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抽煙是為了什麼？

我老家的鄉親們把抽煙叫吃煙，並不叫抽煙或者吸煙。記得我小時候，家鄉男人們幾乎都吃煙，那時候生活條件差，都吃的是旱煙葉子。

陽春三月，下紅薯秧子了，紅薯池子的邊上留下一小塊，順便下一些辣子、茄子、洋柿子等的種子。同時，要下一些旱煙種子。過了半個月，各種秧苗就出來了，每天早晚要給這些秧苗洒水，農人就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精心地呵護這些秧苗。

麥子黃了，收割了，煙苗也長的有幾匹葉子了，一場雨之後，男人就在那塊最肥的地上種旱煙。打窩、栽種、施肥、鬆土、打芽、捉蟲，男人每天中午都要到煙地里看看，因為那是他的最愛呢。煙苗也爭氣，像聽話的孩子，蓬蓬勃勃長起來。

到了盛夏時節，最底層的煙葉就長的有五六寸寬、一尺多長。農人就把老了的煙葉摘下來，用一根繩子串起來，掛在屋檐下，整個院子就有了煙草的香氣。過上半個月，煙葉子就幹了，金黃金黃的，農人看在眼裡，喜在心頭。

到了秋涼，屋檐下竟然掛起了五六根繩子的煙葉，農人從繩子上解下幹了的煙葉子，一共有五六十斤呢。仔細的整理好，放到土樓上，一年的精神食糧就夠了。

吃煙要有煙具。農人的煙具不會有斯大林那樣考究的煙斗，也沒有紀曉嵐那樣講究的長煙袋。一般用的就是五六寸長的煙鍋子。中間竹節，前面接一個鐵的、或銅的煙鍋子，後面接一個煙嘴。有了煙鍋子，還得有煙包子，動物皮質或者土布洋布做的一個小包，裡面裝著金黃的煙絲。另外就是打火用具，最早用的是火鏈子，掛在腰間，一走叮噹叮噹的響。如果是冬天，農人遠行，腳上穿著滿耳子草鞋，草鞋裡墊上包穀殼，嘴上吃著包穀花，腰間掛著火鏈子，一走，嘴咬包穀花，腰間火鏈子，腳上包穀殼，都響了起來，遠遠的都能聽見。後來有了火柴，農人就用火柴代替了火鏈子。再到後來有了打火機，又代替了火柴。

「煙是解乏葯。」累了、困了、乏了，吃鍋子煙就好了。那時候集體幹活，幹了一段時間，累了，隊長就發號施令：「歇火，吃鍋煙！」於是，男人們就拿出自己的煙袋，吧嗒吧嗒開始吃煙。十來分鐘時間，一鍋煙吃好了，隊長就又號令大家，「開始做活路！」

那時候，男人都吃煙，好像不吃煙的男人就不算男人，是個異類，被人瞧不起。當然也有的男人就是不吃，承景公就就是一位，這時就有人說：「不吃煙的不準歇火！」承景公是個實在人，不讓歇，他就不歇。放工了，回到家裡，承景公悶悶不樂，滿姑奶知道了，連夜給承景公做了一套煙具。第二天歇火，他也學著吃煙，一鍋煙下來，承景公竟然暈了，站不起來，一上午的活都沒幹成。

「煙是和氣草。」「見人吃鍋煙，就有好人緣。」這是家鄉人的口頭禪，出門進門，生人熟人，煙要當先。圪蹴在一起吃上一鍋煙，關係就親近了一層。

家裡來人客了，「請吃煙！」家庭主婦就用拇指、食指、中指三個指頭從煙桶里捏一撮，白白的小手像小鳥靈活的頭。另一隻手捧著，防止煙絲掉到地上，恭敬的，笑笑的將煙送到客人的手掌心。就沖這，客人心裡就暖烘烘的。據說有好色者就會順勢將夫人的小手握住，察言觀色，如果婦人有意，莞爾一笑，兩頰緋紅，嗲聲撒嬌，男人心裡明白，有戲。如果婦人不願意，就會生氣，變了臉，這時男人就順坡下驢，「哦，難為。」掏出煙鍋吃煙就行了。其中分寸如何拿捏，很有講究。拿捏準確，好事就會有進展；拿捏不準，輕則吃不上煙，吃閉門羹，重則挨罵、挨打。

「飯後一鍋煙，快活如神仙。」飯後，女人要洗碗刷鍋餵豬，男人圪蹴在房檐下吃煙，煙癮過足了，女人的家務也干好了，隊長又喊叫開工，夫妻二人關門落鎖，上工去了。

聽老人說「煙鍋子有火氣，氣焰高，連鬼怪也怕男人撾（zhua）煙袋鍋子」。據說一農人走夜路，半路上，煙癮犯了，但苦於沒有火，忽然，看見前面有一堆火，農人按了一鍋子煙，就著火吃煙，可是怎樣也點不著。農人氣急，「吃你怕球！」說完，就用煙袋鍋子撾起火堆，只聽見「哎喲哎喲」的哭叫聲，農人驚悚，趕快離開了。第二天，再去看，地上沒有絲毫燃燒過的痕迹，沒有半點灰燼。農人才知道，昨晚那裡是鬼火，是「鬼玩燈」。

抽煙能防止蚊蟲叮咬。是的，抽煙人滿嘴的煙氣，出氣都熏人，怕異味的女人老遠就用手不停地扇動，更何況蟲子蚊子，一米多遠就被熏死了。

煙袋屎可以消炎止痛。小時候蟲蚊叮咬了，大人就會抽出煙嘴，用一根細草根弄出一些褐色的煙袋屎，塗抹在紅腫處，不一會兒就好了。

旱煙鍋子勁大，一般的人是受不了的，小時候，我看見大人吃煙，我也偷偷的抽過一回，結果嘔吐不止，暈天暈地，半天清醒不過來。

那時候生活苦，普通農人都吃旱煙鍋子，只有少數幹部吃紙煙。那些幹部食指和中指夾著紙煙，翹著二郎腿，長長一吸，又悉悉索索地吐出煙霧。吃一會兒，有煙灰了，用手指輕輕一撣，瀟洒得很。於是，有些人就嚮往吃紙煙，學著幹部的樣子抽起了紙煙，有些沒錢的，就用廢紙裁成長條，自己卷著吃，他們自己美其名曰吹喇叭筒。

隨著社會發展，經濟條件的改善，現在吃紙煙已經不稀奇了，普及了，煙具就慢慢消失了。

當下，名煙輩出，當然價格也不菲，動輒上百上千上萬的都有。那是給富豪等特權階級享受的，我等普通老百姓連見都沒有見過，更談不上抽了。我想，那抽的已經不是煙了，抽的是面子，那是燒錢，是扎勢。

不過，再豪華尊貴的煙，它的裡面都含有焦油，燃燒後有一氧化碳，含有PM2.5，一樣會傷鼻傷口傷氣管，污染肺，污染環境。

研究發現，抽煙是百害而無一益。世界上男人普遍沒有女性壽命長，可能與大多數男人抽煙有一定的關係吧。因為抽煙會直接或間接地誘發一系列疾病。如鼻腔、口腔疾病，肺部、氣管支氣管疾病，腸胃疾病，心腦血管疾病等。吃煙人不僅損害個人健康，他吞雲吐霧的二手煙也給他人健康造成傷害。

看到電視公益廣告，有香煙燃燒，生命縮短的直觀演示；有香煙組成的肺，慢慢燃燒，最後癌變的過程。還看到韓國醫生通過解剖演示不抽煙者和煙齡十年、二十年者肺部影像圖。不抽煙者的肺部是正常的粉紅色，斑點很少；十年煙齡者的肺部，如同斑馬紋似的黑白相間；而二十年煙齡者的肺部，已如墨汁塗過，骯髒不堪，令人作嘔。看到這裡，我狠命地掐滅了煙。肺，這個人體上重要的器官，我們就這樣的對待它嗎？骯髒的、令人作嘔的肺全是我們自己一支一支香煙熏成的啊。

據統計，全世界30%的捲煙生產消費在中國，我國煙民當之無愧世界第一；煙草生產消費也毫無疑問世界第一。吃煙，它不僅在焚燒我們金錢，也正在燒毀我們的健康啊。

中國的近代史是從禁煙開始的，為了自己也為了他人，我們要戒煙，呼喚林則徐再世。

*作者：李昌寶，魚羊秘史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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