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紅：青海湖

青海湖

作者/高原紅

朗誦 /一舟

我從青海湖的支流布哈河

乘風而下，

流入青藏高原最亮的盆中央

湖畔的白鶴輕踮腳尖，與

夜空遙相呼應，

幽暗的湖底映出點點繁星

輕盪的風馬和經幡像朵紅色的

小火苗，

我的思緒飄逸在

五顏六色的跳動的韻律中

遙望雪山，

冰川的淚漸漸滴穿花岡岩的內核

青海湖，我愛它！

她，是我如水的姐姐，

與消失了的倉央嘉措無關！

青海湖，我如水一般的姐姐，

她是軍人身上掉下來的一滴凝血

她的根系在遙遠的冰城

在她身邊，我從未感覺冷

她有自己的名字，

由頭徹尾，一筆一畫，

包括她眼角微彎的細紋，

像極了青海湖，

如孿生姐妹。我說的只是名字

她有思想，

還有一雙湖水般清澈的眼睛

她用河流一樣的曲線

伸懶腰

當陽光牽著我的影子淌過青海

茶卡鹽湖

思緒親吻了泉眼，娩出

無數條潺潺溪流，

彙集成水面閃爍的湖泊

她，是青海湖啊，

我如水的姐姐。

她，是我影子里流淌出來的一首詩，

由無數名詞，動詞和形聲片語成的抒情

她，在虔誠和仁慈的日光中

打扮月光

包括東山，布達拉宮 ，

倉央嘉措和瑪吉阿米

這就是，青海湖——

一枚哭紅了眼眶的圓月，

一個喜歡西域風情的浪漫女人

我是一個，抓住一絲陽光就要

抒情的詩人

她，眼裡常含淚水，

她，記憶的門庭停著長滿青苔的木椅

木椅旁邊站著他如山一樣高的父親

他板直的腰身，斜掛著「王八盒子」

父親是一名老兵，在台兒庄大戰中

穿過槍林彈雨，

將刺刀狠狠插入罪惡的胸膛

利刃，從而實現了真正的閃光

而，父親的肺里卻多養了幾塊彈片

我描述的戰鬥英雄，是青海湖的生父

戎馬一生。終究還是沒能逃脫一張

風編織的網，在這片熱愛的土地自豪

死去了……

青海湖 ，你別哭

你哭出聲，以為我聽不見

你怎麼能說我聽不見呢？

你的心再也沒有從前跳動的頻率

你再疼也沒有喊我……

青海湖 ，你別哭啊，

你的眼裡為什麼總是響徹

汩汩淚水的回聲？

為什麼充滿清亮，樸素？

只因，愛這桿槍愛得刻骨嗎？

還是，生鏽的擊針

永遠只能復活在生鏽的往事中，

而，往事的梭錘

再也無法敲響愛的回聲？

這憂傷的夜風啊，

常常偷叩她的門扉

擾亂她醒著的頭髮。青海湖，

我如水的姐姐，你熟睡了嗎？

你的眼裡為什麼常常養著幾片

晶瑩透亮的雪花？

這是青海湖的淚啊，

青海湖，我如水的姐姐

這是你的冬雪嗎？

青海湖，我如水的姐姐

她，還是一個平凡而偉大的修路人

她喜歡聶拉木，喜歡茶馬古道

她身穿潔白的羽絨服，

蜷著身子，

像只嘴尖梳理羽毛的天鵝，

又像風一樣，逐漸變輕，變薄……

青海湖，今夜我看見天險樟木口岸

「318」「塔覺嘎布」「5476」

這些詞，我熱愛的詞

或我日夜祈禱的詞，

蒼白無力，

它們像被雪壓著的枯死的樹葉

我祈禱它們穩固，重新長出綠芽……

而，青海湖的眼角流出慈祥的

目光如一盞豆大的

跳動的燈火

不要讓它熄滅，讓她

在我詩歌的城堡中交織出黑白的光

在青藏高原最亮的額頭

在光的節奏中釀出

新的湖水……

20170717北方某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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