽關上看落日的時候，曾經提起過的，就在永歌森林裡的薩薩里安莊園(好像是叫這個)的宴會。宴會上只有果酒、麵包、雞腿，還有一種奇怪的紅色樹葉。說到這裡的時候，十一月泰拉從背包里拿出了幾片葉子，分給了李琪微幾片。

「你來試試，慢慢嚼。」十一月泰拉說。

李琪微接過來一看，只是幾片肥厚的、像是遭了蟲害的紅色葉子。她不解地看著十一月泰拉，卻只見這個血精靈把葉子放進嘴裡，慢慢咀嚼著。她微微仰起頭，閉上眼睛，臉上泛起紅暈，似乎沉浸在一種極度的放鬆中。

「這是什麼？」李琪微問道。但她並沒有得到回答。她疑惑地把葉子放在鼻尖聞了聞，一股誘人的馨香鑽進鼻孔。於是她也把葉子放進嘴裡，咀嚼起來。

一瞬間，李琪微感覺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她覺得腳下的殘陽關正在傾覆，迅速地伸出手去試圖抓住垛口，卻只是控制不住地向後摔去。照在臉上的陽光變成了紫色，包裹著閃電的光輝，李琪微被刺地閉上了眼睛。嘴裡的苦澀、紫色的陽光、傾覆的殘陽關、恢復生機的錦繡谷在卻在她眼前閃爍起來。她又看見西面鋪天蓋地飛來的長著翅膀的熊貓人，就像螳螂妖那樣飛向錦繡谷，霎時間似乎自己也騰空起來，腳下踩著一支刻著自己名字的箭，飛向昆萊雪山。一剎間，好似鯤魚游北海，又像鵬鳥徙南冥。她低下頭，看到土地精在雪山上成群結隊地趕著野牛人走路。突然間自己腳下的箭變成了一條包裹著閃電的金色翔龍，口中噴射著閃電，一下就擊中了土地精的商隊。翔龍又載著她飛向無盡的宇宙，直到周圍一片蒼茫，無上無下、無左無右，無寒無暑、無春無秋，無明無盡、無觸無法。翔龍消失了，李琪微就被緊緊包裹在這片蒼茫中，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經在水中溺死，還是仍在空中墜落。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眨眼之間，李琪微睜開眼，卻只見天空布滿星斗，十一月泰拉縴弱的身影坐在篝火旁，背對著李琪微。李琪微這才想起來自己並沒有睡著，而是吃了那種紅色的葉子才產生了幻覺。

「你醒啦。」在聽到李琪微發出的喘息聲之後，十一月泰拉回頭看了看她，綠色的眼睛滿含著歉意，「我……」

李琪微試圖爬起來，卻只是搖晃了一下身子差點倒下。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坐的太久，腿腳被壓麻了。

「這是什麼呀……」李琪微揉著頭說，「以後別給我吃這個了。」

後來李琪微才知道那種像是遭了蟲害的葉子叫血薊，單片對生的葉子，成熟後變成紅色。聞起來馨香撲鼻，吃起來卻難以消受。

躺在床上的李琪微把信蓋在臉上。她回想著吃血薊的經歷，禁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十一月泰拉講過的故事，可不只有永歌森林的美麗，還有旅途的驚險。十一月泰拉曾在陽帆港剿殺失心瘋精靈的時候，一腳踏空從塔頂掉到地上幾乎摔死，被一個失心瘋的精靈一拳頭撿了漏。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幹掉。」十一月泰拉說。李琪微忘不了她臉上那種混合著自嘲和懷念的表情。

第二次被人幹掉，就是在幽魂之地了。李琪微聽說過，那裡是個終日不見陽光的地方。到處都是天殺軍團(好像是叫這個)的建築，還有腐爛的行屍，鬼魂。當她聽說有一種用屍塊縫合起來的巨大的怪物的時候，幾乎驚叫了起來。

「用屍塊拼起來的大傢伙？」李琪微皺著眉頭驚訝地說。

「是啊，有兩個。它們有半座塔樓那麼高，內臟都掛在體外，散發著一千具腐屍堆在一起的惡臭，隔著一英里就能聞見。」十一月泰拉輕描淡寫地說，「它們還跑得比我快，我一個人試了好幾次也沒法幹掉它，最後還是來了一個法師和一個潛行者幫我，才一起殺了那兩個傢伙。你想像得到嗎？那個潛行者，居然是個死人，還沒有下巴，舌頭就那樣掛在那，身上的骨頭都露出來了！」

至於殺的過程，李琪微沒注意聽，只是從那之後，李琪微就不想再吃任何關於內髒的食物了。相比之下，螳螂妖用的最噁心的手段也不過就是把熔化的琥珀粘在熊貓人的皮毛上。她想像不出來這個「天殺軍團」竟然這麼不怕臟。

躺在床上的李琪微突然感到一陣失落。她的這位老朋友的冒險故事還有很多：比如說從幽魂之地出來拖屍穿過整個瘟疫之地到達幽暗城啦，見到死掉又被複活的女王希爾瓦啦(李琪微聽說死掉的人居然還能活著的時候幾乎驚掉了下巴)，在銀松森林大戰狼人啦，馴服小花虎的時候被聯盟的德魯伊偷襲啦，因為隔了半年才買齊老薩薩里安(薩瑟利爾)要的東西而被健忘的老薩薩里安打出門來啦……一切都是那麼精彩。還有十一月泰拉一路上認識的朋友們，幽魂之地認識的天使小軟，天使有糖；後來圍攻奧特蘭克(其實是奧格瑞瑪)時候認識的小牛秀秀，悠悠，還有牛頭人戰士牛寶寶啦；他們一起凈化伊莫蘇斯，殺死傲之煞啦；大家一起從一群菜鳥逐漸變得身法嫻熟啦……那些人，那些事都活靈活現的出現在李琪微腦海中。眼前的這封信上面描寫的美景，李琪微想破了腦袋也想像不出來。

「那可是另一顆星球啊。」李琪微念叨著，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十一月泰拉寫來的信被吹起老高，又落回李琪微的枕邊。

第三章 誤闖暴風城

李琪微一個晚上都沒睡好。早晨吃過早飯，到殘陽關換崗的時候，她的腦袋裡還到處都是金色的竹林和凜冽的雪原。她把弓靠在城牆垛口下面，眼睛看著錦繡谷金色的森林隨著日光漸漸醒來，任由錦繡谷吹來的清風拂過。李琪微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氣，又回過身看著恐懼廢土遠處的凱帕聖樹也被橙色的陽光籠罩起來。

李琪微伸了個懶腰。自從奧金頓(實際上李琪微一直都沒記住奧格瑞瑪的名字)被攻陷，加爾魯什被祝踏嵐押解回來之後，螳螂妖沒有再發動什麼大規模的進攻了。雖然偶爾還有幾隻路痴會暈頭轉向地撞到殘陽關來，但也都是一箭就能解決的問題。

李琪微拿起弓，拉開弓弦，假裝瞄準著遠處的樹葉，然後啪地一下撒開，嘴裡學著箭射出的「嗖」聲。她覺得手指肚有些疼，就把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揉搓著，手指卻沒感受到老繭的厚度。她低下頭，把手指湊到眼前看了看，手指肚光滑柔嫩，曾被弓弦磨出的老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脫掉了，只留下一圈薄薄的、快要脫掉的死皮。李琪微心裡一沉。十一月泰拉寫來的信還揣在懷裡，李琪微突然很想念這位老朋友，想念著她帶來的遠方的故事。艾薩拉紅色的土地和針葉林啦，莫高雷的石林和草甸啦，海加爾山的火山口和巨樹啦，奧達曼(其實是奧丹姆)的沙漠和金字塔……現在，又有了另外一顆星球。那可是外星啊！它什麼樣？它和潘達利亞一樣廣袤嗎？李琪微突然很想親眼去看看信里寫的有著金色穹頂的奧……奧什麼來著？可她自從從翡翠林的家裡來到殘陽關參加戍衛隊之後，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昆萊山的酒罈集，去看那些身上掛著小商鋪的健壯氂牛。想到這裡，李琪微禁不住微微嘆息，自己小的時候，就很少離開家到遠方；長大了，又只是每天把時間耗在殘陽關這樣一堵牆上。她還記得幾乎和城牆一樣高的萊公撞開殘陽關的大門，幾乎攻進錦繡谷的那次。好兇險啊！那是一群勇敢的外地人跳到萊公的身上，硬生生地打碎它的外殼，然後把它殺死在地上的。天啊，這群人可真是彪悍！

可是那些人，那些其他大陸來的、身上不長毛的、或藍或綠或白或紅色皮膚的人，他們都去哪了呢？李琪微突然很想念他們。他們的到來，雖然擾動了潘達利亞地下沉睡數千萬年的煞魔，卻也把煞魔一個接一個的殺死。潘達利亞的熊貓人們，自此也不會再感到來自煞魔的恐懼、憤怒、猜疑、迷惘和傲慢。他們從這些外地人身上學到的是勇敢，是智慧，是信念。現在這些冒險者，這些真正勇敢的人，已經不屑於再窩在平和的潘達利亞，而是去了另一個星球征戰。就像當年，面對螳螂妖的進攻，這些人並不屑於被動據守長城，而是義無反顧地沖向螳螂妖的老窩一樣。

可自己的戰友，蘭，卻從不這麼想。她總會這麼說：「英雄不好當。安逸的生活多好。沒有螳螂妖，沒有臭烘烘的野牛人，每天晒晒太陽，研究食材，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快樂呢？」

每每聽到蘭這麼說話，李琪微就會想起自己的父母。他們還居住在翡翠林，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女兒能加入影蹤派，有一份像樣的工作，然後結婚，生一群小熊貓人。能在影蹤派的殘陽關戍衛隊當隊長，已經讓李琪微的父母感到自豪不已了。他們經常去半山市集和別人談論起自己的女兒。李琪微有一張握著弓射擊螳螂妖的照片，簡直英姿勃發。每一個見過這張照片的熊貓人都會對李琪微那熟透的鴨梨一樣的身材嘖嘖稱讚。鄉里鄉親的更是有不少人想給李琪微提親。什麼大羅農場年輕的農場主啊，什麼火樹村誰們家的少爺啊，什麼四風谷風暴烈酒家的釀酒師啊……但李琪微連照片都不想看。每當有人提起某家的單身男熊貓人有多麼能吃、多麼能幹、能種出多大的蘿蔔的時候，李琪微總是會想起這位瘦小的血精靈老朋友，想起她面對危險的沉著，想起她靈巧的身法，想起她經歷過的所有故事。一個連農場的籬笆都沒走出去過的熊貓人，能有什麼見識？

可是李琪微又忽地想起自己。自己和他們有多少區別呢？不過是比他們多上了幾次城牆，多拉了幾次弓，見過幾次螳螂妖被射穿時爆出的汁液而已。

「我要走。」李琪微盯著當年萊公倒下的地方，兀自地說，「我要走，我要離開潘達利亞，那外面很大，我要親眼看看。」

她對自己說著，心就已經迎著風飛起來了，飛出了潘達利亞的迷霧，飛到了金黃色的永歌森林，飛到了橙紅色的塔拉多，飛到了滿城都是魔法師的達拉然。她開始考慮怎麼出去，怎麼才能離開。她依稀記得十一月泰拉曾經說過，外面的大陸有很多大城市，都有傳送門連接著雙月殿。而十一月泰拉最經常去的那座主城，叫奧什麼東西，到處都是人，高的是巨魔，矮的是地精，綠皮的是獸人，長毛的是牛頭人，長耳朵的是血精靈；那裡到處都是密集的建築，有很多高塔，天上還有守衛著天空的巨獸。而那座主城，更是有四通八達的交通，想去哪都行。李琪微想著，腿不禁抖動起來。她想，誰都別想攔著我了。

快到凌晨的時候，李琪微才又回到殘陽關的宿舍。當她進屋的時候，其他人都在熟睡。白天的時候，她先去了螳螂高原的戍衛隊營地跟隊長辭了職，又去了砮皂寺，又去了白虎寺，才回來收拾行囊。她看著自己的背包，把幾乎所有的家當都塞進去了：吃飯用的飯盆和餐具，打火石，削竹子用的竹篾刀，割肉用的菜刀，剝皮用的剝皮刀，一塊松香，一包乾麵包，一包干肉，一包乾菜，兩套換洗的衣服……她從沒到遠處旅行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帶多少東西。她努力回想著十一月泰拉都從包里拿出來過的東西，又把揣進包里的刀都拿了出來，從自己的儲物箱底下翻出來一個十一月泰拉很早時候送給她的一個多用軍刀，拂掉上面的灰塵，放進了背包裡面。又扭回頭看著自己平時炒菜用的鍋和勺，猶豫再三，還是掛在了背包上。

「你這是幹嘛呢？」是蘭的聲音。李琪微回頭，借著燈火看到蘭睡眼惺忪地望著自己，一臉疑惑。

「我要走啦，」李琪微自顧地收拾東西，「我要……我要走啦。」

蘭不解地看著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說：「好吧，一路順風。我們會給你留著床位的。」

李琪微不知是嘲笑還是欣慰地輕輕笑了一聲。然後輕輕地背起背包，裡面的菜乾刷拉一響：「你們接著睡吧，再見。」她走出門，當宿舍門在身後輕輕關上的時候，她的心就像鳥兒一樣飛了起來。她跨步往正東方走著，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直接去那個叫德拉諾的星球，去找自己的老朋友，然後一起在雪原上馳騁，追逐凜冽的寒風。

當第一縷陽光照在殘陽關腳下的土地上時，李琪微來到了雙月殿下面。雖然之前也來過這裡，但是她並沒有仔細看過這座宮殿。當她就這樣站在雙月殿腳下仰頭向上看的時候，那金色的裝飾還是讓她感到讚嘆不已。她忐忑地走上長長的圓弧形階梯，迎面走來的一個藍色皮膚的高個子。她想，這一定是巨魔。聽說他們有很大的牙，就像氂牛的犄角一樣。李琪微把目光移到這個高個子頭上，兩隻彎曲的犄角還是讓她吃了一驚。她聽十一月泰拉說過，巨魔的牙大的像牛角，但從沒說過這兩顆牙居然真的是和牛角一樣長在頭上的。李琪微繼續往裡走，又看到了一個健壯的黑皮膚矮個子在自言自語，還放肆地大笑著。走進了才發現那個矮子面前還有一個更矮小的、頭幾乎和身子一樣大的小傢伙。李琪微想，原來地精還有兩種「型號」！哈哈，那個更小的矮子頭上頂著粉色的雙馬尾，卻沒有十一月泰拉口中描述的那樣臟而貪婪。李琪微輕輕地笑著，她在笑話自己，殘陽關離這個地方這麼近，自己居然都從沒來過。

李琪微繼續往裡走著。若有若無的歌聲飄進李琪微的耳朵，但她的目光卻完全被雙月殿精緻的裝飾吸引住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每一個雕像，每一塊柱石，覺得心都快化了。正在這時，她突然覺得眼前有個影子晃了一下。多年的射手本能讓他迅速閃到一旁，卻和旁邊一個長著大鼻子的傢伙裝了個滿懷。

「抱歉，抱歉！」李琪微喊著。她的鍋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整個大廳都停下了，扭過頭看著這個渾身影蹤派打扮的射手，就連剛剛柔美的歌聲都停下了，兩個熊貓人姑娘從二樓探出頭來。李琪微的目光落在了眼前剛剛撞倒自己的人。他很魁梧，一身的毛，長長的鼻子不滿地嗅著，狼一樣的眼睛裡露出狡詐的光芒。李琪微還在想，剛剛身邊明明沒有人的。正在她思索著眼前這個人可能採取的行動，這個人轉眼就不見了。李琪微環視四周，心裡想這個人怎麼會跑的這麼快？一轉眼出現了，一轉眼又沒了？從一身毛來看，應該是牛頭人吧，不過它可比十一月泰拉口中說的牛頭人敏捷的多了。

李琪微穿過門，正看到一位老闆娘站在吧台後面。李琪微想，這裡的事情她一定會很清楚，而且都是熊貓人，說起話來肯定要方便的多。於是她走上前去，打了個招呼。

「老闆娘，我想去德拉諾，你知道從這怎麼走嗎？」李琪微問道，她覺得自己的樣子，就像當年十一月泰拉第一次見到自己那樣局促。

「什麼地方？」老闆娘奇怪地問。

「德拉諾。一個，外星，就是……」李琪微吞吞吐吐地說。

「沒聽說過啊。」老闆娘搖著頭說。

李琪微遲疑著。德拉諾那麼大的地方，這位老闆娘怎麼會不知道呢？難道是自己問的方式不對嗎？她看著這時候跑過來和老闆娘買東西的尖耳朵的男性，心想這一定是血精靈。男性血精靈可真高大啊。十一月泰拉曾說起過，對魔法依賴越強，就需要越多的血薊，皮膚顏色也就更深。眼前的這個精靈是紫色的皮膚，誰知道她抽了多少血薊呢！更何況他背著法杖，頭頂上還浮著幾個亮晶晶的冰錐。李琪微又想起了自己唯一一次和血薊打交道的經歷，搖了搖頭，決心離這個癮君子遠一點。但她不想放棄打聽德拉諾的事，就在這個精靈買完東西之後，李琪微拿出讀了無數次的十一月泰拉寫來的信，指著上面寫的「德拉諾」給老闆娘看。

「就是這個德拉諾。」李琪微說，「您見多識廣，應該知道怎麼去的吧。」

「我也不知道在哪。」老闆娘低著頭，根本都不抬眼看她。或許是李琪微身上的制服很舊，又或許是腳上帶了很多泥土，這位老闆娘根本不想理她。但旁邊那個精靈說話了。

「你要去德拉諾？」他手裡捏著酒瓶，一口酒氣噴到李琪微臉上。李琪微不耐煩地皺了下鼻子，但她馬上換上了好奇的表情，看著這個精靈。

「是啊，我有個朋友在那。」李琪微說著，把信又折了起來。

「那麼你以前沒去過咯？」精靈說著，又喝了一口酒。

「沒去過。」李琪微說，「我怎麼能去呢？」

這個精靈笑了。帶著酒氣，就像念打油詩一樣說道：「要說難，也不難，二樓就有傳送門。門旁掛著藍旗幟，越門去找烏瑞恩。」

說完，精靈走了。李琪微思索著。這個精靈的意思，明顯是讓他穿過傳送門找個什麼人。沒錯，十一月泰拉說過，這裡有傳送各大主城的門。那麼現在要去找的人，應該是十一月泰拉的頂頭上司，大酋長沃金。可十一月泰拉從沒提起過沃金的全名。他姓什麼？沃金?烏瑞恩？這麼說起來倒也合轍押韻。既然這麼說了，那就去問問吧。李琪微轉身走到樓上，輕而易舉地找到了那個旁邊掛著藍色旗幟的傳送門。傳送門那頭就像十一月泰拉描述的那樣繁榮，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密集的建築。李琪微深吸一口氣，一頭扎了進去。

第四章 暴風城之遇

黑暗擠壓著李琪微的皮毛，冰冷的感覺浸透了她的全身，金屬轟鳴的聲音撞擊著耳膜。這是她第一次體驗使用傳送門的感覺。李琪微覺得自己就像快要溺斃在水底，連氣都不敢出。她想睜開眼看看是否能看到什麼，但眼皮始終死死地閉在一起，根本不聽使喚。十幾秒之後，李琪微突然覺得腳趾碰到了冰冷的平面，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溺水的感覺消失了，金屬撞在石頭上的聲音又響亮地最後響了一下，似乎還夾雜著幾聲驚呼。李琪微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座長長的走廊的盡頭，背包掉在一邊，剛剛金屬撞擊在石頭上的聲音，正是自己掛在背包上的鍋掉在地上時發出的。此刻，走廊里的人正或驚訝或氣惱地看著自己。這些人比十一月泰拉要高一些，也胖一些，但是沒有血精靈那尖尖的長耳朵。李琪微沒有理他們，只是扶著地站起身來，把背包甩在背上。

走廊的拱頂並不高，牆上開著幾扇鑲嵌著彩色玻璃的窗子。靠著牆邊有一些書架，幾個穿著長袍的人漂浮在空中，在書架的頂層翻找著自己想要的書。此刻人們都恢復了平靜，三三兩兩地互相小聲交談著，好像並沒有受到打擾。走廊的盡頭是一道泛著青綠色光芒的圓形屏風。李琪微環視了一下四周，卻並沒有看到牆上開著門。正當她在考慮是不是傳送門出了故障的時候，自己身邊一道閃光，一個藍皮膚的「巨魔」出現了。只見那個「巨魔」輕車熟路地旋轉著站穩身子，直接跑向走廊盡頭的屏風，然後——就像那屏風根本不存在——直接穿了過去。李琪微眨了眨眼睛，有點不敢相信。她慢慢地走到屏風前，發現那青綠色慢慢流動著，就像一汪被立起來的翡翠色湖面。她猶豫著伸出手想摸一下，但手指觸到的卻只有空氣，於是她邁開步子，一腳就踏了過去。

眼前的青綠色消失的時候，李琪微發現自己正面對著一間圓形的屋子，一道旋梯從面前延伸而下。她沿著旋梯走到下面，當她抬起頭看到面前的石拱門的時候，幾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只看見：

高高矮矮，層層疊疊。

高高矮矮，屋宇飛甍如比櫛，

層層疊疊，流彩屋瓦縫參差。

街衢相經，白燦燦石子鋪路，

巷陌通達，青翠翠大樹掩蔭。

人聲鼎沸，嘩嘩然販者吆賣，

摩肩接踵，橐橐然路者閑行。

遊客逍遙竦輕轡，

頑童嬉戲踏草茵。

遠山巍峨顯黛色，

鷲鳥翔天顧長鳴。

青煙斜斜，恣意清風拂煙囪，

淺影遲遲，逍遙雲彩遮日影。

碧波俯卧白虹下，

舟中閑坐釣魚翁。

李琪微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她的心撲通撲通地跳，鼻息變得急促起來。她想，自己的那位血精靈老朋友經常和自己談起這座主城，談起它的繁華，可親眼看到的時候才發現，震撼、震驚，已經難以形容自己心裡的感覺了。這才僅僅是走出潘達利亞的第一站，就讓李琪微驚掉了下巴，那麼外面呢？李琪微慚愧地想著，站在這裡，才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就是井底之蛙。

李琪微只顧獃獃地看著。有人捅了捅她的後背，差點嚇得她驚叫出來。她回過頭，一個滿身金光閃閃的光著頭的男人不滿地仰臉看著她。李琪微抱歉地讓開路，這個男人走到門外的旋梯上，一聲呼喚就出現了一條長著翅膀的巨獸。他跳到巨獸背上，那巨獸就扇動起翅膀，一飛衝天。李琪微瞪大了眼睛，嘴巴都快合不上了。她小的時候見過翔龍騎士在翡翠林的山間翱翔，卻從沒見過這樣巨大、可怖的生物。它就像長著蝙蝠翅膀的巨大蜥蜴，周身火紅的鱗片反射著太陽的光芒。李琪微想，那個人一定是一位位高權重的武士。只有那樣偉大的武士，才配騎那樣拉風的坐騎。就像只有影蹤派的那些大首領們，才能馴服兇猛的斑斕虎作為坐騎一樣。

李琪微小心地沿著旋梯繼續走下塔樓。路邊的店鋪外面掛出來的木製標牌上面刻著難以讀懂的文字，但是上面的雕畫卻能一目了然地看出來它與什麼有關。李琪微走過石橋，突然一股香甜的味道直鑽鼻孔。那是剛剛烤好的麵包。李琪微總喜歡在早飯的時候吃麵包。香甜柔軟的麵包烤成金黃色，夾上一些煎得鮮嫩的野兔肉，再配上一杯熱乎乎的氂牛奶，就是每天都能吃到的最美味的早餐。李琪微舔舔嘴唇，肚子發出咕咕的聲音。她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吃早飯。同時，她也剛剛注意到，這座城市正好處在中午的時候。她循著味道穿過不遠處的門洞，側過臉時，一座旅店就出現在她面前，那鮮艷的木製招牌隨著風輕輕搖擺，就像熱情的老闆在對她招手。

李琪微穿過人群，走進旅店。老闆娘向他熱情地打著招呼，但李琪微完全聽不懂她說的話。

「我想買點吃的。」李琪微一邊比劃著，一邊試著對老闆娘說。

老闆娘臉上仍然帶著熱情的笑，皺著眉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聽懂，又嘰里咕嚕地說了兩句。李琪微見狀張開嘴，用手指了指嘴裡，又舔著嘴唇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然後看著老闆娘。老闆娘馬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點了點頭，拿出一份菜單來，遞給李琪微。然而李琪微還是看不懂上面的字。麵包的香味挑逗著李琪微的鼻尖，那種美食近在咫尺卻沒法吃到的感覺簡直讓李琪微抓狂。就在這時，小小的旅店又有了顧客。李琪微正低著頭，猶豫著要不要在菜單上隨便點一樣，就看到一隻毛茸茸的手在菜單上指著一行字。李琪微抬起頭，驚喜地發現這位顧客也是個和自己一樣的熊貓人。此時，來人已經點完了餐，正靠在櫃檯上看著自己背後掛著的鍋。

「你好？」李琪微試著用家鄉的語言跟她打招呼。

「你好。」眼前的熊貓人點了點頭，回應著，「你怎麼還背著個鍋？」

李琪微尷尬地把背包忘背後藏了藏，卻只是徒勞無功。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自己還餓著肚子呢。

「我剛來到這個地方，不太聽得懂這裡的語言。你在這生活一段時間了吧？」李琪微問。

「我常來。你是想點餐吧。」那個熊貓人說，「想吃什麼？」

「麵包吧，夾點兔肉，還想要一杯氂牛奶。」李琪微說著，口水都快止不住了。

眼前的熊貓人卻只是笑起來，她說：「兔肉和氂牛奶可是沒有啊。你想吃麵包啊？我請你了，咱們一起吃。」

「哦不，不用啦，我這……」李琪微尷尬地說，卻被對面的熊貓人打斷了。

「別客氣，走走，坐下。」她硬拉著李琪微坐在桌旁。

這個熊貓人叫夏百合，來自迷蹤島。李琪微聽說過迷蹤島的故事。她小的時候，經常聽村裡的老人講故事。那個老人的肚子里裝了好多好多的故事：在海上乘風破浪的劉浪，大到能裝下好幾個村莊的巨龜神真子，還有那悠揚的劉浪之歌。李琪微一直以為那就是一個故事而已，所以當她聽說夏百合就是來自迷蹤島的時候，驚訝地睜大了眼。

「所以迷蹤島是真的存在的？真的是一隻巨大的烏龜嗎？」李琪微問道，「那麼也真的有劉浪咯？」

「是的，我們都生活在神真子的背上，耕作，生活。」夏百合回憶著自己的家，「也有劉浪，他的手杖就在禪杖林，是整個禪杖林里最大、最繁茂的一棵。」

「最繁茂？」李琪微覺得難以置信。她覺得用繁茂來形容禪杖，似乎並不恰當，於是又追問著「禪杖嗎？」

「對。」夏百合看著旅店的服務員把自己點的菜一盤一盤端到面前，一邊說，「長老們去世的時候，會把手杖插在禪杖林。手杖就會生根，發芽，長成一棵繁茂的樹。我覺得那些長老從來沒有離開我們。來，來，吃菜。」

夏百合的大眼睛突然閃過一絲失落。她沒有繼續說禪杖的事，只是張羅著讓李琪微吃飯。李琪微早就按耐不住了，抓起麵包大口大口地吃著。香甜的麵包塞滿他的嘴，比家鄉的更有風味。

夏百合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去世了。孤獨的生活讓她希望和人親近，卻不知道怎樣才能親近起來。迷蹤島最寒冷的那個冬天，是尚喜師父收留了她，又教給她武藝，教給她做人的道理。後來迷蹤島上發生了巨變，神真子受了重傷，尚喜師父也去世了。失落的夏百合就在五晨寺下祭奠了父母，然後離開了迷蹤島，跟著水土派宗師艾莎雲歌一起來到這裡的。後來艾莎回了迷蹤島，夏百合卻沒有回去，只是每天腰上掛著兩把匕首東跑西顛，用很多事充滿自己的時間，就怕閑下來的時候覺得孤單。

李琪微吃飽了，聽著夏百合說自己的身世。她覺得夏百合一定也像十一月泰拉一樣去過很多地方，經歷過很多事，沒準還去過那個叫德拉諾的星球。不如向她打聽一下。

「你知道德拉諾嗎？」李琪微故作不經意地問。

「知道啊，我早晨從那回來的。」夏百合說，「怎麼？」

李琪微開心地睜大眼，眼睛裡閃著光：「那怎麼去呢？」

「你去那幹嘛啊。」夏百合地問道。

「我想找一位老朋友。她在德拉諾，是她告訴我從雙月殿就能通往這裡，然後在這能去德拉諾。」

夏百合警惕地盯著李琪微。半晌她才說：「是七星殿吧？」

「不不，雙月殿，我從錦繡谷的雙月殿來的。」李琪微強調了錦繡谷三個字，生怕跟別的地方搞混了。萬一還有一個雙月殿呢？她看夏百合一臉混合著警惕和懷疑的表情，把十一月泰拉寫給她的信拿了出來，放在桌上，給夏百合看，又說著自己早晨離開殘陽關走進「雙月殿」，遇見「血精靈」，又穿過傳送門的事情。夏百合一下就明白了。

「你先等一會吧。」夏百合支起耳朵，警惕地看看周圍，若有所思，「一會咱們出去，我跟你說。」

李琪微莫名其妙地閉上了嘴。夏百合跟老闆娘結了賬，拉著李琪微就跑出了旅店，一直跑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才撒開手。

「你這位朋友，是部落的成員。」夏百合開了個頭。她從這個十一月泰拉的信，說到要塞，說到自己加入聯盟，說到聯盟和部落多年的對立，一直說到李琪微早晨碰到的那些其實是德萊尼人的「巨魔」，是矮人和侏儒的「地精」，是狼人的「牛頭人」，是暗夜精靈的「血精靈」，說的口沫橫飛，天花亂墜。李琪微半信半疑。但她又隱約記得當年那些殺死萊公的人，似乎確實有夏百合口中形容的「長得像野牛人的牛頭人」、「獠牙和野豬一樣的巨魔」、「綠皮膚的獸人」，李琪微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但是夏百合眼睛裡的誠懇和嚴肅的表情讓李琪微覺得她沒有說謊。沉默了許久，李琪微開口了。

「那，我只是想找我的朋友，既然這能去德拉諾，我借路過去應該可以吧。」李琪微不太肯定地說，「只是借路。」她補充道。

「這裡沒有能直接去德拉諾的傳送門，如果有的話，那就太危險了。因為如果要塞受到鋼鐵部落的攻擊，他們就可能通過這扇門來到暴風城。」夏百合說，「不過，倒也不是沒辦法。我們有一塊爐石可以直接去，但是你……」

李琪微聽說沒有傳送門的時候就泄了氣，此刻她又燃起了希望。她急切地問：「我怎麼？」

夏百合半眯起眼睛，微微抬起頭，又打量了一下李琪微。片刻之後，她才說話。

「你可能得宣誓加入聯盟，才能拿到這樣一塊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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