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做的不是雕塑，是孤獨！
原標題：爺做的不是雕塑，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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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賈科梅蒂雕塑時的感受
如同漂泊數載的靈魂第一次出竅
於茫茫宇宙中看到了行走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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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如果這輩子只能擁有一件藝術
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賈科梅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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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我知道自己註定無法如願
2015年全球拍場賈科梅蒂117件作品
拍賣總額2.516億美金
而第一名畢加索的2800件入拍作品
拍賣總額不過6.5億美金
現在的賈科梅蒂，比梵高畢加索都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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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貝托·賈科梅蒂
Giacometti Alberto，1901～1966
二戰後歐洲最富表現力的雕塑家
開創寫實新視野的存在主義藝術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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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賈珂梅蒂晚年的雕塑
很容易想到日本「wabi-sabi」的精髓
削減到本質，但不要剝離它的韻
保持乾淨純潔，但不要剝奪生命力
線條極簡，畫面單純
那種一眼即識，超越時間的孤獨
是宇宙間致為純粹的精神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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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bi"的字面意思是「時間的光澤」
賈珂梅蒂冥冥中和日本精神相通
因為它們都試圖和永恆的時間對話
那是我見過的
最孤獨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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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珂梅蒂固執的偏愛極度修長的造型
那種凝練單純而內向陰柔的美
如此之瘦，但又如此飽滿
凝練出一種韻味一種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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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深邃不是通過理性推演
而是通過對世界狀態的單純呈現
其中有文學的隱喻也有藝術的象徵
所有的情感都寄託凝聚其中
簡練單純而又炙熱濃烈
包容一切卻又大愛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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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科梅蒂出身藝術之家
13歲就已完成了第一件雕塑作品
表現出異於同齡人的內心狀態
兒時的他最樂意獨自呆在洞穴
靜靜對著岩石發獃，不分晝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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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年投身超現實主義的火熱
《凌晨四時的大廈》（1932-1933）
《手捧空虛》（1935）是此時的名作
如同夢境中不可解釋的事件
具有超現實主義構思怪誕的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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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骨銘心的二戰過後
賈科梅蒂義無反顧的脫離超現實團體
回到巴黎洞穴般的雕塑室重面實物
途經數十年的停滯與思考
晚年終於領悟自身獨一無二的風格
找到「心之歸屬」，直至生命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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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那些比例精緻而龐大的雕塑不同
出自賈科梅蒂之手的形象細長如刀鋒
彷彿夜間在深巷中踽踽獨行的魂靈
凹凸不平、乾枯細瘦的青銅身體
陰鬱得如同被戰火燒焦的軀殼
充滿著哀愁與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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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誇張又複雜的超現實藝術
此刻凝鍊為純粹生命經驗的表達
早年張狂的夢
此刻化作靜靜的詩
早年的喧嘩躁動
如今凝結成濃重深厚的靜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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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瘦、單薄、高貴的詩意形象
隱射了戰後歐洲負罪、憂慮、懷疑
以及瀕臨死亡威脅的意識形態
也投射出內心對生存的恐懼與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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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物都如苦行僧般粗糙、暗淡
彷彿茫然若失又若有所思
呈現步履維艱的沉重和漂泊不定的孤獨
沒有人知道他們從何處來
要去向何方
彷彿只是茫茫然中，被賈科梅蒂
設定成永遠不可能找到方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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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不到方向」
大概是現代人最標誌性的特徵
即使在今天
文明的異化所鑄就的悲劇命運
也是「永遠無法擺脫的孤獨」引發的
它們是「存在與虛無」最形象的視覺展示
也是對理性世界最無奈而徒勞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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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永遠隱顯於「實存」與「虛無」之間
賈科梅蒂所追求的藝術含義
借藉了薩特關於生存「虛無」的概念
每個雕塑都創造了一個小小的真空
雕塑出的形象是虛無
周圍的空間也是虛無
虛無
是宇宙萬物有限而普遍的距離
只有對真實、絕對的追尋永無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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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科梅蒂將單純的人類形象
與侵蝕他們人性的外部影像整合
裁剪掉空間
湧現而來的是氛圍
背景荒蕪的雕塑帶來強烈的視覺衝擊
披上時空塵沙的單薄影象
以寓言的方式映射了最深切的孤獨
於極簡中感悟到不可言說的神秘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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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從模擬到概念空間轉換的革命
那種時代的惶恐無措與徘徊不安
深刻的烙印在每個渺小而脆弱的軀幹
沒有重量、沒有體積
「布滿歷盡劫難般創傷」的外表
掩飾的是工業社會帶來的悲觀與焦慮
那是時代最濃縮而深刻的精神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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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源於傷痛
每個個體都帶有特殊的傷痛記憶
或隱或顯
當想離開世界感受短暫而深刻的孤獨時
就隱退在這傷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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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理解他人恐懼和孤獨的人
內心情感往往更為猛烈而深沉
賈科梅蒂用繪畫般的筆觸塑造模型
那深藏的模糊而玄妙的情緒
是戰後充滿灼燒的痛楚和未散去的蔓延
也是對軟弱不堪心靈最刻骨銘心的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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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科梅蒂自始至終都遠離主流
但強大到足以抵禦主流的侵襲
他在具象藝術備受輕視的年代
走上這條寂寂無名的漫長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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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貝尼尼、米開朗基羅相比
這些粗糙、皺縮、空白、面無表情
似乎要消失在這個時空的雕塑
確實不怎麼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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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表達美更重要的，是表達真
共鳴永遠比美麗更震撼人心
賈科梅蒂試圖揭示存在者的隱秘傷痛
那是源於觀者心靈深處的孤獨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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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越是孤獨的人
看到賈科梅蒂越會受到內心的震撼
不知有多少飽受痛楚的觀者
在賈科梅蒂永遠無法接近的作品前
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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偉大的藝術通常具備三個要素
感官刺激、情感認同、哲學思考
三點循序漸進，缺一不可
賈科梅蒂恰恰具備這三個要素
那真實中有固執的極致追求
是時代語境對生存狀態致為深刻的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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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地球表面被毀滅
一切紙質文明的產物都灰飛煙滅
億萬年後
外星生命在泥土裡挖出賈珂梅蒂的雕塑
會瞬間領悟這個星球曾經存在文明
而且是一種很感性和偉大的文明
這正是賈珂梅蒂的理想
他只為土地和時間而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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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梵谷、畢加索、達利和杜尚
這些都還是一時一地的藝術
雖然帶有很多人類內在的共性
但總保留著時代、社會和文化的痕迹
保留著創作者個人的印記
需要時間才能領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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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珂梅蒂的動容之處
在於去除時代、個人、地域
甚至文化的痕迹
直接凝鍊出人類最本質的情感
它去除了任何的特殊性
因而獲得了永遠的一般性
它卑微得掉在地上就會破碎
卻又直接面對宇宙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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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始終孤獨的賈科梅蒂
紮根於立體主義和超現實主義
用青銅與石料來凝結死亡和永恆
真正跨越了現代和當代藝術的分野
用獨有的視覺語言
創造了跨越時空而永恆經典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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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藝術是戲劇，它是詩
別的藝術是講述，它是嘆息
別的藝術需要觀看，它需要凝望
它屬於那種最基本的藝術
散發著永恆的「時間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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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原本再風雲的人物
隨便被時間一碰，也會消逝在塵埃
而剛剛彼此擦肩的你我
又何嘗不是那個匆匆而過的
《行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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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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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築設計碩士，
美國斯坦福藝術史專業，
回國後清華規劃院做地產策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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