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唐朝大詩人，衝撞皇帝，終身不仕，最終竟因大吃大喝而死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史斌傑

「我步入叢林，因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義，我希望活得深刻，並汲取生命中所有的精華。然後從中學習，以免讓我在生命終結時，卻發現自己從來沒有活過。」

這是那個在瓦爾登湖畔住了兩年的梭羅寫下的句子。近些年，《瓦爾登湖》的譯本繁多，在國內大有流行之勢。

可必須承認的是，梭羅自己都說過，中國人不必讀他的作品。因為回歸田園、有平常心的知識分子，中國從來都不缺少。

孟浩然就是其中一位。

孟浩然，名浩，字浩然，家住風景如畫的襄陽田園。他的詩句恬淡清新，透著一股禾苗泥土氣息。

李白曾熱情洋溢地寫詩稱讚他：

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

紅顏棄軒冕，白首卧松雲。

醉月頻中聖，迷花不事君。

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紅樓夢》中黛玉寫了首《杏簾在望》，其中詩境像極了孟夫子的味道：

杏簾招客飲，在望有山莊。

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

盛世無飢餒，何須耕織忙。

「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分明是「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的翻版，字詞簡而情趣廣，語味淡而造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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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然詩味清淡，與他的性格有密切聯繫，他早年隱居在襄陽城外，住所與漢代鼎鼎大名的隱士龐德公（《三國演義》中，諸葛亮和龐統都敬其為師）所隱居的鹿門山不遠。也許是受龐德公的影響，孟浩然也比較欣賞和沉迷隱士的生活。

孟詩中的佳句很多，比如：北山白雲里，隱者自怡悅。又如：松月生夜涼，風泉滿清聽。但最能證明他樂於隱逸生活的還是那首《夜歸鹿門山歌》：

山寺鐘鳴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

人隨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

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

岩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

黃昏、沙岸、孤舟，月照、煙樹、人幽。何等清遠，何等靜謐，凡世俗塵，一洗而凈。

在美好生活過到無聊時，他就遊歷四海，結識的朋友如李白、王昌齡都是當時的名士。

他人生的轉折在四十歲時，沉靜的心聽見了功名的召喚，艱難的生活也迫使他必須尋求改變。他沒說服自己留下，沒說服自己堅守，而是打破了長久的生活模式，想去長安看看。

孟浩然到長安參加考試落第了，這說來也很正常。他清新質樸的詩句，可能不太合那些只會做應制詩哄君王開心的官老爺的口味。孟浩然高考落榜，滿腹心酸道：

一丘常欲卧，三徑苦無資。北土非吾願，東林懷我師。

黃金燃桂盡，壯志逐年衰。日夕涼風至，聞蟬但益悲。

歸隱理想是豐滿的，但現實生活是骨感的，北山的白雲雖然可以使隱者心情愉悅，可畢竟不能填飽肚子啊！北土長安其實不是我心嚮往之的樂土，但終究不得不漂泊千里，來這兒安身。長安燒柴如桂，首都消費水平太高了，我鄉里人沒本事在這兒活下去啊。年華老去，事亦不成、原心已喪，進退兩難。

其實孟浩然有過一次見皇上的機會，據歐陽修所編《新唐書·孟浩然傳》記載：孟浩然到王維家去作客，忽然聽說皇上駕到，他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嚇得躲到床底下去了。其實這也真挺丟人的，你說你和王維兩個大男人在一起談詩歌，又不是被捉姦在床的姦夫淫婦，你往床底下鑽個什麼勁兒？

孟浩然頂著一頭土爬出來拜見了天子（你說這樣子多狼狽，面試官看了還能喜歡嗎）。皇上向他索詩，他緊張過度，頭腦發昏，向唐明皇念道：

北闕休上書，南山歸敝廬。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

白髮催年老，青陽逼歲除。永懷愁不寐，松月夜窗虛。

唐明皇聽了大為不悅，說道：先生您根本就沒來面試過，我也從來沒有拋棄過你，咱都正經人，你誣衊我幹啥？

孟浩然也一肚子苦水，一肚子委屈，這不是剛剛在床下趴得久了思緒混亂嘛！經此一變，他終於發覺自己不是當公務員的料，回山裡繼續卧聽夜來風雨聲吧。

遑遑三十載，書劍兩無成。山水尋吳越，風塵厭洛京。

扁舟泛湖海，長揖謝公卿。且樂杯中物，誰論世上名。

自此他又回到鄉間，雖然中途又向張九齡寫過信，請求出仕為官，但仍舊是內心小蟲的悸動而已，不過幾天，便又忘在腦後了。

他這個人不適合出仕，因為太愛生活，太愛自由，太愛自己。最終去世也是縱情享受生活導致的：孟浩然老年患了背疽，本來好了一大半，可詩人王昌齡造訪，兩人一高興就喝酒吃魚。結果孟浩然背疽複發，一命嗚呼。

《唐才子傳》說：古稱禰衡不遇，趙壹無祿。觀浩然磬拆謙退，才名日高，竟淪明代，終身白衣，良可悲夫！

但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代人從牙牙學語時就用稚嫩的童聲讀著「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人世上蠅營狗苟的功名，對於孟浩然，真有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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