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剛要，淞滬會戰敗下陣來，上海到底是適合防禦還是進攻？

白孟宸

1937 年9 月30 日，上海赫司克而路（今中州路），在中國軍隊陣地50 米前炮擊的日本海軍陸戰隊

中國從1937年年中開始，便逐漸準備圍繞上海展開進攻作戰。在1936年國民黨方面的《江南作戰計劃綱要》中，明確指出「敵雖在上海建築兵房、儲存軍實，然其力量終屬有限。若無抵抗而使其掌握上海，則敵利用日租界既設碼頭，由其本國源源輸送而來，重武器及馬匹可以安然上陸，無論我方在何線抗拒，終有被擊破之虞」。由此可見，中國軍隊是必須在上海組織一場攻勢作戰，打亂日軍的部署。

當然，1936年《江南作戰計劃綱要》也明確了上海的環境適合防禦而非進攻，因「浦東及上海附近之地形，溝渠縱橫，水田到處皆是，除已設之汽車路外，重武器之運動至難，且飛機炸彈及炮彈，因水田關係其效力大減，最適合防禦作戰。此外在外交方面，亦以在上海附近作戰為有利」。

平心而論，以上分析，是結合了一·二八事變經驗以及當時中國軍隊實力而做出的判斷。在綱要之中，明確指出「欲確保上海，必在長江口或在吳淞口有巨炮、水雷、陸地魚雷等，足以扼止敵艦之侵入長江及黃浦江，並有相當之空軍及榴彈炮協同陸軍破壞敵軍在上海之根據」。其後羅列了一系列重武器，這些武器即便對於當時的德軍而言，都顯得有幾分「異想天開」：其中包括4門「20公分鐵道加農炮」、32門「25公分高射炮」、8門15公分加農炮、12門10.5公分加農炮、4門21公分榴彈炮、24門15公分榴彈炮、50架轟炸機、上百架戰鬥機以及陸軍三個師。事實上，即便此時中國真的向德國求購如上裝備，德國人也不可能按時按量的交貨。

1937 年，淞滬會戰，街頭戴防毒面具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士兵

應該說這一綱要除了在攻城重炮方面有些「不著調」以外，整體立足於以強大的航空兵力量配合魚雷、水雷武器奪取上海的制空制海權，然後使用重炮對日軍的堅固築壘進行破壞，最後展開三個師的兵力進行攻堅，計劃有一定可行性和科學性。至少從空中戰力來說，50架轟炸機和上百架戰鬥機確實能夠對當時在上海的日軍海軍航空兵造成極大壓力。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是八一三事變之初，日軍在上海沒有陸上運用機場，僅在公大紗廠附近開始緊急構築野戰機場。直到1938年日軍才在上海強行圈地建立起大場、江灣和丁家橋三座軍用機場。雖然當時日本海軍飛行員普遍對中國空軍極為輕視，例如在「加賀」號上的城英一郎中佐甚至叫囂「海軍航空兵的奇襲能使中日戰爭在三天內結束」。但實際上1937年8月日本海軍在中國方面理論上最大兵力也僅有艦載航空兵「加賀」「鳳翔」和「龍驤」三艘航母的約120架載機以及「出雲」號上的九五式水偵。因此日軍已經預先調國內的基地航空隊進入濟州島和台灣基地待命。

但是，1936年《江南作戰計劃綱要》也帶有德式計劃的一貫問題：對作戰消耗和補充問題考慮較少。同樣從空軍兵力來看。1937年8月13日中國方面航空委員會下達《空軍作戰命令第一號》，將空軍主力調往華東機場，一時間中國空軍90%的兵力雲集安徽廣德、浙江曹娥和筧橋機場，準備參加上海空戰。這200餘架飛機隸屬7個大隊，總兵力超過了1936年計劃的要求。

著名的「八一四空戰」，就是我軍趁東南沿海颱風過境，日軍航母艦載機和基地航空隊無法起飛而發動的。這一天中國轟炸機出動8波次74架次，對8月11日進入上海水域的日本海軍第三艦隊的「出雲」號巡洋艦其他等目標進行突擊。而空軍的戰鬥機也成功截擊了試圖襲擊筧橋的日軍九六式陸攻機群。

更糟糕的是，在中國軍隊發動進攻之前，日軍已經緊急向上海增兵，並動員上海的僑民尤其是在鄉軍人蔘軍。1937年8月9日，漢口等地的日軍撤回上海，8月1日日軍海軍艦艇搭載吳港和佐世保的第一、第二特別陸戰隊約1200人抵達上海。此時上海水域日軍艦艇已經超過30艘，陸上總兵力達到4000人。

1937 年11 月9 日，上海，日本海軍陸戰隊總部，慶祝佔領上海的日軍

而此時準備向上海的進攻的中國軍隊兵力與1936年《江南作戰計劃綱要》完全吻合，為3個師，其中88師和87師擔任主攻，36師擔任預備隊。但同時綱要中提到的重炮兵幾乎均未實現。中國方面可憑藉的僅為有限的150毫米加榴炮及105毫米輕榴炮，部隊不但沒有大口徑攻城炮，甚至連37毫米戰防炮和步兵炮都極為缺乏。

更要命的是，中國軍隊此時就像1932年準備以白兵突擊中國野戰築壘的日軍一樣，缺乏基本的工兵爆破器材。倒是日軍工兵部隊從1932年之後悄然卻迅速的從裝備上做了改進，九九式爆破筒配合九八式5厘米投擲器可以將爆破筒投擲到敵軍火力網上，一定程度上代替人工運送，而九三式鐵絲網鉗也在1934年迅速進入現役，同樣說明了日軍不想再吃中國鐵絲網的啞巴虧。

根據劉勁持回憶，中國軍隊在進攻前做了許多細緻的工作。例如繪製上海市日軍據點及全市交通圖，發給部隊。在浦東各縣設置觀察哨監視日軍艦艇。秘密在市區修築了一系列國防工事，例如當時北車站翻修，中國方面就在其底層修築了兩座可以控制寶山路的重機槍掩體。為了最大限度襲擾日軍，中國方面甚至動員楊虎等人控制的幫派和軍警力量，組成別動隊，埋伏在蘇州河北面的租界內，後來甚至對公大紗廠機場進行了突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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