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詩薦讀：瀟瀟的《被靈魂追趕的人》連載5

最新 09-01

（瀟瀟的現代主義畫作）

詩人畫家簡介：

瀟瀟，詩人、畫家。「中國現代詩編年史叢書」主編、《大詩歌》《青海湖國際詩歌節特刊》執行主編。1993年主編了中國現代詩編年史叢書《前朦朧詩全集》《朦朧詩全集》《後朦朧詩全集》《中國當代詩歌批評全集》。出版詩集有：《樹下的女人與詩歌》《踮起腳尖的時間》《比憂傷更憂傷》等。作品被翻譯成德、英、日、法、韓、越南語、波斯語、阿拉伯語、孟加拉語、羅馬尼亞語等並在國外的報刊雜誌發表。其繪畫作品參加了「中國當代詩人藝術展」；「中國當代文人書畫展」等。長詩《另一個世界的悲歌》被評為九十年代女性文學代表作之一。曾獲首屆「探索詩」獎、「中國第三代詩歌功德獎」、「汶川抗震救災優秀志願者獎」、「第二屆中國詩劇場?詩歌獎」、「第一朗讀者詩歌成就獎」、2013《現代青年》年度人物?最佳青年詩人、第五屆「聞一多詩歌獎」、2015中國實力詩人獎、2016年羅馬尼亞圖多爾?阿爾蓋齊傳統國際文學獎等,並授予瀟瀟為羅馬尼亞榮譽市民。2017年獲《詩潮》年度詩歌獎、《北京文學》詩歌獎、中國詩歌網十大好詩第一名。

被靈魂追趕的人

瀟瀟

我被靈魂追趕

飛得越遠，越高

越無處可逃

轉過身

一滴花露碰碎刀尖

下雨了

廢氣包裹的樓群

與雲朵擦肩而過

我累了，踩著刀鋒

朝貶低的生活邁了一步

把苦難扔進爐火，用孤獨溫酒

像企鵝摔倒一樣

在疼痛與無奈的細節中

接受一場命運的大雪

慾望，奔向今世

道德迎風瓦解，人間亂了方寸

我被浮塵撞倒，一顆靈魂

再一次掛在刀尖上

使每一個夜晚意外地尖銳

每一個清晨鋒利無比

2009年6月25日深夜

2011年1月12日夜改

一詩一評

存在與虛幻心靈的救贖

----讀瀟瀟的詩《被靈魂追趕的人》

文/王恩榮

讀瀟瀟的詩，總有一種刮骨療傷的痛感，她幾乎是為了與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部分碰撞，對自己毫不吝惜，如古語：「是有真宰，與之沉浮」，即便是碰得渾身傷痕，真實是她面對這個世界的唯一方式。我們看到了她在精神世界的堅強和實現的意志，中國儒學經典「四書」之一《大學》里有「格物致知正心誠意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她正是在詩意的世界裡實現著正其心誠其意。詩人說：「許久以來，被全球化意識籠罩的人們，內心積垢已久，幾乎所有的生活都越來越重。金錢、物質、名利等等誘惑著一顆顆肥碩的心臟血壓上升，……一切的生態環境大小異化著，壓迫著人們氣喘吁吁，比工蜂更忙碌，唯有靈魂空空蕩蕩，一無所有!從某種角度說，我希望通過以上三個輓歌的形式，試圖尋找到一條心靈的救贖道路。我相信，詩歌的質地取決於一個詩人心靈的質地，我努力用這些從血肉到靈魂摳出來的文字，表達對當下這個既冷硬又瘋狂世界的不滿與提醒！」，是的，她的這首詩正是她的三輓歌（《英雄輓歌》《愛的輓歌》《靈魂輓歌》）最後一個輓歌的第九首詩。這些輓歌像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悲愴，直打擊人的心靈。我們還是來看她這首《被靈魂追趕的人》吧。

「我被靈魂追趕

飛得越遠，越高

越無處可逃」

現代人的人格都是分裂性的，分成兩個部分：物質慾望的人和精神追求的人。日新月異的變化世界，使這兩部分產生嚴重不對等，甚至有的人靈魂就是一個空殼，只有那些有覺悟的自修的人，是被靈魂追趕的，而且越是有高度，「人到無求品自高」，肉體和精神就近乎合二為一。這是一個疼痛的自修，在抵達這種感覺時，瀟瀟非常善於用象徵和通感手法去表達這種「落花無言」的感覺：「轉過身/一滴花露碰碎刀尖/下雨了」,意即：回顧這一切，就像「一滴花露碰碎刀尖」，淚如雨下。如嫦娥一樣，「高處不勝寒」，那種感覺是冰涼的、孤獨的、無奈的。

人畢竟是有慾望有情感的肉身，誰也不能不食人間煙火。塵世是「廢氣包裹的樓群/與雲朵擦肩而過」,自然的優美與異化的環境共生共存，詩人「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帶著腳鐐跳舞，精神的高品質追求，舉重若輕，也會讓詩人把眼光投向凡俗：

「我累了，踩著刀鋒

朝貶低的生活邁了一步」

想過塵世的生活，像織女留戀人間的溫暖而下凡。這種慾望和代價是用「踩著刀鋒」的艱難來完成的，因為詩人需有足夠的意志作「麥田的守望者」。但這無疑更加重了詩人的苦難和傷痛：

「把苦難扔進爐火，用孤獨溫酒

像企鵝摔倒一樣

在疼痛與無奈的細節中

接受一場命運的大雪」

魯迅說過：「真的猛士敢於直面慘淡的人生，敢於正視淋漓的鮮血」，詩人亦如之：「把苦難扔進爐火，用孤獨溫酒」，藐視孤獨與苦難，挑戰壯麗的生命價值，就這樣痛並快樂著，「像企鵝摔倒一樣」，這裡又蘊藏著巨大的悲憫。詩人彷彿一個局外人，冷靜的觀察著自己的「疼痛與無奈的細節」，前途未卜，等待「接受一場命運的大雪」。這是何等的英雄行為，深度的呼吸毫不避諱深度的疼痛。詩人赤裸裸得發掘發現著自己的命運，有一種沉痛的悲劇意識。

「慾望，奔向今世

道德迎風瓦解，人間亂了方寸」

慾望與道德的衝突，理性與感性的糾結，無序與規則的碰撞。最後的結果：慾望膨脹，道德望風披靡，生活頓時充滿了各種情與理的矛盾，「人間亂了方寸」。被靈魂追趕的人是痛苦的，但這樣最起碼沒忘記生活的良知，於是，「我被浮塵撞倒，一顆靈魂/再一次掛在刀尖上」。這是理性隨時隨地對慾望、虛偽的塵世進行深度的拷問，詩人對自己的靈魂的警醒、自修自責更是對當下現實的不滿和問責，靈魂又一次面對嚴厲的挑戰。最後：

「使每一個夜晚意外地尖銳

每一個清晨鋒利無比」

這就是靈魂的輓歌，它是用痛感來結束的，「尖銳」、「鋒利無比」，其實都是對理性、規則之於道德淪喪，文化異化的世界的心裡感受。其實詩人就是一個智者，一個後現代的代言人，也是人類的縮影。她悲憫地觀照和且行著這個人世間，企盼著為人類為自己尋找一條形而上的心靈的救贖之路，但最後她是悵惘的，有一種無力感和自我喪失的危機意識。日益異化的人類現實留給我們的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路在何方？詩與遠方之遠有多遠？給我們無盡的蒼茫感和生命最深處的孤獨的吶喊......表現了一個理想主義者的痛苦與掙扎。

評論者簡介：

王恩榮,網名,雨中思緒集,山西省晉中市和順縣人。晉中市作家協會會員。閑時進行寫作,在《都市》、《并州詩匯》、《詩歌周刊》、《三晉都市報》、《九州詩文》、《太原晚報》、《鄉土文學》、《天涯詩刊》、《新詩刊》、《晉中日報》、《梨花》、《汾河》等報刊雜誌和大型網站（作家網、中國詩歌報、中國散文網、詩歌中國、河南詩歌網、愛文化等）、天天快報、今日頭條、各類平台有大量發表作品,作品包括古體詩、現代詩、散文、詩評、小說等。古詩體作品《大話「喬家大院」》在觀電影《喬家大院》大賽中入圍。古詩體作品《七絕.賭東風》在晉中詩協"金秋美"家鄉好山河詩詞歌賦賽獲優秀獎。

編者按：

今天，我們繼續連載瀟瀟的詩，選一首瀟瀟的詩進行簡評，希望大家關注平台並賞讀作品。